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给你。”
夏厘将那株小心护着的青花铃兰递给姚蕊枝,他知道姚蕊知此生无牵无念,唯爱铃兰而已。
这也是为什么他在山林中遇到这株铃兰时会那般仔细。
姚蕊知含笑接过,“谢谢。”
她一进门便看见了这株异种铃兰,就知道定是送给她的,她的礼哥哥待她终与旁人不同……
指尖轻触那淡绿色的花蕾,欣喜逐渐被遗憾所代替,“礼哥哥,我要嫁人了……婚礼便在下月初,你会来的吧?”
夏厘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嫁人?
也对,姚蕊知岁数也不小了,虽然自己一直当她是个小姑娘,但也确实十六有余了。这个岁数,有些人已经开始抱娃了。
姚蕊知聪明漂亮、温柔贤惠,除了不良于行什么都好,也不知道便宜了哪家的小子。
“好,到时我定然备一份大礼。”
夏厘这话是真心的,这姑娘他是当亲妹妹看的,真心希望她能幸福,“那夫家是?”
姚蕊知低下头,“听父亲说是卢老爷的独子,卢潜。”
这神态娇羞之余,夏厘还看出来了几分落寞,想是不太情愿。可这终究是姚家的家事,他一个外人并没有立场多管。
夏厘正待要宽慰几句,姚老爷恰在此时过来,姚蕊知便知趣地离开了。
县太爷姚释,当是年的末位进士。
可能是考中进士时耗尽了他此生的全部运气,在姚枝县这么多年,被当地豪绅打压得头都抬不起来。
别说建功立业了,不出错便是万事大吉,上面也仿佛忘了他这个人的存在。
“姚叔。”
夏厘站起来朝这个身材微胖,但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县太爷行礼。
姚释没有穿官服,就像个普通的中年人,倒是无甚官威,蛮平易近人的。
就见他赶了几步,双手扶起夏厘,道,“贤侄不必多礼,你身体不好,快些起来。”
寒暄完毕,夏厘将刚在路口买的一套文房四宝拿了出来,“不好意思,姚叔,路上出了点意外,将父亲准备的见面礼给弄丢了,这是小侄的一点心意,姚叔不要嫌弃。”
“意外!你可有受伤?”
姚释一听出了意外,便紧张得很,哪还有心思计较礼物的轻重,生怕恩人之子在他的地界出个好歹来。
夏厘不喜欢被人肢体触碰,不动声色地避开姚释的手道,“没有,姚叔不必挂怀。”
姚释这人不坏,甚至还有点文人风骨,对夏扶风明里暗里提供的银钱都是一概不收。
十多年过去了,还牢牢记着当年的救命之恩,义无反顾地接下了照顾夏厘的任务,甚至都没去追究过夏厘跟夏扶风的具体关系。
“没有就好。”
姚释有些尴尬地搓搓手,“对了,你那院子我是半个月前叫人去收拾的,这半个月怕是又落了灰,我这就叫人再去打扫一下,要不这两天你就先我这儿吧?”
夏厘顺着话头自然提起了那院中的命,“说到那院子,您怕是真得找人跟我去看看了。”
姚释听完夏厘的叙述,十分诧异,“竟有这样的事。”
难得这孩子有跟他开口的时候,况且本也是他的职责所在,便拍着胸脯保证,“贤侄别担心,一切有叔在呢。”
姚释一心想给自己树立可靠长辈的形象,夏厘如何看不出开,但也没有拆穿的必要,只道,“那就麻烦姚叔了。”
姚释随即叫来一个文书、一个仵作、还有两个杂役,再加上他自己,组成五个人的调查队。
这阵仗着实有些寒酸了,姚释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们走吧。早上东山那边出了个大案子,捕快都去那边了,现在人手有些不足,但办这个案子也是够的。”
姚释试图找补点面子,不想夏厘根本就不在乎,他只要把井里的那位大兄弟请走就可以了。
“东山,可是那老虎伤人案?”
夏厘故意把话题往这边引。
他本是不想再掺和这件事的,奈何自己院中发生了命案,他得把自己从命案中摘出去啊。与其等别人查出来,不如自己主动开口。
姚释讶然,“你怎么知道?”
难道是从路人口中得知,这事情闹得有这么大吗?
夏厘解释道,“我刚跟姚叔所说的意外,便与他们有些关系。”
姚释不懂,“?”
猛虎伤人是去年夏厘离开之后才闹开的,如今夏厘刚来,他正常都是从西门进城,怎么会跟东山的案子有牵连?
“小姐!”
