第62章 李垂榕

翌日。

晨起,晨曦过后。赶上罗聆休沐,二人一同在罗府的膳厅吃了早膳。秦惟熙与他说起了久宝与孙绍浦及靖王一事。自康乐帝生了一场大病后便有些萎靡不振,很多时候都是太子代为处理国事,罗聆身为詹事府詹事也开始繁忙了起来。因此端午过后二人才有闲暇时间能凑在一块吃一顿家饭。

纵使沉着于罗聆,听闻这些事也许久才缓过神来。而后只道:“难怪夜宁年少时祖父便与我说起过,他日后会大有作为。当年夜宁决绝而去,我一直忧心夜宁,可这忧心想在想来却是多余的。”他摇头失笑:“看来这些年,不只是我们在努力。”目光中却很是欣慰:“阿烁亦可瞑目了。”

罗聆用公筷夹起一块肉质鲜嫩的鱼肉,挑了细小的刺,再夹到她的碗中。道:“靖王的事罗远一直在查探。至于孙大伴,我看改日还是要亲自去一趟靖宁侯府。”

“至于那铁券一事,阿兄昨夜已连夜让人送信回江南。”

秦惟熙点头,笑着夹起那块鱼肉送入口中:“多谢阿兄。那五哥那边?”

罗聆说:“当年这两人是如何闹得别扭阿兄无从知晓。不过昨日既然夜宁他能出现在秦家老宅,我想这当年的是非本是做给有心人看的。”他顿了顿,又道:“我也有一事要与小妹说,陛下他似乎有意让我兼任工部尚书一职。”他微微皱起眉头:“不过我瞧着陛下之意,前几日还似乎有意让我入内阁。”

鱼肉方送入口中,还未细细品味,她沉思半晌,幽幽一笑:“这个时候入工部或是内阁,看来皇帝他是真想将阿父迫回京城啊!”她又目光一凝,开始细嚼起口中的鱼肉:“真好吃。恐怕梁书文那老头近日要吃不下饭了。”

“阿兄如何看?”

罗聆只浅浅地笑。能入阁拜相对许多有问鼎之心的朝臣来说就是天大的好事一件,许多人挤破了头都想入内阁,再得皇帝赏识。从此平步青云,身在的偌大家族,也能因己让子孙后辈收到许多地恩荫。

寅时一到各路朝臣开始披上那层“奉公守法”的外衣,开始了一天时间的应酬与交际。有人两袖清风,亦有人见利忘义。天家深渊难测,朝臣之间又何尝不是另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潭。

而罗聆现近而立之年,年少时为太子伴读,今任詹事府詹事一职,他日入阁也好,担任工部之首一好,众朝臣皆会认为罗家的运势会随着他日太子殿下登基后,一路高涨,平步青云。

可这对罗家来说是不是好事,有秦家谋逆案在前,便是个未知数了。

罗聆道:“这些年陛下去信父亲百余封书信,罗家一日不归,朝堂便有一日非议,陛下亦会因此不安。”

开国功勋,太祖皇帝自小为伴的挚友。以至于太祖皇帝驾崩前还因此辟居到了蓬莱小顶,褚家如今只剩下一个小辈支撑着褚氏一族,暂且可以不议。但罗嵩远身为功臣之后,那是罗族有巧罗义芳的儿子,今帝的挚友。倘若有一日回到这帝京城,不论别的,单凭太子当日在秦家案后做的那些事,这罗嵩远一旦回京,那便不是太子太师那么简单了。

谁能不忧。

罗聆道:“不说这事了。今日我正好休沐,便让罗远去赵家将平安带来。”

秦惟熙想起当日兄长承诺会教平安下棋一事,她不由笑道:“那晚些时候我将小姝也带来,我们一同吃晚饭。我给小姝绣了荷包,还不曾给她。”

罗聆失笑,温和道:“小妹何时学会绣荷包了?璞娘教你的?”

秦惟熙目露诧异,没想到幼年她不会女红一事竟人尽皆知,

她忙道:“我只会绣荷包,是璞娘教我的。璞娘说从前不会不打紧,可姑娘家总要有一些手艺在,哪怕有朝一日也能为此傍身。”

人都是会变的,她不如年少时厌恶的女红到而今学会了刺绣。她也不再喜欢穿亮眼张扬的娇艳衣裙,不再喜欢珠钗翠环,不再讲究吃穿。

饭毕,有侍女捧过痰盂,奉画递了二人清茶漱口。

罗聆问:“小妹今日要出府?那待罗远回来要他同你去,阿兄也放心些。”

秦惟熙笑笑:“知我者兄长也,我正有此意,去街上转转。”说到此处她蓦地转身,想了想道:“说起来阿馥他二人也生辰将至了。”

罗聆也跟着笑:“小妹还记得。阿兄还未来得及与你说。”

待罗远将平安带回,得知她要出门他又重新备了马车。罗聆又拿出了昨日放下的俸禄交给她:“我一个大男人用不着,你想买些什么就让罗远拿着便好。”

秦惟熙莞尔,看着罗聆递过的银子却没有收下,她浅浅笑道:“兄长不是前些时日给过我了?再者说我还有母亲留给我的银子,兄长还是留着日后娶妻用。”

罗聆看她笑得意味深长,心中知意,忙道:“你嫂嫂的影子还没有见到,哪里就论娶妻了。你阿兄还有银钱,快快收下,我去书房了。”

