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荒已是折磨,一场瘟疫豁然横行,死伤无数。
天京恍如炼狱。
看守城门的禁军最先染病,一时间恶疾肆虐,然这道最紧要的防线绝不能松懈,一波人倒下,窦渊便命另一波人顶上去。
就这样,感染的禁军越来越多。
而这瘟疫源头,正是每逢夜深便出现在街头的无名尸体,尸体上绑有字条,打开一看,八个大字赫然显现:
城门若开,孟军放粮。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禁军企图捂嘴,有谈论者皆杀之,但众口悠悠,消息在私下里迅速传开,毕竟对于常人来说,存活的希冀远胜于死亡的威胁。
朝廷还是低估了孟衍的能力。起初有聚众讨事者,与禁军起正面冲突,要求开门迎军,结果很快便被斩首示众。可张网捕鱼的后果是鱼死网破,越来越多讨不到饭的人加入了队伍,反正横竖一死,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争相寻个渺茫的活路。
城民纷纷起义,殊死抵抗,暴乱之举亦如野火燎原,每个人都要求大开城门,迎孟衍入城,他们不关心谁在御座,他们只要今朝的一口饭吃。
禁军本就病殃,镇压更是费心费力,杀是杀不完的。
暴动愈演愈烈,数以万计的城民涌上天街,向南门浩荡扫去。
“开城门!迎新军!”
*
怒风浩浩,方旗猎猎。
城外,孟衍静观其变,傲然睥睨雄伟城墙。
大军严阵以待,只等冲锋号令,这终日念想的一幕,就要发生了。
卧薪尝胆不为人知,厉兵秣马只为此刻。
不远处的城门开始晃动,推拉间摇摆不定。厮杀声逐渐清晰,从门缝中千呼万唤。
众将士紧跟孟衍,只听其厉声道。
“传令,门开以后,朝中所有文安旧臣,无一例外,全部抓起来,待我擒拿冯忌后再一律处置。若有私藏者、拒不配合者,不必上报,满门斩杀。”
副将低声:“那城内的百姓和陛下呢?”
孟衍反问:“何来的陛下?”
副将一愣:“此次北伐打的是清君侧之名号,侯爷既捉冯忌阉贼,那陛下……”
话音未落,一把利剑已然穿胸。
孟衍手起刀落,将人当场诛杀。
“诸位可还有疑问?”
血溅四处,其余将士惊慌退后,这副将一路追随于此,竟潦草地死在城破之前。
孟衍提剑阴笑:“至于城内的愚民,屠掉便是。”
远方,一条光线如旭日东升,随着动荡演绎,城门从内打开了。
孟衍一声令下:“擒冯忌者,千金万户,擒燕平者,无问官职,封侯拜将!”
大军如滔天巨浪,势如破竹,一路杀入城门、杀出瓮城,驰骋于天街大道。
内讧,是破城的最优之解。
不费一兵一卒。
孟衍踩过副将的头颅,骑上烈马,上一次入城,可没这般爽快。
他眼底露出锋芒,藏匿着似笑非笑的隐忍。
“屠城!”
*
天京,数朝古都,于文安七年沦陷了。
大军似发泄围城多日的怨念,入城即放开军纪,烧杀劫掠,无恶不作。昔日繁华的都城被肆意蹂躏,一声声呜咽被战马乱蹄湮没。
城民抵得过禁军五万,抵不过十二万岭南军。
男子被屠,女子被掠,连孩童都是一刀带过,战马后拖着血红,走到何处,杀到何处。
兵卒闯入民宅,如恶狗般见到东西便抢,见到人便捅,像玩一场游戏般轻松,灭门后扬长而去,再寻下家。酒肆被砸稀烂,瓦市被火焚烧,坊间已是乱作一团,举目之间,所有人都在疯跑,慢下一步或被长枪挑起,或被乱刀砍杀,或被万马踏碎。
一时血流漂杵,尸横遍野。
惨叫声,哭喊声,哀嚎声,呼叫声,此起彼伏。
人间炼狱,不过如此。
杀戮由外向内,内城的达官们虽还未受波及,但也十室九空,能逃难的都逃去皇宫了,但汉阳宫的宫门也并非什么雄关险隘,拦不住悠悠铁骑,击破只在瞬间。
“好在你早就识破了孟衍之计,料到会有今日之变。我已和常念商量好,城破后举家前往偏安寺避难,那里是佛门重地,孟衍许是不会乱来。”
“我在孟衍手下作过差,自是清楚他的粮草储量,他连自家军队都不够分,又怎会发给城内饥民?”
司天府亦是手忙脚乱,容栩还在收拾行囊。
盛闻回答完,抄起防身武器装在怀中:“马车就在外面,家仆皆已上车,若再不出发,只怕孟军就要到了。”
容栩顾不上擦汗,仍在整理行囊:“这是言儿的山梨,卿儿的麻布,还有、还有……”
盛闻倏地握住容栩的手,将他抽出恍惚的边缘。
“云中,我们该走了。”
容栩抬眼,唇齿微颤,不得已点了点头:“好。”
盛闻后颈、腰间、全身挂满了行囊,再一手抱起盛言,一手抱起姚卿,三步并作两步,跨出府门,走下台阶。
双人成行,本该脚步细碎,他却没听见同行的步伐。
盛闻站住脚,回头望去。
大门之上,容栩没有跟来。
明阳照得刺眼,照得地面金光闪闪,唯独照不亮匾额影子里,容栩一人单薄的身躯。
盛闻汗毛倒竖,豁然理解了容栩方才的神情,便以最快的速度放下行囊,拔腿向上冲去。
而容栩也在此刻关上了门。
几乎是同一瞬间,在盛闻冲进去时,门栓已被挂上。
面对大门紧闭,他奋力捶起:“云中!你做什么!快出来!”
“仲岭,你带孩子们过去吧,朝廷官员是不能进偏安寺的。”
盛闻捶门的手忽地一怔:“你、你我不是早就约定好要一同过去吗?”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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