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02/01
九月七日,道中遇雨。
夏悦一手抱着超市购物袋,一手去檐下接雨,空气里余热与凉意交织,湿润她温暖的掌心。
她虔诚地希望雨快停。
一番思想斗争后,正欲冲进密集的雨阵,瀑布淋身之时,她惊觉天空已蒙上黑色的伞布。
她愕然转头,猝不及防地闯入一双深邃冷恹的眸子。
江秦川按住她的肩头,微微握紧,瞬间含笑道:“听话。”
那只手抽走,滑下,冰凉的重物抵在她的腰间。夏悦本能地往后退缩,却被男人死死揽住,她看清他的口型,快走。
她轻咽口水,眼波潋滟,经过停车道上的后视镜,她恍然看见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在迷茫地乱走。
夏悦点点头,目光直视前方,她对这条街还算熟悉,再过两栋居民楼便是警局。
路人行色匆匆,黑伞遮住男人半张脸,雨中更显朦胧,他低低地开口:“别有不该有的想法。”
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她明显感觉到枪口的力度又重了几分。
后视镜里又反射出几道寒光,她不敢再激怒。
后面的人还有刀。
“带我回你家。”
他的语气染上一丝不耐烦,夏悦僵硬地拐进一条巷子,解释道:“走这边更快。”
“我不管,”男人冷冽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已经有些急躁,“但你别想着耍花招。”
比起如何自救,起码要先甩掉后面的人。
很明显,他们是来砍他的。
雨伞压得很低,仿佛骤行的情侣,也真扰乱了跟踪的人的视线。夏悦见眼前的沥青路越来越眼熟,决定赌一把。
她强行抑制颤抖,伸进兜里摸索,男人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是带着怒气的疑问。
“马上到了,我在拿钥匙。”
夏悦晃了晃口袋,果然发出细细簌簌的声音。
这里是老居民区,单元楼也需要钥匙开锁。男人收伞丢给她,弄得她浑身湿透,瘦弱的胳膊强行打开铁门,发出吱呀一声。
男人迅速往回瞥了一眼,掐着她柔软的腰。
夏悦一步一步数着台阶,一楼,二楼……
终于到302室,钥匙串把她沾满雨水的手弄出红痕,夏悦忍住恶心,翻出钥匙开门。
门关上的那一刻,世界忽然寂静,她双手腾空,想低身逃跑。
可男人比她更快,原来他穿的是黑色外套,手枪被迅速揣回兜里,他死死抓住她的肩膀,夏悦挣脱不开,随即被抵在门后。
她的双手被他举高禁锢,江秦川半眯着眸子,发出玩味的笑:“想跑?”
夏悦定神,双眼通红,对他说道:“这是我家,我往哪跑?”
他的视线向下,意思是鼓囊囊的口袋里,有家伙。
夏悦也往下看,男人里面穿着一件被撕开的白色背心,隐隐约约露出狰狞的伤疤,尚未愈合。
她赌错了。
他是亡命之徒。
男人手很大,轻轻松松圈起她两只手腕。他空出一只手,拍了拍她白里透红的脸蛋,捏住下巴,语气却很随意,“你信我吗?”
学过自救的人都知道,千万不能激怒歹徒。
夏悦盯着他的眼,从嘴里吐出一个字:“信。”
他毫无破绽,不怒反笑,“说假话。”
他强行把夏悦的头偏向一边,俯身在她耳边吐气,“再给你一次机会。”
“你想清楚了,不然我只动手,也能把你掐死。”
他像倾倒的高山,强壮,力气大,夏悦在他面前不过是只蝼蚁。
她并不矮,175,能称为高挑,却只能仰视他。
夏悦妥协,低眉说道:“你放开我,我们谈谈。”
江秦川撇嘴摇摇头,“后面这句话我不喜欢。”
可他还是松开了她,嘴角噙笑,摊摊手道:“不过我说了,给你一次机会。”
他拍了拍口袋。
夏悦顿时无力,扶着膝盖小口喘息,她的手腕也布满痕迹,红白相间,但她不能管,只能佯装镇定,“你去沙发上坐,我给你倒水。”
男人歪头,示意她先走。
她背后早已惊出冷汗。
此刻,一双锐利的眸子正全神贯注地注视着猎物,若是她稍有半点不满意,他便能从后面崩死她。
她还没活够呢,她可不能死。
江秦川紧随其后,坐在了所谓的沙发上。
无非是一排木椅子,装上了软垫子。
他甚至拿着她刚买的购物袋。
江秦川拍拍隔壁,让她坐下。
他在袋子里捣腾,翻出一袋吐司面包,刚撕开就往嘴里塞。男人嚼吧嚼吧,没味,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不是去倒水吗?”
