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个,生死不相离。”
得到这个肯定的回答,宋时书反而将心提了上去,眼前这个人可是要谋夺江山的。
她第一次见到顾离,是在城墙之下,顾离让她骑着马随他一起去了境北王府。
第一次见顾离,是在秦府之外,顾离跟踪她,以她的身份威胁,让她加入了他的夺权斗争之中。
须臾,顾离问:“你……还记不记得六年前的事?”
“记得,”宋时书点头,“你说过,你六年前在永安堂外就见过我,但很抱歉,我只顾着洛三娘。”
她第一次去境北王府的温泉时顾离就提过此事,也因此会认出她的女子之身。
“我知道,当时你去解决那三个人的时候,我也瞧见了,第二日我进宫见了秦太后,路过九原客栈也曾看到过你,不过此后我便回境北,再来京师已是六年之后,”顾离拉住宋时书的手想起过往,“我时常在想,若我不是境北王,或许那一次来京师,便跟着你,再也不走了,同何淹淮一样,陪在你身边,尽我所能,给你想要的一切。”
可是,这些都只能是假设,境北不能失去顾离。
然而最后一句,还是引起了宋时书的警觉:“你怎么知道,我想要什么?”
如果顾离查过她的身份,那究竟查出了什么?
果然,顾离低头迟疑了一下,随后抬起头:“我本想等京师安全后,再向你坦白我的心意,不过既然我们许了终生,我自然不能瞒你。”
京师安全后?那至少要等到顾离拿到禁军大权,如今境北内忧外患,顾离身兼境北百姓存亡,他的顾虑宋时书可以理解。
但到了此时,已是生死与共。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便猜出了你出自渠州宋家,后派藤罗去查,得知渠州军统领有一女儿与你同龄,你出现在京师,以女子之身参加科考,不惜犯下欺君之罪,除此之外,似乎没有旁的解释,后来,我离开京师,让京师的人暗中观察着你,那时年幼,不懂自己心意,想着日后或许有用,再后来,便是三年前的九儿坡一战,而你,以身替陛下挡箭深得信任,我怕被发现,便没再让人跟着了,只是有什么事第一时间传回境北。”
顾离一一解释道,这些年他也的确在注意着宋时书。
原来如此,所以,顾离第一次见她使宋家枪的时候,就已经猜出,她在京师六年,竟只有一个远在境北的顾离能够认出。
何其可悲。
“我明白了,所以你是刻意找到周凌之吗?”这一点也让她疑惑。
顾离摇头:“他是赵侦结识的,本不会与你有什么交集,我想着你久未回渠州,便将他暂时藏在了王府,想你能见一见也是好的。”
对,赵侦游离燕国大江南北,结识周凌之那等惊才绝艳之人,并无意外。
反而是顾离特意将周凌之藏在境北王府,倒是让裴邵生会错了意。
“我去见周凌之是裴郎君带着去的,所以,他是不是还不知道我的身份?但是这一见,也被他猜到了?”宋时书回忆起那日裴邵生的反应,不像是知道实情的人。
奈何裴邵生此人聪明绝顶,顾离安排,加上她反应,想要裴邵生不多想都难。
果不其然,顾离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你的身份,除了我以外,只有藤罗和阿赪知情,事情是藤罗去办的,阿赪是在从境北来京师时我告知于她的,这件事,赵侦也不知。”
“那……”宋时书问出了她想要问许久的问题,“你决定对付秦亥的时候,可有查过渠州城破一事?”
