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宵将目光移到地上的那些碎骨上,回忆着这些人的音容笑貌,心中默问:是你们吗?
“开了!”
伴随着一声脆响,牢门成功开启,黎宵收拾心情跟着夏厘再度回到地牢。
里面温度比一开始要高了些,撬得歪七八扭的锁被扔在了一边,烤锁的火堆已经推到了边上作辅助照明。
周劲一边擦着汗,一边推开牢房门,拍了拍门框感叹,“幸好不是这个锁,不然可就真搞不开了。”
那是个跟栏杆一体的锁,锁体完全融入精铁所制的栏杆之中,仅留一个锁眼在外面,它可不像挂锁那么好烤。
要撬它,怕是不比掰开精钢栏杆更容易,好在这把锁坚固且精巧的锁已经被人扭坏了。
“啧啧。”
驰道咋舌,“这功力,江湖大能啊,当初关了谁啊?”
肯定不是里面这位,能搞坏这把锁的人,定不是这把区区挂锁能锁住的,况且他还是自己锁的。
夏厘摸了摸锁销的断口,摇了摇头,“不,这是割开的。”
虽然断口已经被扭的不成样子,但还是能看出来上面有光滑的切口。锁销至少被切开一半后,才用内力扭断的。
“什么刀如此锋利,还能被隐匿地带进牢房之中?”
驰道看着切口思索道。这个锁具之间的缝隙极小,纸片都不一定能插得进去,一般刀具更是想都不用想。
会是什么利器呢?
驰道实在没有头绪,只好暂且放下,先看看他们的目标人物——白骨兄。
牢房里的安静整洁与外面的杂乱如同两个世界,白骨兄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看起来与世无争。
但牢房毕竟是牢房,案几还是很简陋的。
之前在外面看到的那几张纸是用砚台压着的,时间久远,边缘都有些风化了。
总共就五张纸,都有些粘连在一起了。夏厘小心翼翼地揭开,发现这上面详细地介绍了这座院子最后一天所发生的事情。
有了这个,今天算是没有白来。
据纸上留言,白骨兄名曰邹进酒,是此处训练基地的主管,对黎家是绝对忠诚的。
由于位置偏远,他们是第二天,也就是二月二十六才得到黎家出事的消息。
得到消息后,他便立刻带人回城探查。
结果他这边刚一出山,就看到山里发出来的求救信号,知道基地定是出了变故,信号弹放了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发。
他在安排“子庚”继续回城后,自己立即带人折返。
因为主家那边消息本就已经迟了,就算他们加紧赶回恐怕也是无力回天,基地就是最后的底牌,更加不能有失。
待他赶回时,基地已是一片混乱。
原来是有人起了反心,乘着他带人离开,以黎家业已不复存在为由,煽动大家改投郡王府。
之所以等邹进酒离开后才发动,除了他自己想要这个投诚的首功外,还有就是他们知道以邹进酒对黎家的忠心,是决对不可能叛离黎家的。
可王府也不是什么人都会收,他们得有资本,便想着拿牢里的两个人作为见面礼,敬献上去。
虽然他们不知道牢里关着的是什么人,但黎家既然能把他们关在这里,还由大教头直接监管,定然是个重要人物。
无论这人是江洋大盗还是武林豪雄,作为他们进入王府的敲门砖也是够的。
如果是江洋大盗,那是就送给王府的一个现成功劳。如果是武林豪雄,那便是给了王府一个天大的人情。
怎么算,分量都不低。
他们背着大教头偷偷潜入地牢,结果却被其他人发现了,然后就打了起来。
牢里的两个人一见外面乱了,居然扭坏了门锁,冲出了地牢。大教头追出去了,不知道情况怎么样。而基地的两拨人,则正式开始了混战。
在这期间,有人放出了求救信号,邹进酒这才匆匆赶回。
造反派眼看胜利在望,这时邹进酒回来了,双方再次陷入僵持。
造反派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
还有,哪怕加上邹进酒,双方悬殊也不算大,并非没有赢的可能。他们咬牙拼死一搏,希翼给自己挣一条活路。
这一战十分惨烈,虽然邹进酒赢了,但是基地人员损失十之**,剩下那些能站起来的也没有几个。
本以为就此尘埃落定,却忘了豸鬣山本就是凶兽聚集之地,如此浓烈的血腥味已然引来了大批的野兽。
它们寻着味道冲进了屋里,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的幸存者猛然暴露在兽口之下,尚未反应过来便被吞吃入腹。
野兽的嘶吼震天裂地,邹进酒知道:出不去了……
他拖着一副残躯,匆匆抓上笔墨,在被一只花豹咬到之前堪堪躲进了地牢。
直到落锁后,才有了喘息的机会。虽然花豹还在外面虎视眈眈,但他知道自己安全了。
想想也是可笑,当初用来关押人的地方,如今却阴差阳错地救了自己一命。
他知道自己出不去了,这么多猛兽在外面虎视眈眈,如果子庚不能及时赶回,又或者没能带人回来,那自己就只有死路一条。
但是如果消息没错,东家在这之前就已经出事了,子庚又能谁带回来呢?
