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你老公

蓝桉毫无进展地回了家,一进门,丧眉搭眼地瘫坐在沙发上,浑身没骨头一样。

他没开灯,偌大的平层一片寂静,附近大厦的霓虹灯星星点点的照进室内,依稀可以看见房间布局。

躺了会儿,他站起来,走到窗前,静静看着被风拂动的湖水,波光粼粼。

正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茶几上的手机忽然亮屏,紧接着响起一阵急促的铃声,听得人心烦。

他拿起手机,来电显示——蓝时正。

蓝桉眉毛顿时往下压,身边气息陡然降了好几个度,浑身散发着森冷。他眼一抬,单手插在裤兜,高大身影站得笔挺,接通电话,放在耳边。

“有事?”

“长本事了,敢突然玩失踪,大学你想上就上,不想去就不去,”蓝时正怒吼声从听筒传出来,吵得蓝桉耳朵疼,他拿远了点,“你怎么变成现在这副桀骜不驯、目无尊长的样子,你这样,跟外面的流氓、混混有什么区别?!”

蓝桉忍不住笑出声,唇角勾起阴冷的弧度,“我这样,我哪样?”

“在你眼里,我永远都是错,蓝赟永远都是对。”

“他把脏水泼给我,你连问都不问,直接给我定罪,”蓝桉握着手机的手收紧,“小时候生日宴会吃蛋挞是这样,打碎花瓶是这样,现在长大了,还是这样。”

蓝桉透过玻璃窗的反射,看见每一个自己孤独、彷徨的时刻。

小时候,蓝时正高价拍下了一个古董花瓶,摆放在楼梯拐角。

一天,家里突然响起碎裂声,声音很大,整个家里的人都听见了,包括蓝桉。他第一时间跑出来查看。

他看见蓝赟站在楼梯口,呆呆望着楼梯拐角,一个足球躺在花瓶碎片上,还在小幅度滚动,直到碰到一块较大碎片才停下。

蓝赟咽了咽口水,眼睛瞪大。

余光瞥见蓝时正和徐夏从房间里急急忙忙走过来,害怕被责骂,蓝时正沉着脸询问他们俩是谁干的时候,他立马抱住徐夏,指着蓝桉:“是弟弟干的,他午睡不睡觉踢足球,我刚刚听见声音跑出来就看见他站在这。”

蓝桉冷眼看着他,“不是我。”

“不是你是谁?你不会想说是你哥哥吧,做错事还不敢承认,看我不打死你个混蛋玩意儿。”蓝时正怒火中烧,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打了上去。

几个耳光下去,蓝桉的脸高高肿起,巴掌印又红又紫,足足好几天才完全退下去,他也好几天没去上课。

类似的事多到数不清,考试作弊、污蔑他偷钱、故意辱骂他妈激怒他打人、甚至打着他的名头谈恋爱......

蓝桉不是没解释过,但这个家早就不是他的家了,没有人真的爱他,没有人会相信他。

失望累积多了,是会疲倦的,很多时候,他觉得没有这个父亲反而更好,白白在他身上为了那丁点儿所谓的父爱浪费好几年。

电话那头蓝时正还在不停输出:“你说的那几件,我有一件冤枉你了吗?”他不觉得自己有错。

很多事情,蓝时正不是不知道他是无辜的,只不过懒得管,他不喜欢他这个儿子,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蓝桉早对他不抱希望,“像你这种靠着女人上位,功成名就后翻脸不认人的软饭男,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上次的家法,算我还你的生恩。”

“说实在的,我觉得我妈的眼光真差,竟然找了你这么个孬种。”

“你——”蓝时正气结。

“至于养恩,”他停顿一秒,“这些年你们吃的用的全都是我妈的,我没问你们要都算我大度。”

左右脸皮都撕破了,蓝桉也不打算和他有任何修复关系的打算,专挑难听的话说:“别为自己的无能找借口,要不是我妈,你到现在还跟你那个阴死人不偿命的初恋躺在出租屋里吃了上顿没下顿。”

“不喜欢别人谈论你的脸?”他冷哼,“不好意思,除了脸,你一文不值,现在年纪大了,脸都没了,装什么格调男。”

蓝时正手机按着免提,放在饭桌上,徐夏和蓝赟都在场,还有伺候的保姆,几人一脸吃屎相,脸色难看得不行,当事人蓝时正更是气得胸腔鼓鼓,脸色涨成猪肝色,呼吸不畅,“你,你居然这么说你亲生父亲,简直无法无天!”

“只会出轨的装货,带着你的巨婴和老女人离我远一点,没实力还硬蹭,跟个傻逼一样。”蓝桉说完这句,直接摁断电话,深深吐了一口气。

爽!

渣男贱女,还想作践他,有多远给他滚多远。

蓝桉神情气爽,这些年积攒的恶气似乎终于得到了发泄,去你的亲情,去你的血缘关系,都去你的!

