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姚释和他的夫人对这个身有残疾的女儿心怀愧疚,平日里还算心疼。
但他们那个九岁的儿子姚瑞元可不一样,这个姐姐打小不带他玩不说,家里有好东西父母还先紧着给她,跟小伙伴一起玩还被他们嘲笑有个废物姐姐。
如此种种,姚瑞元便彻底恨上了这个姐姐,父母越护着他越恨。
姚家未来还指望着这个儿子呢,姚释自是不会把他怎么样,结果就导致这小子欺负姚蕊知欺负得越来越肆无忌惮。
这么想来,姚蕊知出嫁或许也不算坏事……
“笃笃笃”
突然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夏厘的思绪,他不禁疑惑,这大半夜的谁啊,不会是井里的兄台寂寞了吧?
夏厘虽然没睡着,但也不想起身。
那三声过后便没了动静,过了半晌,夏厘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幻听了,它又轻飘飘地来了三下,“笃笃笃……”
没办法,只能起身开门。
打开房门,院子里果然站着一个人:背对着他,夜色昏暗,无星无月,那人一身黑衣,形态倒真与那位尸兄有几分相似。
夏厘正待发问,就见那人转过身来就是一笑,“这么久,你有做过什么亏心事?”
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半晌不敢出来开门难道真有亏心事?
“大半夜的扰人清梦,算不算你的亏心事?”
驰道一出声夏厘自然就听出来了,没好气地问,“不睡觉站这儿干什么?”
驰道无辜地指了指院门,“敲门的可不是我。”
“笃笃笃”
院门处很识趣地又轻轻响了三声,听着可真越来越像鬼了……
驰道朝夏厘挑眉询问,“开?”
夏厘点头,“开!”
他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驰道一打开门就对上一张惨白的脸,好悬没一掌拍下去。
结果惊叫出声的却是门外的鬼,“黑灯瞎火的,你怎么不点灯啊?怪吓人的……”
驰道斜睨他手上那杆白纸黑字的灯笼,“点什么灯,点盏跟你这一样的?”
对方手里的明显是办丧事的白灯,那黑字写的还是个“奠”,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坟头摘来的。
舒业赶紧把手上的灯笼给仍了,还对着灯笼连连告罪,“先人勿怪,实在是夜黑风高,借用一程,定当十倍奉还,明儿就给您送过去哈,勿怪勿怪。”
灯笼落地,火苗沾上灯笼纸,转眼便化为灰烬,驰道看着这暗下去的灯笼道,“也不怕这灯笼给你引到黄泉路去。”
灯笼一灭,顿时漆黑一片。
原本站在廊下看热闹的夏厘转身回屋点油灯,临走时冲驰道道,“还不请人进来。”
进得院门,舒业立刻注意到那口刚死了人的井。轱辘架放在一边,井口压着一块大石头,看样子是不打算用了。
也是,虽说泡尸水被打走了,可这重新浸的水用着也会膈应啊。不说井了,就这院子,一般人也不会住下去的,往里一站总有种凉飕飕的感觉。
夏厘一边点灯一边问,“舒公子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油灯昏暗,夏厘挑了挑灯芯。没给舒业倒茶,也没让驰道倒,似乎是忘了。
夜半三更,别说没有热茶,就算有,夏厘也不想给这位扰人清梦的家伙喝。
驰道则更加直接地道出他的不满,“不是我说你,敲门就敲门,还半晌敲一下,装鬼呢?”
“抱歉,小人是不知道两位睡了没有,想着要是睡了就算了,毕竟天也挺晚的……这不刚想走呢,您就来开门了。”
舒业说话间带着歉意,看起来蛮真诚的。
“你也知道晚啊,那是被你敲醒的。”
驰道语气可不善,那态度仿佛是在说,要是拿不出个站得住的理由,你就等着吧……
舒业面露疑惑,瞧你们二位衣衫齐整,也不像刚睡醒的样子啊。但确实是自己唐突了,也不好当面质疑,只要自己认了。
感觉驰道的不满比自己更甚,夏厘心里反倒没有那么介意了。
人是不是都这样,有比自己更惨的心里就平衡了。不过平衡是平衡,茶水是别想了,没有眼力见的人不配喝茶。
但为防止驰道这只斗鸡一个不慎啄伤舒业,夏厘还是接过了话茬,“无妨,舒公子有事请讲。”
舒业陪着笑道,“我来就是想说,我家在姚枝县开了间客栈,特意留了两间上房,两位要是不嫌弃就去那住吧。”
总比住在凶案现场好,然后又补充道,“今天带衙役上山,来回太耗费时间了。一听说这边出了事就赶过来,不过已经是这个点了。”
“舒家客栈?”
