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姑娘是谁啊?”
“好像是跟在陆淮洲身边的吧。”
“呦……”
岑桉端坐在钢琴前,脊背挺得笔直,纤长的指节落在白色的琴键上。
她弹奏的是去年夏天海蝶音乐发行的一首曲子《江南》,这首歌刚发布的时候,引起了不少热潮,大街小巷几乎都能听到这首歌。
岑桉觉得旋律很好听,还特地扒了琴谱。只是她许久不碰钢琴,有些生疏,只能依靠零散的记忆弹奏。
姜轮月缓缓跟着音乐起舞,紧绷的身子渐渐放松,忽略周围人的轻佻。
她催眠自己,把这里当成舞台,当成一场表演。
岑桉垂着眸,认真弹奏着。
《江南》的曲调自带一种古韵的感觉,配合古典舞倒也不唐突。
只是,此时的岑桉没想到的是,有一天,这个回旋镖,会以别的方式,重新迂回到她的身上。
就在她全神贯注于琴键时,包厢门被推开。陆淮洲走进来,目光越过喧嚣的人群,落在钢琴后的身影上。
她微垂着头,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手指灵巧的在钢琴上来回游走。
一曲毕,岑桉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抬眼,正撞进陆淮洲深不见底的双眸。
“跳得不错啊。”有人懒洋洋拊掌,语气玩味。
“专业的事,到底得专业的人来。”另一人接口,目光在两位女性身上逡巡,带着品评货品的轻慢。
温衍看热闹不嫌事大,吹了个口哨,巴掌拍的劈啪作响:“好!”
岑桉默然起身,走到陆淮洲身边。
一旁的温衍笑着打趣:“桉姐,没想到你居然还会钢琴?弹得不错嘛。”
岑桉温吞地点了点头:“会一点。”
陆淮洲笑说:“再坐会,一会吃完饭再回去?”
“好。”
岑桉坐回了沙发上,陆淮洲和他们继续打着球。
“这女孩跟陆淮洲挺久的了吧?还没腻?”
“谁知道呢?可能有点手段吧。”
“不会吧,陆公子转性了?”
“怎么可能,跟陆淮洲身边最久的就崔琪一个吧?”
“崔琪心多大啊,一般人谁受得住?”
几道目光不约而同投向另一张单人沙发。女人身着一件黑色包臀裙,指尖正夹着一支细长的香烟,媚眼如丝地扫过几人,最终定格在岑桉身上。
岑桉被烟味呛得喉咙发痒,她起身往门外走去,想出去透口气,顺便去趟洗手间。
可这里太大了,她方向感有点差,又是第一次来,一时半会没找到洗手间的位置。
“去洗手间?”一道慵懒的声线自身后响起。
岑桉回头,就看见一个身材姣好的女人站在她身后,是刚才在包厢里抽烟的那个女人。
她点了点头,轻“嗯”了声。
“我带你去。”
岑桉跟着她去了洗手间,再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她斜倚在走廊的窗边,烟圈在指间袅袅升起。
她一直没走,像是在特地等她。
“还在上学吧,妹妹?”崔琪转头看向她,声音带着看透世事的淡然,一双狐狸眼微微上挑,五官明艳,带着一种攻击性的美。
比沈媛还好看。
岑桉一时呆愣住,没接她的话。
崔琪轻轻一笑,掐灭烟蒂,朝她一步步走去,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走廊里回荡。
原来有人,连走路都这么好看。
刚才包厢里她们的对话,她听到了。
她们说,眼前这个女人,是跟在陆淮洲身边最久的一个。
崔琪在她面前站定,除了烟味之外,岑桉能闻到她身上另一股淡淡的香味,不是呛鼻的香水味。
可下一秒,她说的话,却让岑桉僵在原地:“陆淮洲这人的确挑不出什么毛病,对每个人都能拿出那三分真心,却没一分肯落地。但偏偏这三分,是旁人给不了的。”
“可你不得不承认,他的底色就是滥情。”
她凝视岑桉,语气带着点过来人的劝告,又像是点醒:“妹妹,他不是长情的人,趁他对你有兴趣,握点实在的。你还年轻,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崔琪话说的直白,她不是乐意管闲事的人,只是刚才看到眼前的姑娘出手帮别人,就下意识觉得,她不该和他们这群人搅在一起。
她深知,他们最后的下场,都一个样。
晚上吃饭的时候,岑桉因为崔琪那番话有些心不在焉。
余诗诗也和她说过同样的话。
这算什么?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吗?
可她一直都很清醒。
她能感受到崔琪没有恶意,只是……
“怎么不吃?”
岑桉回过神,夹起碗里的菜往嘴里里,也没注意是什么菜。
陆淮洲看着她连壳带虾一块吃进嘴里:“好吃吗?”
她将嘴里的虾咽下去,傻愣愣地点头:“好吃。”
有心事。
陆淮洲看着她,皮笑肉不笑的,也不说话。
岑桉被看的有些发虚,垂眸看着碗里的虾,随口扯了个谎找补:“就是剥壳太麻烦了。”
他问:“喜欢吃吗?”
