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司马琛这个王爷确实不好当。
万丰的规定,有食邑是不会给俸禄的。以南崖县的贫瘠,这王府的收入怕是还不如一个富县的县令。
夏厘等人在这个村子稍作休息,等后面的黎宵赶来后,在这里卸下马车,一行人改骑马,往豸鬣山进发。
因为自柳树塘村往后,马车就过不去了,只能换骑马。
驰道跟黎宵本来就骑着马,套车的两匹马解下来后刚好够夏厘和周劲一人一匹。
还有个乞丐,不过他本来也骑不了马,只能靠别人带。
周劲不用人说便自觉地带上了他,谁让这里数他的地位最低呢,其他的都是爷,他不带谁带?
别人都好说,就是这个乞丐实在不好带。
这是个半边人,就算周劲扶着点,他也是坐不住的。
而且上山的路较之前更为颠簸,之前那种将人横在马上的做法是不能用了。城里那平坦的大道都将人颠了个七荤八素,这山路别半道给人颠死了。
周劲一寻思,从村民那寻来根草绳,直接将人捆在自己背上。
他也实在是没办法,但凡这人手脚有一个健全的,也无需用到这种带小孩儿的方式。
被人跟背孩子似的背在身上,哪怕已是面目全非,乞丐也不禁老脸一红,好在没人看得出来。
“要不我带你?”
见周劲带着乞丐骑马,驰道难得古道热肠,跟夏厘提议道。
他是真没见过夏厘骑马,虽然知道他肯定会,但就是嘴欠。
“好啊。”
牵马立在一旁的夏厘却是意外地一口应下,然后回头冲他一笑,道“那多的这匹马,你扛着吧。”
驰道,“……”
不得不说,夏厘笑起来还蛮好看的,就是这嘴毒了点。
夏厘不再理他,飞身上马的动作干净利落,而后率先往前走去。
现在就一条道,不用怕走错路。
虽说一天中已经过了最热的时候,可直接暴露在日光下还是蛮晒的,夏厘随手摘了片芭蕉叶拿在手上遮阳,直接单手控马。
看他这潇洒的背影,驰道苦笑:你是潇洒了,可行李全在我这呢……
驰道认命地将行李搬到自己的马上:没办法,主仆有别。
一行人到达乞丐的村子时,申时刚过。
天色尚早,但村子一片寂静,墙头草都有半人高了。
确实是久无人迹的样子。
“三年了……”
一路不曾开口的乞丐,见到自己住了半辈子的地方破落至此,不禁发出一声沧桑的感叹。
他的目光在一处断壁残桓上停留,那是他曾经的家,如今已被郁郁葱葱的草木遮掩了大半。
散落的焦黑木料,默默诉说着曾经的惊心动魄。
真见到破败的村子,黎宵知道乞丐说的有九分真了。在此之前他还一直都不肯死心,现在不得不死心了。
既然是事实,黎宵也不护短,他整理了一下心情问,“你说的那宅子呢?”
他们此行的目的并不是村子,而是那个后来者居上的宅子。
“咱们先把马栓这,走过去吧。”
周劲率先下马,他们毕竟是来调查的,自然得悄悄地,要是让人家事先有了准备就不好了。
夏厘眺望了一下远方,说道,“不用,附近没有人。”
这一路过来,根本没有半点生活的痕迹,若真有人在这里生活,哪至于让草木把路都给堵上了。
驰道点头表示认同,他也没感知到除他们外的其他人。
大家顺着乞丐的指引,很快便见到了那处宅子。
与断壁残垣的村子相比,这宅子虽不算雄伟却是十分坚固,基本没有坍塌的地方。只是安静得很,应是荒废了。
只余门头上摇曳生姿的狗尾草,点头哈腰地迎接着久违的客人。
荒废应该有段时间了。
想想也是,既然这是黎家的人,若是这里的人还在,黎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会不出现呢?
问题是,这里又出了什么变故,人都去哪里了?
宅子大门半掩,一行人往这里一站,突然窜出来一只獾子,将好不容易站稳的乞丐又给撞倒。
它夺门而出时,还落下了一块骨头——一个散落一半的人脚骨。
夏厘推门进去后,就见里面过腰的杂草中散落着一地的碎骨和一堆堆的动物粪便,显然久无人迹了。
那些零落的碎骨大多为动物骨骼,但也混杂着不少人骨,就像是一个人□□战后的战场。
夏厘不由让想起之前在姚枝,黄铃儿驱使狼群抗击匪徒的情形……
“兽皇宗?”
