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放开他:“什么长征,别提前悲观。”
齐怀生听警方简单汇报进展。门外申恺的哀嚎吵得他太阳穴突突地跳。
“所以这事跟洗`钱没关,就是非法牟利?”齐怀生揉了揉耳朵。
“简单来说是这样,我们已经提起上诉。这段时间保持手机通畅,到时会请你们出庭。根据情况给予受害人赔偿。”警官雷打不动,翻开下一页笔记,“另外龙先生也报了一桩案,说您是知情人。”
齐怀生的头更疼了。
“是前不久已经了结的自杀案,请问您对杨翎小姐的事知道多少?是否有涉及男方对其实施精神虐待的证据?”
“那位龙先生最清楚了。”齐怀生额头青筋一跳,阴着眼神喃喃说,“说不定他是想自首……”
“为什么呢?”
齐怀生怀疑自己被这死小子坑了,杨翎案他连个环节都算不上,就是局外人罢了。
倒是叶知,交出了一张奇怪的照片。那是杨翎的死亡现场照,警方根据上面的指纹找到了拍照片的人。
“我们怎么办?要配合调查吗?”申恺看叶知混乱不知所言的样子,觉得自己也帮不上忙,目光四处寻找齐怀生的身影,“生哥呢?”
“他先走了。”何晋说。
“走?走去哪?”
“你不是打听到了?陈向然他妈妈的去向。”
申恺懵了一会儿,终于记起陈向然找他帮过忙,还说这房子不住了,他要离开江洲去找林岚,就在今天。
“啊?”申恺将鸭舌帽往上掀掀,露出疑惑的眼神,“所以生哥是去找……可生哥怎么知道的?”
春初傍晚,城市飘了薄薄的柔灰,老城区潮湿黯淡,房间采光不算好,陈向然也没开灯,摸着黑慢悠悠收拾行李。
方才警方来电话,说了倒卖案的进展,让他准备出庭。他不在乎什么赔偿费,听到事情告一段落,犯罪方已被刑拘,也能放心离开江洲。
这回一走,不知能不能再见。
陈向然倒没有太多怅惘,忙着收拾,在杂物堆里找到一卷纸,展开是五彩的画面。
操场、树林、教学楼,油彩旧了,发干、泛黄,画里的黄昏倒更像那么回事了。白色的少年染上岁月的颜色,融入缤纷世界,别有一番风采。
他笑了笑,将画用彩带系好,留下一张便签——齐怀生所有物。
他起身检查屋子里是否还有遗漏,再看看火车出发的时间。一切妥当。
门锁倏然“咔啦咔啦”响动,外面的人转钥匙转得很急,锁栓一动,门“砰”一下打开,陈向然呆立在原地。
他是在等齐怀生的,只是想不到人来得那么快,气势汹汹。
“你去哪?”齐怀生扶着门框,好像怎么都喘不上趟,“这是什么意思?”
齐怀生一伸手,手机屏幕的亮光罩在陈向然眼前。是一条简短的告别信息,没什么奇特的内容。
“跟你说一声。”他说,“我要去——”
“告别?然后离开?陈向然,真有你的。”
莫名扑来一阵火气,陈向然一时懵住。他最近有些猜不到齐怀生在想什么,一会儿凶他,一会儿不理他,一会儿替他讨公道,眼下又发起脾气。
他在害怕,陈向然想到。上前握住他的手安抚:“出什么事了,和我说。”
陈向然冷静而温柔,手传来的触感是温凉的。齐怀生愣了良久,才轻轻反握住他的手,拇指摩挲着他的手背,头埋得很低,盯着他手背上发青的血管:“和你说什么……我也不知怎么说。抱歉我老是性急。”
陈向然凝视他飘忽不定的眼神,低下头,嘴角一抹笑:“该说抱歉的是我。”
“……”
“是我一直以为,世上那么多人,一定有人值得待在你身边。过去的人和事,就应该过去了的。”
齐怀生握得更紧,手掌微颤。
“过去了以后,慢慢的,就会有很多人填补我在你身边的位置。一些能带给你很多的、至少不让你伤心的人。”
齐怀生忽地把人拉进怀里,紧紧搂住。
“你真这么想?”他感到怀里的人挣扎,顺势将人推倒在地上,一手抵着地板,凝视他的眼里氤氲水雾,“照你这么说的话,我的七年就是笑话。我试过,往前走,经历新的事,去遇新的人。可事实就是,如果你对我来说是可以说忘就忘的,一切就简单多了。没有如果,陈向然。就算你是为我好,我又能好到哪里去?”
“……”
齐怀生低头,发丝阴影掩去双目,方才一番话憋了多年,倾泻而出之后,声音弱了下去:“有时候就是这么阴差阳错吧。那时你给我一个电话。听到你不舍,还在求救,想要有人拉你一把。就凭这个,我就一定忘不了你。”
齐怀生:“我不知道那天是不是有什么人拉住了你,但我知道那个力度一定很大。可以让你抵抗到今天。”
陈向然紧紧闭上眼睛,用力揉着齐怀生的后脑勺,缓缓压下,虔诚地贴上他的嘴唇:“是你。”
“胡说八道……”齐怀生嗔怪地笑了一声,反客为主,在他唇上惩罚地咬了一口。
“是你,但又不只是你。”陈向然与他分开,轻喘几口气,“有位林峰寺的师傅,说见过你,听你提起过我。他和我说……”
陈向然停顿片刻,齐怀生愈加专注地看他。
“说你在等我,很多人都在等我。”
齐怀生失笑:“就这样?”
“后来想想,是我不想死。要是真的完全铁了心、毫无留恋的人,不会打电话,不会整出那么多事和世界告别。你当时在电话那头,那样挽救我,最后我的手机掉下山崖时,已被你挽回了。”
齐怀生埋在他的颈窝,深深吸了口气:“那后来为什么不找我?哪怕告诉我你还活着。”
“说过了,我这样的人——唔!”
齐怀生知道他要说什么,说他自己不值得,只是个拖他人受罪的累赘,他好不起来,也不想当谁的蛀虫。齐怀生听不得这样的话,只好堵上他的嘴,吻得很深,像是要替他把所有自暴自弃囫囵吞下。
半晌,他放开唇,转向脖颈,解开爱人的衣襟,在他骨骼突出的肩头虔诚落吻。
“太瘦了。”齐怀生一点点敞开他的上衣,满是心疼地吻他的锁骨。眼皮轻轻一掀,暗色的琥珀眼在夜色中盈盈含情。
“败了你的兴致。”陈向然笑。
“你打也打我了,骂也骂我了,丢也丢过我了。还有什么能败我对你的兴致?”齐怀生毫不留情地调侃。
陈向然一身松软地躺着,深潭一样的眼睛里有月光,恍惚地凝视身上的人。半晌笑着闭上眼睛,后脑勺搁在地板上,露出白皙的脖子:“我欠你的,随你高兴。”
齐怀生感到“轰”一下,浑身上下仿佛着了烈火。脑海弦断,打开了禁地的门锁。
在和抑郁症、和一扇禁闭的心门斗争的路上,齐怀生不晓得自己奔跑了多久。他不介意永远跑下去,永远倾尽全力而磐石未动。然而有一天那扇门打开了,他曾经放掉的手再次拥抱了他。
他忽然感到累,五味杂陈。
黑暗中他吸了吸鼻子,陈向然嶙峋的手抚摸着他的脸:“对不——”
齐怀生又吻住他,不让他说下去。将他抱起,一同摔在床铺上。月光为帘,夜阑为被,深深交融缱绻。
一枝春蕾探窗入来,洒一席银辉,拨弄一双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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