她手中能调动的力量有限,但顾离不是,若是顾离想要探个究竟,必然不会有遗漏。
“这个……”顾离想了想,“确实查过,与你所查也应当不谋而合,秦亥主谋,为了南部的军权,他可是屈居兵部多年,只不过有一事,你或许查不出来,但也仅仅是我的猜测。”
“何事?”宋时书上一世从有头绪开始查了近两个月,自认滴水不漏。
“那就是想要渠州城破的或许只有秦家,但想要渠州军消失的,却不止秦家一个,当时,先帝也在渠州,他刚离开渠州后不久便出了事,南邑余孽即便受秦亥挑唆,也应当在先帝身在渠州时动手,唯一的解释,便是三方达成了某种协议,当然,这不足以下定论,若是秦亥完全掌握了南邑余孽,那便是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偏偏先帝在回京师的途中驾崩,又引出不少猜测,而这只是我推测出李氏也是凶手的原因之一。”顾离牵着宋时书的手指,他无法去想象,宋时书是如何在十一年前那场屠杀中活下去。
“原因之二呢?先帝一直猜忌境北,所以你推测他也猜忌渠州?与南邑一战,渠州声势大涨才会引来那场灾难?”这是宋时书目前能想到的有关于昌平帝也不想渠州军存在的原因。
“是这个道理,但你或许不知,燕国每一任皇帝对太子下得的遗旨中,都有一条,那就是诛灭顾氏王旗,将境北军权收回京师,每一任皇帝也都是这样做的,我父王母妃之死便是昌平帝策划,甚至是我,都是因义父才躲过一劫。那些年,境北与阿颜乞之争可谓是前所未有,然而,刚有好转,昌平帝便迫不及待下手,以至于后来几年,境北百姓过得极不好,幸亏有境北的将士们在。”顾离解释道。
宋时书有些不敢相信,诛灭顾氏王旗竟是燕国每一任皇帝都会下的旨意,这也就意味着,顾氏这百年来,一直都是一边与阿颜乞开战,一边还要提防京师,同时,她也明白了,李珩为何会说出那样的话,因为他也接到了那份旨意,在杀顾离这件事上,他与秦家一样,只要有机会,便会不惜代价。
这时,顾离问:“想到什么了?”
“想到我之前还试图在不与你为敌的前提下,继续扶持陛下,甚至你的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都还想着陛下尚年幼,但瘟疫一事,我算是彻底想通,皇朝覆灭只争朝夕,若你们再不动手,受到伤害的,始终是无辜的百姓。”这些,可都是宋时书的真心话,她在顾离与李珩之间不止一次性迟疑,不管顾离的心思,他对其是有敬佩之心,但她陪在李珩身边三年,李珩对她信赖有加也是做不得假。
可笑的是,她还曾想过,说服顾离,让李珩稳做帝位,百姓需要的是一个好皇帝,若李珩能做到,也能省去不少麻烦。
如今,却是彻头彻尾的错误。
而不用顾离再解释,渠州城破,定是昌平帝也默许了,只是没想到,他自己没能活着回到京师,就是不知,这其中,是否有秦亥的手脚。
火把微晃,顾离轻声道:“阿书,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好。”宋时书转过头。
“三年前,九儿坡一战……”
-
三年前,境北九儿坡。
战火纷飞,硝烟弥漫在上空久久徘徊,数日不散。
顾离席地而坐靠在树边,身上的铠甲沾染了血迹,长刀在手上不曾放下,脸上也沾满了血迹与灰尘,脸色苍白,嘴唇干裂。
此时,裴垠走了过来坐在顾离身侧:“小王爷,三万人,只剩下不到一千了。”
顾离看着林子里四散的境北军,这些都是曾跟随他出生入死的将士,如今死的死,伤的伤。
“求援三日不见人,只怕是被阻了。”顾离声音干哑,这三万人被困在九儿坡已有四日,军粮被劫,位置特殊,九儿坡外十万阿颜乞大军围着,无食无水,靠生食度日,终非长久之计,加之屡次被阿颜乞大军围攻,早已不堪重负。
“此事实在蹊跷,阿颜乞怎会知我军要路过九儿坡,提前设伏?”裴垠身上亦是伤痕累累,胳膊上缠着白布,脸上更是不干净。
顾离尚未来得及回应,便有人来报:“小王爷,裴将军,阿颜乞大军又上来了。”
裴垠起身:“九儿坡上有一处天险,或许可以阻挡。”
顾离站起身心知肚明,这一战,便是无论如何也胜不了了,孤立无援无处可突围,只能尽力多杀几个阿颜乞人。
只是此时此刻,他更为担心离州,援军始终不至,说明离州也极有可能被困,九儿坡是一处荒地,鲜少有人,但离州城百姓众多。
“裴将军,你带人先走,我去探探情况。”顾离道。
“小王爷小心。”裴垠身经百战,跟随顾离身边多年,自是清楚顾离的心思,也不再劝。
九儿坡因九处长坡路途艰险而得名,修于山中,常年无人居住,水源匮乏。
一到冬天,更是枯木林立。
-
“我想弄清楚究竟是谁走漏了风声,便独自一人去了一趟阿颜乞军营,在里面听见了秦亥借兵部之便探听境北军调动,又将此事透露给了阿颜乞,那一战,就是为了要我性命,我回离州后,派人彻查此事,在军中揪出不少京师的人,随后与阿颜乞开战,逐步计划将阿颜乞十四部落收入囊中,只有这样,才有可能让九儿坡一战不再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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