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嫁入华家

文丽都晃了晃头,将那股惧意从脑海中赶走。

“镜子,你说人为何要活在世上?”她此刻思绪万千,家中遭难后,她只能谨小慎微的活着,可时常也会倦,左右逃不出被迫嫁入的命。镜中的奚单明静静聆听少女的心事。

“我马上要出嫁了,也不知...罢了——罢了——谁都一样罢了——”

奚单明突然惊坐起,慌乱拍打结界:“你要嫁给谁?丽都,你说话——”

奚单明焦急万分,想问她,为何?为何不等等自己!可惜少女未能听见他的呼唤,像个充耳不闻的负心人倚着桌子,偏头看着窗外飞鸟。

文丽都和李妈妈悉心照顾梅兰竹菊四个丫鬟,总算看着几人恢复许久能下地,才松了一口气,过了半旬安生日子,这日大伯母杨青柳露面,说:“丽都,都按照你的要求,你的嫁妆都备齐了。”

“那我去清点一下。”

“这种事就让下人去做吧,你安心歇息就好。”

文丽都看着杨青柳变了脸色,说道:“大伯母原是好意,只是我怕这些下贱东西不好差使,那就请大伯母回去仔细看看是否还缺了什么东西,嫁妆单子共有三份,给大伯母一份,我三日后亲自清点一番。”

杨青柳听了她绵里藏针的温柔话语,差点毁了端庄的假面。这哪里是骂下人,分明是指桑骂槐,拐着弯骂自己。如今真是翅膀长硬了,从前这死丫头一副怯懦胆小的模样全然无存。

“对了,文玉妹妹如何了,我近来无心顾及她,差了李妈妈监督,听了回禀,文玉妹妹很是尽心,如此我也能安心待嫁了。”

文丽都接着找不痛快,杨青柳气得咬着牙,说道:“她无事,为你自然尽心。”

三日后,文丽都带着李妈妈和自己院中几个奴仆站在库房前,对着嫁妆单子一样一样清点。府中下人一边干着活,余光却看向这边,或是几人围成一团窃窃私语。

杨青柳和文玉得了消息赶过来看,声势浩大的场景又让两人气歪了鼻子。

正好赶上李妈妈禀报:“小姐,清点完了,其他都在,只是除了嫁衣和夫人在时为你填的一双羊脂玉手镯。”

杨青柳饶是再按捺不住,此时也忍了脾气:“丽都,你这妈妈怕是眼睛不好,看错了吧!东西都在这,怎会少!”

“杨二夫人,仔细看看,夫人为小姐备下的嫁衣,可是金丝银线绣的,虽不及绣娘手艺精美,但也是一片爱女之心,且这等品质的白玉也非羊脂玉。”李妈妈不卑不亢唤着杨青柳从前府中称呼,抬手让下人将东西呈上。

“你...”杨青柳吃瘪难言,东西典当出去,找了半月才赎回来,或是给了文玉房中,几箱上等墨砚也给了文暇,文玉和自己闹脾气,文暇也生了大气。这小贱人还如此不消停。

“你不要不识好歹,别以为拿捏了我们,来找不痛快!”文玉顶着伤痛的脸,恨意十足说道。

该死的文丽都,自己何时受过这苦,让人盯着自己受罚,母亲想袒护自己都不成。幸得不是她房中人亲自动手,那下人还是留了几分力气。

文玉越想越气,李妈妈走后,她立刻拿起长藤条打那动手下人,几日下来,那下人脸上身上伤痕更多。

“罢了,嫁衣如何都行,那手镯想必文玉妹妹喜欢的紧,那就请大伯母以市价十倍之数,三日后送到我院中,我们走吧,李妈妈落锁。”

“是。”李妈妈欠身行礼,招呼仆人落锁,又让人在库房看守。人是新添得,文丽都不信府中这些人,那日文居正答应她的要求后,疏风院焕然一新,自然也要找些用的顺手的人。

“文玉!那手镯你拿了?”

杨青柳扶额,文玉一向看不惯文丽都,自此这库房她们偷偷打开后,置换掉里面的东西,文玉就看中手镯,自己是答应给她添妆,今非昔比,进了自己口袋的东西她都咬牙掏出来了。

这嫁衣被文玉弄毁后,自己已为她兜底。

“母亲,我...我只是...”

“如今这副情形,你爹都不肯惹恼她,你还如此不懂事!要么就拿出来还给她,要么你从私库填上去!”杨青柳看着这个女儿如此不争气,也甩手不再管她。

文玉泪眼模糊地看着杨青柳的背影,心里更是恨毒了文丽都。

可她忿忿不平,宁愿掏空私库也不愿将手镯还回去。

疏风院,风吹金桂落

文梅捧着螺钿大漆盒:“小姐,清月院送来了银票。”梅兰竹菊四个丫鬟身体恢复差不多,如今帮着李妈妈准备出嫁事宜。

“收起来吧。”文丽都正聚精会神看着寻来的字帖,院中都是自己人,看书识字无需偷偷摸摸。

“呸!十倍价钱也不值那手镯,那是夫人...”文竹性子活泼些,双手叉腰朝着文玉所在的清风院啐了一口吐沫。

“好了,收起来。”文丽都打断她的话。

“是。”文玉哭丧着脸,和文梅对视一眼,抱着盒子离开。

文梅是四人中最为年长的,那日小姐为了保下四人,被迫答应婚事。梅兰竹菊本就心有愧疚,只是她们四人不在小姐身边许久,重新回到文丽都身边伺候,都觉得小姐性子变了,那日之后也越发沉寂。