在姚枝客房还分上中下的,只有这一家。县城地方小,外人少又,豪华客栈仅此一家,夏厘还是知道的。
舒业谦逊道,“正是。”
“没想到你是舒家客栈的少东家啊,失敬。”
夏厘意外了一把,想到山洞里舒业对绑匪开的天价,看来确实是个有钱的主,“怪不得开口十万两,我还在想姚枝县哪有这样的大户?”
“都是祖业,一点小买卖。”
舒业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十万两自然是没有的,不过是生死之间不得不提高筹码,我得先把命保下来……但给恩人提供个住所还是可以的,咱们这就走?”
说到那间客栈,夏厘还住过,确实不错。但现在他并不想去住,所谓“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他还是觉得在自己的小院更舒服。
死个人怕什么,又不是他杀的,“不了,我这儿挺好的,你忙了一天也不容易,早点回去休息吧。”
舒业没能请到人,夜深也不好多留,很快便走了。
“睡吧。”
夏厘打了个哈欠,顺手灭了灯,也不管驰道还坐在那儿。
三更将尽,实在困顿得紧,他睡觉时不喜欢有灯光,与其等驰道灭灯,不如自己动手。
谁知道这家伙今天又犯了什么病,大半夜的精神得很,一点回房的意思都没有。
驰道满脸黑线地坐在黑暗里,目送夏厘无情地关上房门,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安静地躺在床上,床板很硬,夜色浸染之下,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
周围的环境越是单纯,便越能感知到自身状态。此时他敏锐的感知力全都集中到了他的手臂上,那里有个被虎齿钳扯开的伤口,痛感丝丝地往脑仁里钻,越想忽略就越明显。
为抵抗痛感,驰道手上不自觉得用上了劲。
结果就听“咔”一声脆响,猝不及防地身下一空——床板裂了。
……驰道连人带被子掉到了地上。
夏厘睡意朦胧间听到了“哗啦”一声响,不太真切,便翻了个身继续睡。
驰道苦笑一下,拢着被子坐起来。
今夜怕是睡不成了,且不说碎裂的床板硌得慌,单这手臂上细水长流的痛感,周公可完全不是它的对手。
熟悉的环境,新晒的被子,夏厘这一觉睡得相当餍足,一睁眼便是日上三竿。要不是五脏庙叫嚣得紧,他能睡到晌午去。
夏厘发现驰道确实不是个合格的侍从,院子里清锅冷灶的就不指望你做了,买点总可以吧?
都这时辰了也没动静。
不说吃的了,夏厘屋里屋外愣是没见着人,不会到现在还在睡吧?
夏厘抱着权且一试的态度推开了驰道的门,然后意外地发现他还真在睡。
不过好好的卧房被他睡成了柴房,就见他裹着被子歪坐在一地的碎床板上,甚是可怜。
夏厘拍了拍他,“驰道?”
还是先把人叫醒,问问怎么回事。可怜兮兮的,搞得好像苛待了他似的。
驰道迷迷瞪瞪地睁眼,“嗯?”
他坐了一整夜,直到街上隐隐传来人声,周围慢慢热闹起来后。或许是太困了,又或许是注意力被街上的动静给分散了,他竟朦朦胧胧地睡着了。
结果刚一睡着,就被夏厘给叫醒了。
夏厘瞅着他那两个硕大的黑眼圈问,“一宿没睡?”
“嗯。”
被扰清梦的驰道,现在不止手臂疼了,太阳穴也突突地跳,并不太想理他。
夏厘不解,“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驰道有些怨念地看着他,长长叹了一口气,“疼……睡不着。”
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疼就是疼。
夏厘指着驰道手臂,不确定地问,“这伤?”
要知道那伤口虽然看着狰狞,但也就是个皮外伤,没有伤筋没有动骨,撑死就是有点痛,回头落个疤的事。
但凡是个练武的,都不会拿它当回事。这点痛放在普通人身上确实难熬,但在刀口舔血的江湖人身上真算不得什么,更何况驰道还是个大高手。
这点痛也怕?
驰道点头,他就是怕了。
“我看看。”
夏厘朝他伸出手,驰道还算配合地将伤口给他看。
夏厘一边解开伤口绑带,一边看驰道的脸色。
这位大高手全程绷着脸,大气都没出,看起来很淡定。但是在最后带下来一丝碎肉时,夏厘见他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额头甚至都沁出了汗,表情可疑地带着点可怜兮兮。
回想榆林时他帮自己和赵叶青清伤口时的心狠手辣,怎么到他自己身上就不好使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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