驰道更是直接窜了出来,一脚踢在车夫屁股上,将差点把自己颠出车外的周劲给踹了回来,没好气地骂,“会不会驾车啊?”
“不好意思……”
周劲赶忙道歉,这位大哥可惹不起,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他碾死。
不过说他不会驾车,那可就真冤枉他了,来的时候不就是他架的车。主要是回程的时间太赶,视线又不好,难免有些没看到的障碍躲避不开。
驰道并没有把过多的心思放在周劲的身上,视线反而在黎宵身上逡巡。
刚才颠成那样,眼看着黎宵的脚就要砸到暗盒机关上了,却被他硬生生地刹住了脚。
驰道看向夏厘,黎宵居然知道他们的马车结构,这就是夏厘想要验证的东西吧?
结果这家伙正在揉着脑袋,刚刚撞到了车壁,压根没看他。驰道心里那个无奈啊,算了,估计人早就知道了,就盯着这个呢。
这一夜歇人不歇马,他们终于在第二天的天亮时分赶回了海平。
几人在城门口道别,黎宵跟着周劲去找舒业查邹进酒信件的事。
没了外人,驰道憋了一路的话终于可以问出口了,“那个黎宵似乎对我们的马车很熟,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夏厘抬头看看天,就像姚蕊知说的,阳光真的很好,哪怕活在阴暗里的怪物都喜欢,只可惜初生的太阳还不太暖和。
夏厘不甚在意地道,“在他第一次坐我们马车的时候。”
那时黎家宅邸遇火,他们带着黎宵赶去宅子。
当时心绪震动的黎宵在马车里堪堪擦过车的这个位置,却没有碰到,他当时也不确定是不是意外,但这回可以确定不是意外了。
可在那之前,他们的马车并没有载过其他人,除了丢失的那次。
就这躲避的动作,可以说黎宵不但知道这里有暗格,还知道这马车原本就是他们的:
一个外人不小心碰出暗格本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他不敢碰出,不就是怕他们疑心是他偷走的马车吗?
他怎么知道他们的马车被偷过?
驰道讶然,“所以他便是那山神庙的偷车贼?”
万没想到这么个浓眉大眼的,竟然行窃。行窃不说,还有胆呆在苦主身边,甚至还要他们帮他雪冤。
驰道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冤大头。
夏厘道,“至少他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进过这辆马车。”
毕竟暗格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发现的,还知道容易被碰开,根本就不可能是意外。
若他是正常情况下进入马车的,自可大方承认。如此遮遮掩掩,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同样也说明,黎宵极有可能去过姚枝,那他去姚枝是做什么的呢?
在黎家发生如此大的事情之后,不申冤,不报仇,跑那么个偏远小县城去做什么?
前面是个岔路口,驰道策马直行。
夏厘颇为意外地看了一眼驰道,虽然他也是准备直行的,但是回蝴蝶庄应该左转。
他并没有告诉驰道他要去的地方,这家伙居然猜到了?
“不转?”
夏厘不死心地再问一下。
“不是去‘财源滚滚’赌坊吗?”
驰道嘴上说着,手却并没有停,马车顺顺当当地向前驶去。
之前马车中,黎宵无意间说了句“黎家所有产业都没了”。
这并不奇怪,所谓树倒猢狲散嘛。同行倾轧不说,卢仕也在大力搜刮黎家的财富,这也是黎宵讨厌卢仕的原因之一。
如今除了早年送出去的蝴蝶庄,以及这个隐藏得极深的豸鬣山基地,黎家确实没有产业了。
但既然卢仕的打压如此彻底,那么那个与雨儿有联系的赌坊如何还能够安稳至今?
而且生意还不错的样子,卢仕怎生就单单放过了他?
老板定然撒了谎。
夏厘确实是这么想的,他们需要回去把那个老板揪出来再好好问一问。
今天“财源滚滚”的生意好像比上回又好了一点,夏厘二人进门时都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直到夏厘轻车熟路地走到坊主的休息室门口,才被一个端着茶水的小丫头拦住,“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走这来了?”