日子一天一天过,许久未踏入宣阁的文丽都,在月上半空时,在宣阁点着数十根灯烛,驱散黑暗。

拉下幕布,温柔昏暗的灯光将在漆黑中熬了几天的奚单明吵醒,他睁大布满血丝的眼,看着少女温柔擦拭铜镜,她好像是第一次这么认真、这么仔细地观察铜镜的每一处,岁月的痕迹如此明显,她的手摸索到一个残缺的小鸟。

文丽都笑了,这个小鸟还是自己小时候拿短剑磕的呢!这铜镜对当时的她来说太高了,父亲便抱起自己让她挥舞短剑,在上面留下痕迹。她还在半腰处,刻了一个文字。

文丽都蹲下身,将灯台拿近,找到了那个歪歪扭扭的字。当时文丽都还是踮着脚才能够到地方,如今也要俯身,这一人高的铜镜,她伸手也能触碰到顶端花纹。

文丽都叹了口气,拿着干净柔软的棉布,细细擦拭镜面。

奚单明止住了呼喊和拍打的动作,文丽都的容颜如清晰,近到让他忘了呼吸。他摸上自己的脸,又四处张望后退一步,躲到侧边。

奚单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文丽都听不见,看不见,也不会发现自己。但他此时觉得自己就像是阴沟中觊觎干净食物的老鼠,他胆怯了。不想以自己如此模样和文丽都靠近,纵然...纵然那个少女不会知晓自己的存在。

奚单明知道文丽都许久不出现,又为何今日回来。一滴泪落到虚妄中,文丽都明日就要出嫁了。

少女看着洁净的镜子,忍不住向前,伸手抱住镜子,脸贴上冰冷的镜面:“镜子,镜子,谢谢你的陪伴,希望你以后也一直陪着我!”

奚单明从未见过文丽都露出如此单纯的笑颜,这八年的陪伴,文丽都的苦笑、假笑、甚至是为了迷惑他人的疯癫大笑,他都是其中看客,可他第一次看到文丽都如此纯真的笑意。

只是因为一面不会说话的铜镜,没有生命的物件都让她感激涕零。若是她知晓自己陪着她,又该如何反应?

奚单明第一次有了欲念,他想要少女的笑颜,这欲念让他忍不住轻轻靠近结界,不自觉抖动的手,轻轻抚上文丽都嘴角。

良辰吉日,红绸高挂。

外面鞭炮齐名,疏风院中氛围低沉。妆娘早早到府中,已为文丽都梳妆完毕,

“小姐,你...”文竹几人看着无喜无悲的文丽都,想开口又不知说什么。

“文梅,你去告诉下人,将宣阁那面铜镜带走。”文丽都笑着对文梅说。

“另外,李妈妈,将她们四人的身契拿来。我嫁入华家,前途未卜,你们拿着东西离开。”说着文丽都将自己提前准备好的四份细软首饰拿出。

“小姐,我不走,文梅早年已经有负夫人和家主所托,如今回来,就是死也要死在小姐身边!”文梅哭着抱住文丽都的腿。

“小姐,我也不走,别赶我走,我只有小姐一个亲人了!”文竹赶忙跪下,清泪横流。

文兰和文菊也是不肯离去。

“罢了,罢了,我本想着,自己身单力薄护不住你们,想着让你们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既然如此,从今往后我们主仆几人相依为命。”文丽都将跪着的几人拉起来,五人抱作一团。

“李妈妈!”文丽都突然想起什么,走向李妈妈。

“我已经到了这个岁数,小姐还要赶我走不成?”李妈妈温柔地握住文丽都的手,掏出手帕为她温柔的擦掉泪痕。

“妈妈该去颐养天年,何苦为了丽都,再次去华家!”

“我的小小姐,如不陪着你,妈妈放心不下。”文丽都心中叹口气,看着她点点头。

门外再次想起整齐的鞭炮声,华家接亲的人到了文府门口。

憋屈至极的文玉看着疏风院抬出一面铜镜:“站住,这是抬去哪里?”

“禀二小姐...不,禀小姐,是疏风院的那位,让随着华家接亲抬嫁妆的一起抬走。”下人立刻停手,回着文玉的话,又生怕犯了她的忌讳,触霉头。文府上下谁人不知,文玉不喜别人喊她二小姐。

文玉闻言眼珠一转,这个文丽都最是宝贝此物,那自己就偏不让她如愿。自己罚跪抄经,现在走路都腿抖,喝水茶杯都端不起来。

“抬到我院中去。”

“可是...”几人听见文玉发话,左右为难,侧面一个下人立刻入院通报消息。

“怎么?我说话如今不顶用了是吧?”文玉飞扬跋扈呵斥下人。

“我看谁敢?”文丽都快步出院,挡在铜镜面前。

文玉看见文丽都出现,和她拉扯起来,跟随的丫鬟想将两人拉开,文玉的手紧紧拉住文丽都的衣袖,吵闹间惹得前院接亲的文居正夫妇和华殊一群人都来到疏风院前。

文玉见状,顺势栽倒,将铜镜摔碎:“大姐姐,你为何如何恨我?”

文丽都不可置信的看着碎掉的镜片,哭着扑到文玉身上,和她扭打成一团。

奚单明听见动静,本在着急敲打镜面,询问:“丽都,你如何了?发生何事情?”突然铜镜倾倒,虚妄空间中,他的身影随着破碎的镜面消失。

千里之外的虞城一处小院中,一丝白光随风飘荡,最后钻入躺在榻上的男人身体中,他的指尖微动。

进门的人看着这一变故,惊讶地丢掉手中水盆:“动了——主子的手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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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中有个精神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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