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衣服。太子服制的纹样多为四爪龙，配龙纹玉佩。勤王殿下不能穿龙纹、戴龙佩。”
不出所料，他们的分辨方法依然是靠“衣服”。
“若是他们衣服混着穿，那怎么分辨？”
“可不敢混穿！”
那可是谋逆，要杀头的！
赵瑾自然是不能穿赵承琰的衣服。那赵承琰若是想要装作赵瑾，岂不是只用穿上赵瑾的衣服就可以了？
秦以诺正在思考下一步的计划。
既然前世赵瑾要扣他一个“秽乱宫闱”的罪名，那这一世，秦以诺就要坐实了它。
但秦以诺的计划，在他武功恢复之前，还不能轻举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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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赵承琰从勤政殿回来，手里拿着一卷画纸。
秦以诺站在椒崇苑里，从门口望见赵承琰急匆匆地走过庭廊，进到宣明殿。身后还有几个人，陆陆续续走进去。
“那几位谁啊？”秦以诺问道。他大概知道是太子宫臣，是辅佐太子读书学习处理政事的。
“是太傅郭无嬴，少傅陈俞暄。”
“他们来得多吗？”
“挺多的，隔三差五总来。”
隔三差五吗？前世倒是没注意。但现下秦以诺在太子的储清宫待的这些天，还未见过他们。
“那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只是这一个月没来。”
“哦？”秦以诺嗅到了一丝有趣的味道，“不会是因为我吧？”
“这……属下不知。”盛楠低头说道，他说话的神情总是淡淡的，让人无法分辨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
然而，这并不重要。
秦以诺明白，太子宫臣自当是为了赵承琰将来之路着想，赵承琰与自己和亲一事本就荒唐，太子太傅他们肯定竭力阻止过，但并没有扭转局面。而能让他们气性如此之大的，不是皇帝下了旨意，赵承琰被迫接受，更可能的，是赵承琰主动提议。
秦以诺心中更加好奇了，赵承琰这个人，真是前后矛盾、里外不一啊。他倒想要看看赵承琰还能够露出多少破绽。
而此刻更加重要的是，晏国发生了什么？能让一个月不上早朝的秦以诺步履匆匆，还召集了他数日未见的宫臣。
思及此，秦以诺出门朝宣明殿那边走去，盛楠随即跟上。
秦以诺站在殿外，听不清楚屋内的声音，他想直接走进去，然而盛楠叫住了他，“良娣，不可。”
“为什么不可？”
“殿下在宣明殿议事时，不喜有人打扰。若良娣想进去，拿些零食糕点比较好，属下看别的夫人是这样做的。”
秦以诺蹙眉，眼眸一转，“他有别的夫人？”
“不不不，不是，属下说错话了！属下该死！”盛楠少有的情绪外露，他连忙慌慌张张地跪下。
秦以诺抓住漏洞，继续追问，“什么别的夫人，你说清楚？”
盛楠俯首跪着，根本不敢抬头看秦以诺的表情。本想着秦以诺身为男子，有别于其他夫人，又是从小在军营里长大，为人正直爽快，便多嘴了两句。
可盛楠不该忘记的是，秦以诺是主子，是太子良娣，他等同于在秦以诺耳边吹风。秦以诺轻飘飘地问了一句，让盛楠抓不住他的情绪。他还怎么敢说“别的夫人”是皇后三天两头往太子宫里送的人？
见盛楠低头不语，秦以诺轻笑出声，“那我自己去问。”
随后，秦以诺便往前走，可安河挡在了殿门前。
秦以诺垂眸细细地打量着他，看起来和赵承琰差不多岁数，却能够做储清宫的管事宫人，多半是从小放在秦以诺身边，和他一起长大的，熟悉他所有秉性和脾气的人。
“赵承琰说我以后大事小事都找你，我现在要进去，这算大事还是小事？”
安河听到秦以诺直呼太子爷名讳吓得跪了下来，可凭借他的身份和地位，也无法阻止秦以诺闯殿门，他也只是装着拦住他的样子。
“良娣，还请别为难小的。”
秦以诺弯腰，伸手弹弹他的帽檐，“不为难，你当没看见，赵承琰不会责怪你的。”说罢，秦以诺绕过安河推开了殿门，留着安河和盛楠两人相对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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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将军已经调了支军队前去支援。能够暂时稳住水势，太子殿下莫要焦急……”郭无嬴是个瘦弱的小老头，花白的头发和发硬的胡须看上去为赵承琰操了不少心，他听到推门声，便止住了话语，转过了头。
郭无嬴刚想说点什么，陈俞暄已先他一步发话，“这不是良娣该来的地方！还请良娣，移步！”
陈俞暄风华正茂，模样周正，不开口也算是个浓眉大眼的谦谦君子，但语气严厉，态度凶横，眼神只扫过秦以诺一眼便移开不去看他。
倒是赵承琰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他大跨两步走过来，冷峻的表情瞬时绽开，“你怎么来了！”
“我不可以来吗？我来打扰你们了吗？”秦以诺透过赵承琰，看向陈俞暄和郭无嬴的方向。
“没什么不可以的，你来。”赵承琰就这样当着两位宫臣的面，拉着秦以诺走到了桌边。
桌上平摊着一幅晏国地形图，可以看出晏国西边山脉绵延，几条河流自山脉间蜿蜒流下，东部地势低平，有两片大型湖泊。
图中间摆放着一堆茅草屋和村落，还在河流下游标记了好几个点位。