“挺喜欢的。”
陆淮洲掐灭手上的烟,将虾夹到了自己碗里,先将虾头拧了,再一点点将壳剥干净。
岑桉眼睁睁看着面前的碗多了一个又一个的虾。
剥了满满一碗,他才用湿毛巾擦了擦手,下巴扬了扬:“吃吧。”
“谢谢。”
岑桉小口小口地吃着虾,这盘白灼基围虾,虾又大又嫩,口感很不错。
但此刻的她吃到嘴里,却味同嚼蜡。可一想到是他剥的,又舍不得浪费。
她一边小口品尝着虾,一边看着身旁的陆淮洲,他嘴角噙着浅淡笑意,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几分慵懒,正和他们搭话。
聊政治,聊工作,聊如何吃喝玩乐,偶尔也聊聊女人。
但通常这个时候,陆淮洲就会转过头来看她碗里的菜吃完没,问她要不要再吃点什么。
他风流,但不下流。
岑桉有时候觉得,陆淮洲不像一个杀伐果断的商人,更像旧画册里走出的世家公子,温润如玉举手投足之间满是矜贵慵懒,骨子里带着点野性,又夹杂着意想不到的温柔,知世故不世故。
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
用这句话形容他也不为过。
她看着他的侧脸,想到了去年贺岁档上映的一部电影《偷心》,里面有这样一句台词:
“有那么一刻,人总有那么一刻。那一刻你觉得你觉得你可以倾其所有,你可以为之屈服,你无法抵抗。我不知道你的那一刻是在何时,但我打赌你也有一个。”
她想,她这一刻,已经到来了。
这场饭局进行到一半,岑桉就和陆淮洲先行离开了。
两人站在餐厅门口,晚风带着寒意。
陆淮洲拿出手机,屏幕光映亮他英挺的侧脸:“哪不舒服?上医院看看?”
岑桉按住了他的手腕,摇了摇头:“不用上医院。”
陆淮洲抬眸看她,目光如炬。
小猫儿又撒谎了。
两人坐在车的后座上,陆淮洲喝了酒,没办法开车。
岑桉也喝了一点酒,脸颊染上了一层薄红,她将车窗摇下来吹了会凉风,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陆淮洲眼中染上三分醉,伸手去握她的手腕,拇指摩挲着她腕间的桡骨和尺骨的位置,力道不轻不重,感受着她脉搏一下一下的跳动。
见她不为所动,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将脑袋转了过来,又将人捞到自己怀里。
岑桉被迫跪坐在他的腿上,垂着眸。
“怎么了?”他的声音带着酒后的沙哑,像钩子一样蛊惑人,“又不开心了?嗯?”
岑桉抬眸看着他,眼尾有些泛红。
许是夜晚的风太凉了,将她的心被蒙上一层雾,变得有些不清醒,说出了逾矩的话。
她翕动了动唇,嗓音像是被酒精浸泡过:“陆淮洲,我可以不要任何名分,我们继续维持暧昧的关系。”
“我喜欢你,但我这个人很吝啬,不喜欢和别人分享我爱的人,也不希望我爱的人对别人好。”
“我讨厌那些狗血的三角恋剧情,以后如果你有了更喜欢的人,请一定要告诉我。”
“我会体面退场,绝不纠缠你。”
我深知我和你之间有跨越不了的鸿沟,但我是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
我想你对我也是有那么一点喜欢的,所以我贪心的想要让你陪我久一点。
久到,你爱上别人为止。
这段话,她是哭着说完的。
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连她自己都感到陌生。
从六岁以后,她就很少哭了。她一直坚信,眼泪是这世上最无用的东西,除了生死,没有什么值得用泪水去祭奠。
可眼下这个局,她思前想后,看不到出口。理智与情感将她撕扯,唯有流泪,是唯一的宣泄。
陆淮洲平静地听完了她这番泣血的宣言,只在看见她眼泪的时候轻轻皱了下眉,指尖轻轻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
他不喜欢看她流眼泪,这么漂亮的眼睛,应该一直笑才对。
他喜欢看她笑,她眉眼弯弯的样子,像一只娇憨的小猫。
过了良久,凉风都将她的醉意驱散了,她才听见陆淮洲低沉的回应,语气温柔得近乎残忍:“原来我们桉桉这么贪心啊。”
二月的北京,寒风将街边的枯枝吹得簌簌作响。
车窗上模糊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
冷风灌进,岑桉瑟缩了下脖子。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按下车窗键,将凛冽的北风隔绝在外。
黑暗中,他们的呼吸交织,唇瓣若即若离地相触。
男人指尖深陷温软,唇瓣贴着她的耳廓,笑着问:“水做的?”
岑桉手指陷进他的背肌,留下几道泛红的痕,嗓音还带着细细的哭腔:“陆淮洲……如果你喜欢上了别人,一定要告诉我,我绝不纠缠。”
月色将他的眉宇印照的明明灭灭,他低笑一声,吻辗转至她的眉眼,一路蜿蜒至裸露的颈间,鼻梁蹭过的地方泛起细密的痒。
“我们家桉桉精通外语,会跳舞,还会弹钢琴。”
他含住她的耳垂,热气往耳朵里钻,“把我迷的神魂颠倒,哪有功夫看别人?”
“你还有什么本事是我不知道的?嗯?”
“很多,”岑桉勾住他的后颈,声音又软又撩,“你可以慢慢探索。”
对于某些缘分,只要你不贪心,就是礼物,如果执着了,便是惩罚。
可若真要扪心自问——
她偏偏就是那最贪心、最执迷不悟的一个。
世人皆追逐那轮光芒万丈、普照万物的太阳。
她却只想要那轮月亮,那轮只映在她眼底,只为她而明的,温润清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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