夏厘正要将迷路后遭遇匪徒的事详细说来,就听院子里突然爆出一阵惊呼。
循声望去,就见不远处姚蕊知摔倒在地,木轮车歪倒在一边,边上还散落了一地的青荔枝。而她的上方是一棵巨大的荔枝树,那树上攀着个**岁的男孩儿,正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哈,废物,荔枝都接不住。”
姚蕊知没有理那树上的熊孩子,而是朝夏厘他们这边看着,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夏厘有心过去扶一下,就听姚释呵斥道,“别闹,快扶小姐起来。”
说完就急匆匆地带着夏厘等人出门。
夏厘犹豫了一下,也不好太驳姚释的面子,好在姚蕊知看起来也无甚大碍。略带歉意地看上一眼,便也跟着出了门。
姚蕊知被侍女扶到木轮车上,无嗔无怒,也无甚表情地吩咐侍女,“雨儿,回去吧。”
全程没有给树上的熊孩子一个眼神。
熊孩子嘴角一瞥,“切,无趣。”
明明是这人自己说想要吃荔枝,他便在她路过时故意用青荔枝砸她,以为能看见她吃瘪。
她也确实出了洋相,可那态度怎么好像吃瘪的人是自己似的,就很不得劲儿。
“元儿,别胡闹,那是你亲姐姐。”
说话的是姚夫人,她这个小儿子是来姚枝县后生的,唤作姚瑞元,时年九岁,顽皮得很。
姚瑞元丝毫不惧他的母亲,噘着嘴反驳,“什么姐姐,少爷我才没有这样的残废姐姐。”
夏厘带人回来的时候,驰道都在门口晃悠三圈了,左邻右舍几乎都没有听到动静。
只有一个睡眠不好的老太太说好像听到有人踩瓦,可具体日子又记不清了,况且近期雨水多,好多家都有翻修屋顶,踩瓦声不论真假都不是很有用。
最郁闷的是,没能从邻居那里打听到消息也就罢了,这群好邻居差点没把他的生辰八字给问出来。
要不是还得从他们那里打听消息,他一定让他们知道长相和性格的差异。
找不到线索的驰道看着夏厘带回来的人默默竖起了大拇指,夸赞道,“可以啊,把县太爷都请来了。”
虽说他不认识姚枝县的父母官,但官服总是认识的。
按理说这种案子来个县蔚就顶天了,正常来说都是典史带人来看,忙的时候出个捕快也不是不可以。
县太爷亲自出马的还真没几个,除非那些大案要案。或许对偏远小县来说,这就是大案?
毕竟人命关天,好像也说得过去。
驰道好不容易给自己解释通了,结果姚释带来的人可一点也不给力。
除了确定这位尸兄是被吊死的,别的啥也没查出来,关于凶手的线索更是一也点没有,对于死者身份同样是一无所知,只好决定把尸兄先请回衙门里慢慢查。
“那个……我们县安稳多年,这种事情发生得不多,几个好手都去海平了,你也知道我们县里穷,留不住人……”
这个结果让姚释有些郝然,跟夏厘找补道,“不过你放心,待我们细细查来,定会给贤侄一个交代。”
说到这里,他突然脑子灵光一闪,问身后的仵作,“哎,舒家那小子是不是回来了?他爹当年可就是衙门里的好手,听说现在在海平混得也还不错。”
姚释说的好手是舒庆春,当年他跟这仵作在衙门里是搭档,两家住得也近,舒家人回来探亲,也会时常看看他。
被问到这,仵作点点头,后又摇摇头,“这事老舒可以,但这小子可就难说了。听说他这些年到处瞎跑,就是不接老舒的班,老爷还是别指望他了。”
姚释略显尴尬地笑了笑,一摆手道,“没事,咱们自己手上不是也有人嘛,不用指望外人!”
说得那叫一个自信,仵作也跟着尴尬地笑了笑:呵,有人。谁啊,带队去东山的张典史吗?……真要有人你也不会惦记舒家那不靠谱的儿子了。
夏厘跟着笑了笑,他倒不是很在意凶手是谁,半真半假地道,“您相信凶手不是我就好。”
“哪能呢,”
姚释赶忙摆手,“贤侄的为人姚叔怎会不知,定是干不出这种事来的……只是你这房子怕是也不能住了,要不这几天就去姚叔那歇下如何?当年的房间还给你留着呢。”
“不了,这里也挺好的,我不忌讳。”
夏厘拒绝了姚释的好意,坚持要住在这间凶宅里,姚释拗不过他只好作罢。
至于驰道愿不愿住这儿不重要,作为一个侍卫他没有选择的权利。
没能请到夏厘,姚释也不是一走了之。他殷勤地找来七八个仆从帮夏厘打扫院子,擦得那叫一个窗明几净,连那口井都被特意打空了,泡了尸首的水怎么也是不合适用的。
果然是人多力量大,夏厘居然在日落之前住上了干净的屋子。
驰道也算是见识了,感叹道,“这交情不浅啊……”
小城的夜里很安静,姚释送来的新被褥也很舒适,但夏厘却依然睡不着,不是因为井里的师兄,而是因为姚蕊知。
他脑子里时不时的就会跳出姚蕊知今天摔倒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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