小丫头这一出声,便引起了不远处两个正在抬桌子的彪形大汉的注意。
待看清驰道的脸,这两人手上就是一个哆嗦,桌子“哐”一声砸在了地上,好悬没把桌子腿给砸折了。
巨大的声响,立刻引起了周围人的不满,纷纷投来不善的目光。
一个大汉赶紧向客人赔罪,另一个则“噌”一下跑了上来,一把将小丫头拉到了身后。
“哥?他们找坊主。”
小丫头莫名奇妙地看着自家哥哥。不知道他那么紧张干什么,这两个公子看着干干净净的,不像底下的客人那般粗鄙,说话也文质彬彬的,不像坏人。
可当哥哥的却不这么想。
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还是太单纯,要知道人不可貌相,天知道这俩上回来差点没把他们全废了。
自己这样的都不够人家一个手指头摁的,弄死她个小女娃不是跟掐死个小鸡仔似的,居然还敢跟人呛,这丫头的胆子真是越来越肥了。
要不下回跟坊主说说,还是别让她来了,毕竟这地方杂乱,他可就这么一个亲妹妹。
“两位公子又来啦。”
大汉陪着笑道,一边把妹妹推走,一边在心中盘算怎么说服自家妹子放弃这份工作。
看这位的过激反应,驰道觉得蛮有意思的,故意盯着下楼去的小姑娘问,“亲妹妹?”
看这紧张的,好像他们是洪水猛兽似的,要知道他们二人在江湖中的风评还可以的……呃,好像也不是,驰道看了眼夏厘——他的风评不怎么好。
可能是最近接触得多了,习惯了?
可这真人与风评那是根本不一样啊,这人最多有点小记仇、恶趣味,可完全达不到坏的程度。
也不知道他那样的名声是怎么得来的?
相比较而言,他驰道就好多了。功夫好、人正派,话还不多,除了有点无聊外,几乎可以算是江湖中的楷模了。
殊不知人家最怕的就是他……
“找坊主是吗?”
见对方盯着自家妹妹看,汉子立刻紧张起来,慌忙用身体挡住他的视线,“坊主出去了,要不您在这等会儿,我们这就去通知坊主?”
夏厘剜了驰道一眼,他不喜欢这种拿别人重要的人或事开玩笑的行为。
接触到夏厘的目光,驰道也有点心虚。立刻放下了把玩之心,一边往外走一边道,“不必麻烦了,我去接一下你们的坊主。”
夏厘看了大汉一眼,眉头没尾地说了句,“还挺衷心。”
然后径直推开门进屋。房间里果然没有人,但是窗户是开着的,挂在笔架上的笔尖汇聚着一滴墨,随时会落下来的样子。旁边笔洗里的水清澈见底,显然一次未用。
看来,人刚刚就在这里,匆忙撤走的时候都没来得及控一下墨,洗一下笔。
夏厘不急不慢地转过身,朝门外道,“茶点可以端上来了,别饿坏了坊主。”
人不在,上什么新鲜茶点,难道他们家坊主就喜欢吃凉的?
汉子知道自己拙劣的谎言被识破了,讪讪地退了出去。
夏厘看着他的背影浅浅一笑,明明害怕得要死,明明担心着妹妹,却还想着给主子打掩护,倒真是个好仆人,可惜不是自己的……
夏厘来到打开的窗户旁,往下这么一看,无语了——嚯,好大一只“壁虎”!
本以为已经逃走的坊主,就在窗户下面挂着呢。
就见坊主脚下踩着一楼的窗顶,两股战战,一动也不敢动。
要知道,这个高度就算头着地也死不了。
夏厘一整个无语住了:既然如此恐高,你还翻什么窗户啊?
“救……救我……”
看到从窗户中伸出头的夏厘,坊主仿佛看到了救星,完全忘了他原本就是为了躲这两人才翻的窗。
夏厘面无表情地将视线移到了地面。
驰道无奈地朝他耸了个肩,他已经在这儿站了好一会儿了。本来在房间门口的时候,他就听到有人翻窗,当时这家伙就挂在这里,半天没动静。
他知道人没走,才有心情去逗护犊子的汉子。
谁知道现在还挂着呢……
驰道打趣道,“坊主好臂力啊。”
“救我……”
坊主都快哭了,明知驰道就在下面,他还愣是不敢往下看一眼。
驰道无奈地道,“下来吧,我接着你。”
他刚确实是说要来接坊主的,但也没想到是这种接法。
“……不……不!”
坊主死也不松手,仿佛松手就会掉入万丈深渊。
“坊……呜……”
刚来送茶点的小姑娘从厨房里出来,恰好看到这一幕,正想提醒坊主“跳,没事。”就被赶过来想要替她送茶点的亲哥哥一把给捂住了嘴:祖宗,你不要命啦!
其实这个动静,早就有赌坊的人发现了。
因为这里就是赌坊的后院,侍从们进进出出的,但愣是没有人敢出来救急:坊主在下人跟前挺好面子的。
被他知道自己看见了他出丑,日后不被灭口也得脱层皮啊。也就这刚来不久的小丫头,初生牛犊不怕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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