刚从惊吓变成惊讶的夏悦赶紧答了个哦,从茶几侧面翻出一提纯净水,挪到了男人脚边。
江秦川仰头,喉结滚动,有条伤疤一直延伸到耳后。
眉峰也有。
夏悦攥着手,看他擦了擦嘴角,试探性地问道:“还饿吗,要不要我给你煮碗面?”
他真的被气笑了,单手搭在椅子上,反问道:“我是来抢劫你家饭的?”
夏悦自觉地把手机放在茶几上,推给他,“我所有的钱都在手机里。”
先活命,再救命。
江秦川捏住她的手机,按下关机。
夏悦沉默不语。
他顿了一会,似在思考,懒洋洋地说道:“你就住这?”
这里其实是夏悦临时租的房子,上个月从美国回来,她着急寻个住处,便顾不上环境。这里虽然有些陈旧,但毕竟是短租,她也没管太多。
她点点头,“嗯。”
“你能不能……”江秦川的手指敲着膝盖,像是在酝酿。
过了几秒钟。
他突如其来地说道:“让我住几天?”
夏悦压低眉毛,这是求收留?
江秦川以为她没听清,又耐心重复了一遍,“我说,让我住几天,我给你房租。”
或许怕她误会,他又加了个修饰的句子,随意指了指她的房子,“你放心,我真不是坏人。”
见她迟迟不回应,江秦川也没了耐心,起身勾勾手,“起来。”
夏悦咬住嘴唇,他像拎小鸡一样把她从沙发上拎起来,再次掏出那个东西,抵在她的腰间。
她这次看清楚了,枪身锃亮,好后悔没多学点东西,是真是假都认不出。
他突然温柔地笑道:“把手放下,不需要投降。”
夏悦乖乖照做,被枪抵着站在镜子前。
她完完全全地在灯光下看见了他,裸露在外的小麦色皮肤上,几乎布满细小的疤痕,而举枪的男人,眉骨优越,高挺的鼻梁下嘴唇干涸,下巴左侧有一颗痣,散发着神秘危险的气息。
夏悦看向自己,怎么形容,绝不折节。
她的确不肯落泪。
她以为是威逼利诱,可他只是伏在她的肩头,语气变得慵懒温柔,“你不是说,信我吗?”
空洞的安静后,她淡淡地说道:“好人会用枪抵着我吗?
江秦川闻言,有了几丝兴奋,继续自导自演,“谁告诉你,所有人一定非黑即白?”
他笑时有虎牙,的确是只猛兽,“不过,我的确需要你。”
夏悦安静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他,脑海里像走马灯,断断续续地闪过很多事。
最后停留在这一刻,一个颠倒的世界。
江秦川又补充道:“你考虑清楚再回答我。”
“要么,”他抬眸,和她平级而视,也透过镜子看她,又像在看自己,“你答应我。”
“要么,我杀死你。”
江秦川看向夏悦,嘴角止不住地上扬,从某种程度上说,她挺幸运的。
歹徒的思维常人果然很难理解。
夏悦异常冷静。
“那你怎么保证,我一定不会死?”
“我为什么要保证?”
他放肆地笑了,好似恶魔低语。
“我说了,只要你不答应,我就会崩了你,你没得选。”
“那如果杀你的人找到了这里,你是先杀我还是先杀他?”
江秦川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用手在她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当然是先杀他。”
“你信我吗?”
他眯着眼笑,有一丝冷冽。
无论是缓兵之计,还是权宜之计,她只能妥协,何况他并不是真正想要她的命。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我说了,我信。”
夏悦一字一句说道,“现在是,你不信我。”
“不然为什么,你再二再三地问我?”
他不以为意,“你还挺聪明的。”
江秦川松开她的腰,缓缓向上,枪口对准她的耳后,点了点,“去拿酒精。”
夏悦慢慢举起手,挑眉。
镜子里,他腰间有血迹渗出。
“我家没有那玩意儿,得去楼下药店买。”
夏悦恍然大悟地想起来,“有创可贴,你要不要?”
江秦川满脸黑线,不知是伤口的疼还是无语,勾了勾手,“拿钥匙,出门。”
他抢走她衣架上的一件黑粉色格子衬衫,oversize瞬间变成修身版型,原本沾满灰尘和血迹的外套,则躺在了垃圾桶旁。
他不再动那物,安静地放在梳妆台的抽屉里。
夏悦只瞟了一眼,便快速收回视线,转眼他又挑了一顶玫粉色的棒球帽,左顾右盼。
保险起见,她也换了一件毛衣。
江秦川搭上她的肩膀,压低笑道:“可算还有点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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