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单独的空间

傅良辰从博古架旁的箱匣里拿出一只火折子,取下盖子将它吹着,将新婚之夜用剩下的白烛灯芯引燃,房中顿时窜出微弱的火光。

他瞧着外面星星点点的光线,食指搭上嘴唇:“别出声,他要回来了。”

岁安会意,端坐好,双手叠于腿上。

果真,门外忽然响起皂靴踩在地面的声音,一步一响。岁安呼吸的声音随着脚步声的逼近越发急促。

傅良辰懒懒地从椅子上起身,装模作样地给岁安施针。岁安只感觉头顶痒痒的,偶尔有刺痛感。

就在迟子然推门进来时,傅良辰恰好收针。迟子然看着毫无生气的岁安,满眼心疼,急切地问:“鬼师,我夫人如何?”

岁安听见迟子然唤他“鬼师”,开始揣测他的另一重身份。

“一日便可好。在此期间任何人不得打扰,至于那些成婚的礼节也就免了吧。”

迟子然顿时松了口气,起伏的胸口渐渐平缓,连连谢道:“多谢鬼师,多谢鬼师。”

傅良辰道:“送点吃的来,我饿了。还有,你赶紧出去别打扰我。”

方才外面还剩下几缕余光,这会月亮已经爬上了树梢。

迟子然应声,立刻唤丫鬟准备宵夜,自己则退到屋外,临走时还不舍地望了岁安一眼。

他刚下完命令,扎着两个羊角辫的丫鬟便端着一碗元宵来了。岁安记得,是那个给她梳妆的丫鬟。

“奴婢叫翠儿,夫人有事唤我,我就在屋外。”翠儿机械地说完话,先抬起一只胳膊,迈出脚步的同时再抬起另一只胳膊,她就这样僵硬地走出去。

岁安注意到,翠儿的瞳孔涣散,没有任何焦距。

夜风灌入屋内,珠帘被吹得哗哗作响,像一盘散沙在空中狂舞。

傅良辰藏在袖子里握紧的手随着迟子然和翠儿的离开逐渐松了力道。

“嘎吱——”

门被傅良辰合上,他再次把木栓插上。

月辉将屋外两个人的身影印在窗棂上,一高一矮。

夜风拍打着窗棂,打散了影子的轮廓。风止时,上面只剩一人的影子。

接着,又尖又细的声音响起:“夫人,少爷要回来了、”

岁安瞳孔骤缩,下意识望向一旁。结果身旁空空如也,刚刚还站在这抱着手的少年此刻又重新坐回太师椅,翘着腿,不紧不慢地吃着翠儿送来的夜宵。

看的出来他的确是饿了,岁安抿着唇,有些羞赧。她把糕点全都吃了,傅良辰自然是饿着肚子。

傅良辰专心地吃了几口后,放下汤勺。拿起木托上的手帕,擦了擦嘴角。

“怎么不吃了?”

岁安问。

“来不及了。子时将至,迟子然要回来了。”

他口中的“迟子然”自然是另一个人。

傅良辰走过来帮岁安撤掉身上的银针,道:“子时一到,另一个‘迟子然’就会来。也是你‘头七’结束,便不再被时间束缚。钟声一响,赶紧跑!”

话音刚落,狂风卷来,有恶鬼撞破城门之势,似是要撕裂每一块砖瓦。巨大的呼啸声让岁安的耳边嗡嗡作响。

傅良辰拼力推开后窗那一刻,恶风倒灌如流,吞没房中为一点光亮,房中霎时间再次陷入黑暗。

岁安顿时失去方向,人类的眼睛在黑暗里短时间难以适应,这是她没有想到的,只能感觉到风里夹杂着瓷器的破碎声和桌椅的断裂声。

这时,震天撼地地钟声响起。

岁安立刻捂住耳朵,她感觉五脏六腑都快被震碎。

“跑!”

傅良辰说话的同时,门被人从中间直接劈开,木屑扬起。

一个披散着头发的男人闯进来,被头发遮住的脸爬满了黑纹,眼珠子上翻,如枯树皮般的手指指甲忽然间疯长,抓向墙面的声音刺耳至极。

岁安找不到方向,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忽然,胳膊被一只手拉住,傅良辰拉着她直奔后窗。

两人翻过窗户跌在草地上。

有剧烈的心跳声从岁安的掌心传过来,“噗通——噗通——”

是别人的心跳,她随后摸上自己的胸口,同样感觉到了心脏的跳动。

这都是鲜活的生命。

“我为何感觉不到疼痛?”

傅良辰的脸极黑,没好气地一把把她推开,岁安措不及防地摔了个脸贴地,背后传来少年似笑非笑的声音:“这会感觉到疼痛了吧?”