秦惟熙见此只好收下,而后她看着与阿兄无异的的罗远:“近日罗大哥四处奔波,那就买些吃食犒劳犒劳罗大哥好了。”

当年罗氏一族举家离开京师,罗远这些年就成了罗聆身边的得力助手。

罗远闻言只笑不语。

她回到房中将阿兄这数月来给她的银两,余下的都收了小木盒中。再拿出当日从秦家老宅拿回的那把带锁的木匣盒,放在怀中爱怜的抱了抱。

奉画忽然在外唤她,她正要转身向外走去,余光忽瞥见骤风正歪着头透过打开的小窗外看着自己。

这神出鬼没的倒有些像它的主人。

奉画走进来循着她的目光看去,笑了笑:“才喂了他些小蔬菜,最近肉吃得多了,罗远想带它去外跑一跑它都不去。”

秦惟熙莞尔:“快去取了苏州船点与酥油鲍螺,今日要早些回来。我们还要去接上小姝。”

奉画疑惑:“那小姐既知赵姑娘要来,不若晚些时候在做了。哪废得上功夫大清早就开始做?”

秦惟熙却未答话,只推搡着向外走:“我知了,我知了。”

街市上,奉画掀起帷幔看着街市嚷嚷,忽然想起一事道:“小姐,您还不知,前两日我出门去买酱菜,听百姓们在议论大理寺收了一桩命案,是太仆寺监正家的姑娘,被她那夫婿活埋了。这事儿还真是老天有眼,不知怎么被起夜的侍女看到了,冒着危险将此事秘告到了衙门。”

“太仆寺监正?还有此事。”秦惟熙不知想到了什么,忽而低声沉吟。

奉画点点头,又扬声问起车帘后的罗远:“罗大哥,你可知谁家的泥娃娃做工精巧?”

罗远回道:“是阿福家的。属下总在这条街上过,看那家门庭若市,许多小儿去买。是小姐要买一些?”

秦惟熙点头:“待会还要劳烦罗大哥送去澄心庵……”她话音还未落下,罗远已目露精光,一手扶在腰间短匕,道了一声:“有人尾随。”

秦惟熙忙朝后看去,街市上熙来攘往,吃饭的吃饭,采买的采买,唯有陶青筠骑在马背上,一手挥舞着一方桃粉色的手帕,朝着她大喊。他身后似乎还尾随着几个牙人装扮的中年男人,和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

可街市上的人声鼎沸已然盖过了他的声音。

原是陶青筠今日从宫中出来,半路遇见了李垂榕,她一身破旧衫且蓬头垢面在街抢食。起初,他还有些未敢认,只是寻着热闹有心看了两眼。这一看不打紧,而后竟然见这李垂榕拿着馒头一路躲到了罗府前。见此他让发财先一步驾着马车回去,他则隐在暗中想看看这李垂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焦灼的满头大汗,心急如焚,只是一双眼不敢离李垂榕半分。不多时便见秦惟熙同奉画那个小侍女走了出来,罗远则去牵了马车。随即便见李垂榕疾步跟在后面,街上人来人往,日头下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流下,忽然一道刺眼的光入了他的眼。陶青筠揉揉眼再一看,那李垂榕手里不知何时拿了把匕首,日头下泛着金光。

他当即抢了那在街头售卖牲畜的牙人,身旁老槐树下拴着的吃草马,毫不犹豫地骑了上去。又见街头一姑娘方买的手帕,与那李垂榕的衣裙正是同一个色调。他在马上朝着那姑娘一辑礼:“对不住,多有得罪,陶某想借姑娘这手帕一用。”

那牙人见丢了自家赶路的马先是一惊,后人见有一盗贼光天化日下抢夺,当即寻了一同来的友人去追。而那姑娘看清马背上的青年公子却没有受到惊吓,而是目露爱意朝着陶青筠直送秋波:“寒青居士!是陶公子!”

就这样陶青筠挥舞着那方手帕一路向前面马车里的秦惟熙示警,身后的牙人与那小姑娘也尾随着他追了一路。

奉画看着人群中,突然惊声道:“小姐,是李垂榕!”

罗远闻言稍安。

而后三人便见陶青筠立时下了马,一把扯过那李垂榕进了一条小巷。

陶青筠目露寒光将李垂榕一步步逼至角落,寻好时机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匕首,这才寻了空挡去擦额间的汗珠,冷笑道:“吃甚长大的?跑得比兔子还快?你要作甚?朗朗乾坤还想刺杀朝中重臣的妹妹不成?”

然而李垂榕却“噗通”一声跪了下去,顺势就要去抓他的衣衫。陶青筠灵活一闪,忙躲了开去。

李垂榕红着眼道:“陶公子,求您让垂榕嫁入陶家,垂榕而今无家可归。”

陶青筠冷笑:“怎么?据我所知你李家妇孺当日可是被判得自生自灭吧?听闻你李氏中人前些时日上街售卖自做的吃食,那想必定有地方可宿了。你怎么说无家可归?还是你认为只有那李府才是你的家?”他冷眼看着李垂榕。

“陶某可不是个怜香惜玉的。”

那边奉画看见李垂榕,不禁目露愤恨:“这李家的想作甚?她们李家可是没一个好人。”

秦惟熙却忆起当年李垂榕欲嫁入诚意伯府一事,她冷声道:“此人在极端下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而后吩咐罗远:“罗大哥,掉头。”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六十二年冬

还有此等好事?

我在虫族监狱写小说

狩心游戏

错嫁给年代文大佬后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京阙雪
连载中芍药与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