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药店的柜台前,两人听店员说得云里雾里,最后酒精、绷带、消炎药,大大小小全拿上了,待结账时,江秦川两眼空空,巴巴地望着夏悦。
夏悦无奈,一并付了款。
江秦川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抱歉地说道:“陪我去趟我打工的地方,我拿钱给你。”
她半信半疑地瞄了他一眼,撑开从家里拿出的雨伞,好奇地问道:“你身上什么都没有,怎么带了一把伞?”
雨是突然下起来的。
江秦川风轻云淡地答道:“路过商店,顺手买的。”
“钱呢?”
“外套里刚好有十块,用完了。”
两人坐上出租车,他说出一个酒吧的名字。那附近夏悦并没去过,隐约有些不安,紧紧挨着窗坐着。
江秦川覆上她的手,安慰道:“别怕。”
或许从他后来的表现看,他并非是个完完全全的恶人。
可他劫持自己,又是事实。
夏悦还是不能准确判断,他到底会不会伤害她,但他死死盯着她的手机,像是怕她报警。
到酒吧之后,江秦川把帽子压在她脑袋上,生硬地搂着她往里走,穿过又长又弯的走廊,路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也有服务生装扮的人向他问好,夏悦没听清,应该是姚哥。
江秦川擦过她的耳廓,轻声说道:“谁都别搭理,什么话都不用说。”
她点点头,默契地搂住他的腰。
这家酒吧很大,他到走廊尽头,拉住一个人问道:“小杨,刘东全呢?”
叫做小杨的人见了他,吓得手里的果盘差点掉地上,颤颤巍巍指了指地板,语无伦次,“姚哥,刘哥……在,在楼下呢。”
说罢,还瞟了夏悦一眼。
江秦川邪笑着,却很瘆人,他拍了拍小杨的脸,力度很重,“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他嘴角一撇,双指架在小杨眼前,“但你要是再看,我就挖了你的眼睛。”
江秦川搂着她转身,走到最后一个包厢,里面装着一个木质的楼梯。夏悦抬头看了一眼他,有一点害怕。
他再次安慰道:“别怕,陪我去找人。”
江秦川搂她更紧,压低声音,染上几分调戏,“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夏悦嘴角动了动,最终还是叹气,嗯了一声。
楼下的空间并不大,几张空荡的台球桌,一眼望去毫无人气,角落里有一张吧台,零零散散地堆着一些快递纸箱,地上几乎是垃圾,无处下脚。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臭味,夏悦下意识地捂住口鼻,他松开她,指了指台球桌旁的旧沙发,“你去那等我。”
她正欲退后两步,却见他向她伸出手,指了指她的裤子。
夏悦明白,把手机掏出来给他。
江秦川满意地笑了笑,朝她挥挥手,转身向吧台走去。
灯光幽暗,她不大看得清,只见他从角落里拽出一个似乎喝到烂醉的男人,身上也穿着同样破旧松垮的白背心,却瘦弱很多,江秦川一把就把他提了起来,男人身上无力,又栽倒在他脚边。
江秦川也跟着蹲下,夏悦不再能看见两人的动作。
他撩起差点拂地的衬衫,死死捏住刘东全的下巴,冷哼一声,“不是很有本事么?这才一个晚上,就受不了了?”
刘东全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只见眼前的重影,定神却是江秦川。他的迷茫里有害怕,更多的是恐惧,脚蹬着往后缩,嗓子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江秦川起身,手撑在吧台上,一脚踹开刘东全的肚子,笑着说道:“你见到那个老王八蛋的时候,记得告诉他,我还没死呢。”
他一脚踢开身侧的暗门,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几分钟后,他拿着一个透明的塑料袋出来,里面的东西很软,看起来像是衣服,都是些深色。江秦川从里面翻出一个掉皮的钱夹,边走边翻,似乎在骂什么。
走近夏悦时,她听见他自言自语,我靠,怎么只剩这么一点了。
他手里只有一张残旧的红色钞票,还有一张五十的,余下几乎是一块和五块。江秦川边走边数,嘴里的数字还没超过两百。
他把钱夹倒过来,又落出几个硬币,最大的面额是五毛。
江秦川硬撑着笑了笑,向她解释道:“前几天请他们喝酒用完了。”
夏悦倒是没说什么,点了点头,“解决完了吗?”
江秦川对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把手机和一百五十块钱揣到她手上,慢慢算道,“药费和打车费,房租我过几天还你。”
夏悦也不矫情,全放进了裤兜里。
见她收下,江秦川继续揽过她的肩膀,笑着对她说道:“行,回家吧。”
夏悦依然低着头上楼,他又陆陆续续和几个人打过招呼,有客人也有酒保,路过前台时,一个染着黄毛的青年畏畏缩缩地叫住他,“姚,姚哥……”
两人原本已经走过,他顿住,挠了挠耳朵,恍然想起,“小,小力?”