他有真心爱的人,也有真心对他的人,他不怕。

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受了气没有人帮他的小孩。

为了他真正在意的人,他也不能任由他们摸黑他。

蓝桉冷静下来后,记起重要的事,点开宗霖泽的电话,响了几秒,那边很快接了。

“大少爷,有何贵干?”

“过完年我发你个地址,去那吃饭。”

“亲自下厨?”

“嗯,记得带上白灵。”

“没问题。”

蓝桉顿了顿,又说:“我......想问你件事。”

“说呗,吞吞吐吐的,不像你。”宗霖泽搂着白灵狠狠香了一口白嫩脸蛋,白灵嫌弃地擦掉口水印,宗霖泽看着心里稀罕,嘟着嘴又想偷个香,被白灵一个眼刀紧急打住,讨好地搂抱着她。

“追人......要怎么追?”

电话安静一秒,随即爆发刺耳笑声。蓝桉早知道会这样,隐匿在昏暗室内的脸颊偷偷红透,伸出手摸摸脖子,一向冷静大方的人难得局促起来。

“不说算了。”蓝桉恼羞成怒,挂掉电话。

自诩才貌双全的蓝桉被恋爱这件小事难倒,求人不如求己,他决定——百度一下。

如何快速追到喜欢的女生。

速成,三天包让对方对你有好感,七天包让对方对你无法自拔。

如何成为万人迷男神。

论夫德的修炼**。

三百六十五条恋爱法则。

蓝桉看着搜索框下的词条,深觉恋爱追人也是一门极为深奥的学问,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学好物化生,走遍世界都不怕;学会谈恋爱,走遍宇宙没问题。

恋爱在手,宇宙我有。

于是,初出茅庐的单身纯情小处男,熬了一整个大夜,翻遍了词条下的恋爱法则,着重罗列了呼声比较高的方法,写了小半本笔记本,密密麻麻,比钻研功课都认真。

经过一夜的鏖战,现在的蓝桉显然已经不是从前的蓝桉了,他——脱胎换骨了。

他的脑子里充满了智慧,装着整个宇宙。

恋爱的圣光浮现在他周身,蓝桉觉得整个人飘飘然,兴奋得面颊发烫,心跳加速。

——哦,原来是发烧了。

突如其来的生病打乱了他的追人计划,蓝桉闷闷不乐地躺在床上,用被子闷着头生闷气。

生病的人是最脆弱的。

他想舒槐陪他,很想很想。

迷迷糊糊间,他给舒槐打了个电话。

舒槐正看电视,没看来电显示直接按了接听:“喂,哪位?”

“你老公。”

“?”这对吗?电话性骚扰?

舒槐顶着问号脸,拿下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小雀。

不是骚扰电话。

听出他声音夹着浓浓的鼻音,舒槐没计较他的胡言乱语:“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嗯,我好难受,难受得要死,你再不来就见不到我了。”电话那头的声音黏黏糊糊的。

舒槐被吓了一跳,“这么严重,什么病?”她拿起另一个手机打算打120。

“发烧。”

“......”直接给舒槐CPU干烧了,还好没打急救电话。

“家里是没人吗?”

“嗯。”

“有药吗?”

“没有。”

“那我过来?”

“好,我住在......”他立即报了地址,舒槐记下了。

听见电话那头响起窸窸窣窣的穿衣声,蓝桉开心地笑起来,很标准的露出八颗牙,他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大概是发烧的缘故,烧得他晕头转向,分不清现实还是做梦。

“那你快点来哦,”他不肯挂断电话,躲在被子里小声撒娇,“我一个人害怕。”

舒槐感觉蓝桉生了个病仿佛鬼上身,转念一想,生病的人确实都容易多想,她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中间匆忙出门,路边拦了个车,“师傅,先去离十里湾最近的药房,再去十里湾。”

电话里他自顾自说了好一会儿话,有些舒槐没听清,有些没听懂。

甚至他还高歌一曲:“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三两岁呀,没了娘呀......”

“......”手机音量忘记减小,他寻死觅活的歌声就这么泄露出来,司机忍不住透过后视镜看了她几眼。

舒槐满脸黑线,蓝桉同学,你真的让我很丢脸。

买了药,很快到了小区。

十里湾是南安的高档小区,核对好信息,有专门人员带着她走。

到了门口,舒槐敲门,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蓝桉,我来了,快开门。”

那头呆滞好久,才有了动静,紧闭的大门被打开。

蓝桉顶着一张烧红的脸,站在门口对她傻笑。

“我的天,这是烧到多少度啊,怎么全身都红了?!”舒槐眼尖地看到他圆领居家服下红透的锁骨和脖子,急忙上前踮脚,伸出手背穿过他额前刘海紧贴他额头。

下一秒,笔直站立的人突然卸了力,整个人摊在她身上,下巴搁在她肩膀,脸庞亲昵地蹭着她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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