邹进酒连钥匙都没带,落锁的那一刻,就没有打算活着出去。
他带着纸笔进来,就是想着要把这里发生的事情记录下来,等着有一天东家有人回来,也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是恐怕他也没有想到,东家的人看到是在半年之后……
看完这封信,驰道感叹,“这个邹进酒还是蛮忠心的。”
还有就是,他错怪兽皇宗了。据邹进酒所言,真的就是山中普通野兽。
这也算是他们自作自受了。
若是底下的那个村子还在,时时猎杀,兽群自然会退开村子附近,猛兽不会这么快嗅到气味。
不至于让他们连打扫战场的时间都没有,就被野兽一波团灭了。
夏厘敬佩邹进酒的忠心,到死都想着东家,这等忠诚很是难得,或许这也是他能够担任豸鬣山总管的原因吧?
夏厘把信件递给黎宵收好,黎家的信件理应由黎家人收管。
而后目光转到白骨兄身上,问黎宵,“可认识?”
黎宵轻触纸面上泛黑的血迹,低声道,“在奶奶身边见过几次,不多。”
何止不多,已经少到他都不记得这个人的长相了,只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
那是因为,他有段时间迷上了酒,却被奶奶勒止。结果越不让喝他就越想喝,然后对酒这个字特别敏感,便记住了邹进酒这个名字。
他那时就想:叫这个名字的人,应该是可以随心所欲喝酒的吧。
当时羡慕得不行。
如今这人已经化成了白骨,他还是未能识得此人的长相……
驰道一边查看尸骨一边道,“这个子庚想来是没有回来。”
若是回来过,不至于让人原封不动地留在这里。
“你说他是饿死在这里的吗?”
周劲对白骨没什么研究,直觉地想,信件里没提自己重伤,这里又没吃没喝,八成是饿死的。
饿死都能规规矩矩坐在凳子上,他也是十分佩服的。
“不是。”
驰道指了指白骨胸腔里的一截枯草,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周劲不解,“一根草能说明什么?”
虽说这牢里干净,但是干草垫子还是有的,有点草多正常。
“不对。”
黎宵凑到近前细看,才发现这截草是嵌进骨头里的,肋骨被它割出个细细的缝,草就卡在里面,这才没有掉落。
驰道翻找衣物,果然在他胸前有个细小的破口,而这道伤对应的位置就是心脏。
这样的伤,根本撑不到把这封信写完。
也就是说,有人在邹进酒写完信之后杀了他。
能在群兽环伺的情况下进到这里,再用一根草茎击杀一个武功高手,那这人的功力怕是不在小武之下。
可是他既然杀了人,那又为什么不拿走信呢?
还是说这封信是他故意留在这的,又或者这封信根本就是假的,他不相信有如此功力之人能被这么一把锁难住。
刚得到的豸鬣山真相又开始扑朔迷离起来。
无论如何,信件还是要带回去,找邹进酒写过的相关文书对比字迹,便可辨得真假,也不算一无所获。
现在,这个子庚是关键。
想来“子庚”应该是这宅子里人员的代号,可是饷银发放表上并不是以代号填写的,根本就对应不上是谁。
仅凭一个代号找人,实在是难比登天,夏厘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了……
其实,还有跑了的牢犯和追出去的教头。
看来黎家的真相还是有人知道的,只可惜这些人若不主动露面,根本就无从查起。
黎宵默默地把邹进酒的白骨收拾起来,连着衣服带回去安葬。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为黎家卖的命。
夏厘仔细地查看着这个牢房,希望能从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好确定牢犯的身份。
要是能找到这个逃窜的牢犯,他们或许就能够知道那个大教头是谁了,做为黎家基地的大教头必然知道不少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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