赵承琰指着那几个点位对秦以诺说道，“此时正值梅雨季节，睢河这块区域洪水泛滥，淹没了两岸的庄稼。这是大晏主要的粮仓，如若治理不当，恐生灾荒。父皇已调遣人人手过去治水，但下水速度太慢了。你有什么看法？”
赵承琰如实说着，旁边的郭无嬴却皱起了眉头，“殿下，这不太合适吧？他是……”
“想说我是瑞国人，是吧？”秦以诺接过郭无嬴逐渐放低的声音说着，“还是说，后宫不能干政？”
“你既知……”陈俞暄又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准备审判，赵承琰抬手止住了他的话。
“允之当初在晏瑞交界处，可是把水源引入山中，把山林开出来造田。晏国山多地少，孤确实想请教允之是如何做到的。”
“但殿下，他……”郭无嬴出言反对，却又被赵承琰抬手阻止了。
郭无嬴的担心并无多余，想他毕竟是敌国带兵打仗的王爷，怎么能够把自己国家的地形弱点完完全全地暴露给他看呢？虽然秦以诺已嫁入晏国皇室，但终归不是和自己、和太子一体同心。
若他哪天回到瑞国卷土重来，那晏国的地形优势在秦以诺眼里将徒有其表。
郭无嬴侧目，用不屑又带点畏惧的眼神打量着秦以诺。然而传闻中杀伐果决，所向无敌的秦以诺，却不是想象中那样的粗犷大汉，他竟然生得眉清目秀，有些俊美。再加上最近宫内宫外的一些流言蜚语，郭无嬴坚信，这是秦以诺瓦解晏国内政的另一种策略。
郭无嬴打心眼里看不惯秦以诺。
秦以诺感受到了郭无嬴不怀好意的目光，他嘴角不经意地上扬了一个弧度，主动抓起了赵承琰的袖口，问道，“这边有个湖是吗？旁边围起来是什么意思？”
“是当初为了种地，填湖造田。”赵承琰毫无顾忌地解释着，“大晏能耕种的田地较少。”
“所以你们就来抢我们的地？”秦以诺立马接话。
瑞国正好落在晏国东南方，是睢河下游，土地丰饶，晏国眼红已久。
“大胆！”陈俞暄怒斥一声，打断了他们俩的对话，“良娣慎言！”
“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秦以诺蹙着眉，眼眸有力地翕张，看着陈俞暄的方向，似是要发射出万把利箭。
在一触即发之时，赵承琰搂住秦以诺，拍拍他胳膊，“孤知道允之希望天下太平，孤也希望大晏的百姓都能够自给自足，有地可耕，有粮可种。所以，帮帮我，好吗？”
秦以诺长呼一口气，转眼不再去看陈俞暄和郭无嬴他们。这时，他才低头看着晏国的地图，看着水灾泛滥的城市。
“治水的思路其实很简单，引道疏通、扩建蓄水、加强堤坝……”秦以诺本想套用一些从书上看到的处理方法，但很快他发现了不对，秦以诺指着高山上的水源之地说，“这块冰山融水，水量本就大，加上梅雨，水位上涨更猛了，然而你们还围湖造田，减轻了下游湖泊的蓄水能力，自然洪水就来了。只是简单的引流泄洪，治标不治本，往后只要雨水过多，你们的这条河还是兜不住。”
“增加堤坝高度呢？”
“这当然是一个治理办法。”秦以诺伸手指着那片湖，问，“退田还湖呢？”
“你知道这片田能够养多少大晏百姓吗？岂是轻易便可退的？”郭无嬴回道。
秦以诺看向赵承琰，他也只能合上眼摇摇头。晏国的耕地本就紧张，好不容易围出这么大一块地，若是放弃，那么晏国可真的是需要再去向外扩张耕地资源了。
所以，治水本身不是难题，难的是如何在放弃缺少的资源和解救当下的困境中找到平衡。
秦以诺盯着地形图上的山脉走势，低头沉思，随后用手大致比划了两个方向，“既然你你们不肯还湖蓄水，那就解决源头，从山两边引两条河渠下山，既能够释放你们湖水的蓄水压力，同时也能够滋养灌溉山上的土地。两全其美。”
秦以诺的提议，立马被郭无嬴否掉了，“你知道这么大的工程会耗费我们多少国力吗？”
郭无嬴早就想到了，秦以诺的出现，一定会是晏国的灾难！可即使他位列正一品，却也改变不了秦以诺进入储清宫的局面。
赵承琰听完秦以诺的想法，背着手站在原地，像是发呆一样，久久没有说话。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晏国的事，我就不插手了。”秦以诺故作生气模样绕到赵承琰身后，背过去不想要和郭无嬴面对面。
赵承琰马上背过身去找秦以诺，他似乎是想通了一些事情，双手抓着秦以诺的胳膊，欣喜若狂，“我觉得允之说得极好！”他笑着面向秦以诺，连身子都没转回去，便开口叫到，“郭太傅、陈少傅，随孤去觐见父皇。”
赵承琰拍拍秦以诺，朝他点点头，认可了他的想法，并且准备禀告晏成帝。若是过了晏成帝那关，那他便可以大刀阔斧地开干了。
“赵承琰！”秦以诺叫道，“皇帝会派你去主持治水吗？”
秦以诺的一嗓子，惊了郭无嬴和陈俞暄。果然加深了他们对秦以诺骄恣、不尊礼法的刻板印象。
“会。”赵承琰没告诉他，晏成帝就是让他负责这件事。
“那，你去治水，可以带上我吗？”
赵承琰：他想跟着我出差？他舍不得我！他心里果然有我！
秦以诺：别多想，我只是不想待在宫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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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再次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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