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亮,晨鼓未响。
为了让容栩多睡会儿,盛闻先去沐了浴,剃了须,换上一身玄色新衣,戴上抹额,像过去那般神采奕奕。
不知何时,容栩也已醒身。
盛闻寻去,只见他不约而同地身穿白衣,头顶青簪与鹤环,年如十六,仿若初见。
这是容栩做官后,第一次穿回这身长衣,多年过去,竟依旧合身。
风一吹,长发随白衣飘然,花叶都自愧不如。
盛闻挪不开眼。
“要是让言儿见了你这般模样,又要不认我这个兄长了,趁他未醒,咱们还是早些出发为妙。”
“亏你和言儿是亲生兄弟,有好事都不想着他。”
“嘘……”盛闻压低声音,“今日是属于我们二人的,以后有的是机会带上他们。”
容栩止步:“我有三个问题。”
盛闻上前:“洗耳恭听。”
容栩:“第一,我们如何出发?”
盛闻:“你忘了,驿站里有我的人,咱们先溜出城外,然后再骑马去。”
风过,盛闻惬意一笑:“你不善骑,你我骑同一匹马。”
容栩:“第二,此刻宵禁未解,更夫与禁军仍在巡逻,我们要如何避开他们?”
盛闻:“我可是营救过陛下的人,自是对天京城的布防了如指掌,况且这些天我早已摸清,他们的放哨逃不过我的眼睛。”
树摇,盛闻再安慰道:“以我的功夫,还能让你以身犯险不成?”
容栩:“第三,就算躲开了人,可天不亮,城门也是不开的,我们又要如何去到城外?”
盛闻:“好问题,可惜了,带你出去的人偏偏是我,若换了别人,还真就被你难住了。”
月阴,盛闻语气诙谐:“这城墙有一个秘密,此刻分享与你,想不想听?”
容栩眨了眨眼,生了好奇。
盛闻慷慨道:“六年前燕宫之变,千骑少将留七百人攻打南门,自己带领三百猛士悄悄溜去北门,攀上云梯,进入城内,众人皆知这个故事,但这终究是史官记载,然而云梯哪有那么好攀,事实并非如此。”
容栩一惊:“那你是如何破城的?”
盛闻觍颜一笑:“说来惭愧,当时在城墙的西北角下,我发现了一个狗洞,便让几名瘦小的士卒钻了进去,趁着守门的禁军不注意,里应外合才打开了城门。”
他挠了挠后脑勺:“这事毕竟不光彩,后来他人问起,我才改口说是云梯。”
攀云梯,爬狗洞……
容栩无话可说。
盛闻大言不惭:“反正你我是一家人,这些轶事讲来也无妨。”
容栩心里一动:“你说这些,该不会是要我爬狗洞出城吧?”
盛闻笑答:“怎么?当年你为了逃出花寨,不也咬牙爬过吗?”
容栩:“……”
想起那件事,容栩无地自容:“那是形势所迫,这又不同。”
盛闻反问:“哪里不同?不都是俯下身,钻出去吗?”
容栩:“……”
这回是真的无言以对了。
盛闻没忍住,哈哈笑起:“我的好云中,你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轻易就相信别人,我怎舍得让你去爬狗洞呢?”
被骗了。
容栩捏紧拳头。
盛闻背过手,侃侃道:“每日卯时,西门都会开上半个时辰,供辎车、臜车、尸车等出城,据我观察,出城不验身份,想来如今太平日子,防卫松懈罢了。”
他立在容栩面前:“我们混入其中即可。”
西门,出去即为乱葬岗。
容栩蹙起眉头,面露难色。
“怎么了?”
“我、我还是去爬狗洞吧。”
盛闻扑哧一笑:“你怕乱葬岗啊?”
还是逃不过他的眼睛。
但容栩装得不卑不亢,仰着头,不说话就是没承认。
“怪不得言儿同我讲,”盛闻故意模仿起盛言的音色,“云中哥哥从不去西门,就连睡觉都不朝西。”
容栩一下子失了底气:“以往兵变和饥荒死了太多人,他们都传,乱葬岗里闹鬼。”
“若真的有鬼,冯忌还能活到现在?”盛闻戏谑道,“他们并非因你而死,即便化为厉鬼,又怎会去害你呢?”
话没起到安慰之用,反而让容栩更害怕了。
“你又上当了,”盛闻笑得弯了腰,“西门年久失修,昨日起封了门,车子走的是北门。”
又被骗了。
容栩气不打一处来:“你能不能认真一点?”
“消消气,”盛闻一转正经模样,“既然云中问了我三个问题,那我是否也能回问一个?”
容栩见他突然敛容,也跟着紧张起来。
“什么?”
盛闻低声道:“能否请司天大人帮我算一算,这一路的天象是好是坏?”
容栩“嘁”了声,算是卖他个面子。
抬头,巨大的天穹笼罩着,低头,无穷的土地延伸着,容栩没有发现,俯仰之间,盛闻正痴迷地看着自己。
“月如悬弓,地耽见星,少雨多风,日中必晴。你且放心赶路,唯有夜里才会落几滴小雨。”
“有你这话,我便放心了。”
盛闻抬手,示意容栩搭上。
门开门关,二人溜上大街,绕过巡逻,一路溜至北城门,混着车辆出了城,再从驿站借了匹马,迎着地平线上的灿灿朝阳,驶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之上。
这是容栩来到天京后第一次出城。
迎面的风是山水的狂吻,在城池住了太久,都快忘了陷入自由的感觉。
“冷吗?”身后之人问道。
容栩摇摇头,背靠在他怀里:“不冷。”
盛闻将人抱得紧些:“我回来也有几日,却从未听你唤过我的名字,你莫非还是把我看做李然?”
风声灌耳,但盛闻的呼唤声比风还大。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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