黄毛有些胆怯,难为情地说道:“我,我叫小蒋。”
“姚哥,你,你昨天穿我那外套,啥,啥时候还我啊……兜里还有十块钱呢……”
江秦川愣神,低头看了一眼夏悦,又立马挪开,极度不情愿地从兜里掏出那几个钢镚,劈里啪啦地甩到小蒋脸上,“你他妈找死呢。”
夏悦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似乎听到她的笑声,只见江秦川从脸一路红到脖颈,强行掩饰道,“那小子,估计昨天喝多了……”
她带着笑意嗯了一声。
刚走出酒吧,江秦川从袋子里掏出烟点燃,递到她面前。夏悦看着冒火星的烟头,飘走一缕雾,接了过来,也抽了一嘴,嘴巴里又苦又闷。
他漫不经心地笑出声,带着点挑衅的意味,似乎没想到她也会抽。
夏悦还给他,问道:“回去了吗?”
他自然地放回嘴里,也不管她刚刚是否吸过,含糊地答道:“嗯。”
她有意无意地提起,“你和他们是什么关系?”
江秦川把塑料袋塞在腋下,发出皱皱的刺耳的声音,混合着他的话,“我在那里打工,和那人以前有些过节,他最近听道上的人说,要找一个眉心有疤的人,就报我名了。”
雨已经停了,他冷冷地笑道,“公报私仇嘛。”
夏悦再次抬头打量他,那道疤并不像刀伤,倒像被什么燎过。
江秦川拉起她的手,伸直了往他眉骨摸,硬硬的,他嘴里含着烟,半真半假,“这是眉尾,又不是眉心。”
他说话时,吐出的烟窜进她的鼻腔,夏悦屏住呼吸,启唇,“你叫什么名字?”
江秦川扶着烟想了想,“我姓姚,姚塞。”
“赛?”
他随口答道,“塞北征人谙用剑。”
夏悦的瞳色染上几分别样的惊讶,她只浅浅地笑道,“我叫夏悦,夏天的夏,喜悦的悦。”
她租的房子是两室一厅,本来也没有什么多余的需求,另一间房全堆满了杂物,一时半会也清理不开,夏悦拿着扫把,“我马上就给你收拾出来。”
江秦川靠着门框,不断地拨弄打火机,她说不能在室内抽烟,撂下一句,“别收了,我和你睡。”
夏悦顿住,回眸定定地看向他。
打火机再一次发出清脆的响声,火光快烧到他的下巴,他的脸上被映出一道范围极小的光芒,指了指地下,解释道:“我睡地下,你睡床上。”
她挽起一绺碎发,“我没那么多床被子。”
江秦川耸肩,“无所谓,我盖两件衣服就行。”
房东留给她一口小锅,她只煮过面条或汤饭。夏悦端上两碗方便面,两人的相处模式几乎诡异,江秦川什么也没说,只是闷头大口大口地吃。
她没什么胃口,很不习惯房间里多出一个莫名其妙的人。
他几乎没带什么衣服,全搭在沙发上,夏悦虽算不上特别爱整洁的人,眉间却是隐忍地蹙着,依然比较烦闷,手机不合时宜地在桌子上震动。
江秦川先是抬头看了她一眼,夏悦罢了筷子,拿着手机走到小阳台,“我不吃了。”
来电显示是夏乾海,她名义上的父亲。
窗外有几盆绿萝,不常打理,叶子都萎缩枯黄,在夜里只有影子,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喂?”
夏乾海不是什么善茬,语气和脾气一样冲,“你到底要倔到什么时候?”
她摘下一朵枯萎的叶片,攥在手心玩弄,拖着长长的尾调,“没想好,五年?十年?”
“你不要突破我的底线,难道以为躲起来,我就找不到你吗……”
夏悦懒得听他废话,直接按下结束通话。
她转身看向餐桌,江秦川已经在厨房里洗碗了。
她抱胸,举着手机靠在门边,仰头说道:“你打算住多久,长租还是短租?”
“长租一个月一千五全包,你要是睡地上的话,给我七百就行,我合同签得着急,押一付三,短租一千八。”
江秦川解开围腰,在抹布上擦擦手,“都行,我明天去找份新工作。”
他当着她的面换了一件短袖,夏悦完完全全地直视他的身体,不光有疤,还有满条手臂的纹身,关公三分睁七分闭,胸口画着牡丹盘蛇。
这是什么意思?忠义,还是野性。
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夏悦从储物柜里翻出备用钥匙丢给他,想了想说道,“我不在的时候,出门记得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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