他伸手把摔倒的岁安扶起,岁安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似是意识到什么,动作一顿,望向四周。

无风,无星,无夜,甚至是无声……

转眼看向那间婚房,从被打开的后窗望见房里,空无一人。烛光晃晃,仿佛寻常新房。

屋内也没有被摧残过的痕迹,一切还是最初的模样。

岁安不解:“为何会如此?”

“因为这个婚房是单独的空间,只是迟府中存在的空间之一。”

若镜子破碎,便裂成一块块单独的碎片,这些碎片拼凑在一起还是镜子的形状,镜面却出现了无数裂痕。

这迟府也应当是这个理吧。

傅良辰抬头望天,不知何时天上冒出了点点星子,他拽着岁安的袖子,随星子的走势向北走。

岁安发现傅良辰带她走的这条路,四下无人。穿过一条长廊,左右两边都是一排一模一样的屋子。

这条长廊仿佛没有尽头,走了许久仍不见出路,脚下的路却逐渐清晰,没有光源却有光亮。

岁安直觉不对劲,另一只手拽住傅良辰的胳膊:“我们好像又绕回来了。”

“有人做了手脚。”

破碎镜子的裂缝就是穿梭空间的契机,他们这么久还没有走出去,就说明有人将碎片打乱了。

二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心领神会。

而傅良辰手中忽现一根细细的银丝,岁安感觉到了他投来眼神中的杀气,立刻松开了手,警惕地往后退了几步。

她是时空的闯入者,也是她扰乱了循环。杀了她循环自然就回归正轨。

岁安移动着站位,二人逐渐呈面对站立,她悄悄地割破手指。

倏忽间,银丝从傅良辰腕间飞出,直向岁安眉心。岁安闪躲的同时指尖血珠飞出。

而恰好她身后的房门忽然间打开,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疯了般的冲出来,飞过去的银丝缠住了他的脖子。

岁安后知后觉,方才傅良辰不是要杀她,而是她背后那间屋子有人!

傅良辰显然被岁安打的措手不及,来不及分神,只堪堪用手遮挡,手上的皮肤立刻溃烂,先是一点逐渐扩散,不一会整个手背被烧得焦烂。

岁安没想杀他,在确定这里的傅良辰是善是恶之前他不能死,但为自保不得不下手重了点。

疯了的男人使劲扯着脖子上的银线,却怎么也扯不断,他长长的指甲直接扎入干枯的皮肤,胡乱的抓着。

岁安从阴阳眼里抽出一丝阳气注入疯掉的男人的天灵盖,男人顿时浑身抽搐,抓着脖子的手也缓缓放下去了,拉拢着脑袋,僵在那。

随后,她慌忙去看傅良辰伤口,傅良辰见那疯男人没了生息后,也不顾手上的伤,撇下她就走。

岁安伸出的手僵住,不自然的收回,跟在傅良辰身后,不敢出声,目光看向他被烧得焦烂的手背,再也没有移开。

那点阳气拖不了多久,他们也加快了步伐,走着走着,天大亮,黑夜就此过去。

前方忽然间出现了一扇门,迈过去后,四周的环境熟悉感铺面而来——回到了婚房。

房中陈列整齐,岁安转头看来时的路,发现只有那扇被推开的后窗。

从哪出去再从哪回来,正好是一个循环。

她看着傅良辰挺直背脊,玉带收束腰身,显得身姿更加劲拔,袖口绑着的护腕上沾着血迹,不知为何觉得他的背影有些单薄。

“对不起。”

岁安的声音有些小,揪着裙摆,这是她第一次向旁人道歉。

她期待着他的转身。

可他并没有转身,只听见他闷闷的声音:“我当时确实是想杀了你……”

岁安闻言一怔,背对着他,也不知他是何表情,只盯着他受伤的手背道

“无论如何你都没有做,还救了我一命。而我却实实在在伤了你。”

他的银线最终没有指向岁安,而是她身后。

沉默良久,岁安又道:“那你为何又没杀我?”她还是将心底的话问出来了。

就在她以为少年依旧会沉默时,她听见他暗哑的声音,“你不是说我们在另一个世界里是朋友吗?”

岁安恍然间抬眸,少年恰好偏头,二人的视线猝不及防地撞上。少年的长睫在日光下轻颤,眼眸更加明亮。

岁安毅然拉过他的手,汇聚着这个世界仅存的灵气,再将其注入他的手心。

傅良辰手背的深可见骨的伤正在逐渐愈合,只有残留的血迹。

伤好后,他立马抽回手,神情有些不自然道: “我们必须想法子出去。整个迟府,必有一人有自己的意识,杀了他,循环就能解除,前提是必须按照发展顺序来。”

这会,迟子然应当变回正常人了。

只是,谁会有自己的意识呢?显然不是迟子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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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单独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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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中我
连载中十九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