驰道也在此时开口,果然想起这个的不止他一个。
如果是兽皇宗,那么陈迹雪告诉他们的就不全是真相。
或许早在黎家灭门之前,他们就已经牵扯进来了。再联想升龙帮皮威所言,或者他们就是黎家拉进来的也不一定。
不论怎样,现在下结论都为时过早,夏厘拨开草丛走进堂屋。
而后停在了梁下,抬头看着什么。
驰道跟着过去,就见有柄弯刀插在梁上,刀刃没入过半,露在外面的半个已是锈迹斑斑。
再看四周木石上,也遍布着杂乱的砍痕。
黎宵看着这些抿紧双唇,这个场景对他来说是那么的熟悉,去掉那些散落的碎骨与风霜造就的破败,就是黎家事件的翻版。
驰道进门的那一刻就知道,“发生过械斗。”
周劲出于提刑司衙役的本能,疑惑道,“规模不小啊,这么大的事,我们怎么没接到报案?”
“报应……报应啊!”
一道嘶哑的笑声这时突然传来,是他们带来的那个乞丐。
就见他瘫坐在门厅里,手上拿着不知从哪里捡来的腿骨,说话的同时狠狠地将它敲在地上,瞬间断成了两截。
黎宵看着他,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
他了突然觉得很累,不想争辩些什么,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一行人继续往里走,留下乞丐一个人坐在门厅里敲骨头。
后面的情形与前面类似,打斗痕迹最多的地方其实是一个庭院,但是训练发痕迹很明显,跟战场相比,它更像是个演武场。
所以,整座院落都是战场也不一定。
一圈看下来,如果不是兽皇宗,那么这里定然发生过极大的伤亡,大量的血腥味和尸骨引来许多动物啃食。
动物之间或许也发生过撕咬,才会留下这许多的动物尸骨和粪便。
因为,若然单纯是兽皇宗驱兽袭击,袭击完便会离开,怎会留下这么多的粪便?
当然这还不能打消兽皇宗的嫌疑,只要尸首没有清理,定然会引来野兽争抢。
从目前的情况看,事件的发生应该没有超过一年。周劲在提刑司办案多年,以他的经验,极有可能就发生在黎家出事前后。
“到底是哪个先发生的,又有没有因果关系呢?”
夏厘呢喃着,他觉得应该有,但是时间过去太久了。
自从下面村子里的人搬走,这里更是人迹罕至,什么时候发生的根本无从得知。
他们刚刚甚至还从房间里翻出了好几百两银子,说明从出事到现在连小偷都没有光顾过。
而这个地方文字记录又极少,除了一个锁在柜子里的账本,他们什么都没找到。
搜索最快的周劲在远处喊道,“这边有个地牢。”
地牢口是敞开的,几乎一眼就能看到。这牢是向下走的,确实是地牢,还很深。
全牢青石板造就,精钢铸的栏杆足有小儿手臂粗,间隙密到仅可伸手过腕,可以说是神仙难逃,也不知道是用来关什么的?
江湖中什么能人都有,力拔山兮气盖世者有,缩骨过隙者也有,但能闯过这地牢的怕是没有。
如此代价,建造这般坚固的地牢,计划着关谁呢?
这个黎家到底所谋为何?
下到牢里,发现里面竟然意外的干净,但却还有一具伏案的完整骨架。矮案上还压着几张纸,夏厘想看看写了些啥,却发现,这个牢房居然是从里面锁着的。
也就是说,那骨架是自己把自己锁在里面的。
这个锁具非常结实,砸也砸不开,撬也撬不动,他们中间也没有溜门撬锁的高手,一时间难住了夏厘四人。
要怎么进呢?
最后还是周劲出主意用火烧,将锁烧软了再撬。
周劲出身铁匠,这事儿自然落在了他的身上。
黎宵见不得火,早早退出去了。
夏厘没事,便翻看着整个院子唯一的文字记录——账本。
由于地牢太黑,他便也上来了,牢里就留给驰道跟周劲了。
这个账本十分简单,出账基本就是些吃穿用度,且一般隔几天才会有一次花费记录。进账更加单一,都是拨银。最后日期定在二月十九。
夏厘看着最后一页问黎宵,“你们家出事是哪一天?”
黎宵想都没想,答道,“二月二十五。”
他这辈子绝对不会忘记的一个日子。
夏厘把账本给他看,“日期在那之前,却也不好断定,毕竟隔个几天才会有次记录。”
说完又翻了翻,“看这里,有认识的吗?”
那是发放月银的记录。
黎宵一眼就看到——闻海多!就是他们在王府所见的那个脑袋的主人,小早。
除此之外,黎宵还在这里发现了好几个他认识但并不熟悉的人,这些人在他眼前消失最少都有两年了,“原来他们都来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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