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以诺在试探,赵承琰会带自己去治水吗?
赵承琰留给他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只是点点头,“等我回来告诉你。”
或许,他想带上秦以诺,但晏成帝不会同意。毕竟秦以诺走出晏宫,一切都将不可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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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承琰带着两个宫臣很快离开了宣明殿,安河也紧跟着他的脚步走在他的旁边。
秦以诺看到偌大的殿门外,盛楠孤零零地站在原地,他想从盛楠背后悄悄地溜走,可刚一抬脚,盛楠便快步跟上了。
甩开盛楠的可能性似乎不大,秦以诺也不想做得太过明显,只好说着,“陪我到处走走吧,关在这里快被闷死了。”
“是,良娣。”
秦以诺没有主动开口,盛楠也没有多话,只静静地跟在他身后。
秦以诺回想着今朝在东禧长街上遇到抱着花盆的钟言成,想来他应该是潜伏进了晏宫的花房里,于是他便寻着花房的方向走去。
恰好此时有几个宫人抱着花盆走在长街上。
“他们是不是要去花房了?走去看看花?”
他朝着盛楠说,盛楠点点头和他一起走在那群宫人身后。
到了凝香司门口,秦以诺并不急于进去。他歪头问道,“我的苑子里确实少了点花,在这边搬花有什么规矩吗?”
盛楠摇摇头,他也不知道。
没一会儿,一个带着圆顶帽子的宫人走着轻快的小碎步跑到秦以诺跟前。
“贵人万安。”他行了个跪拜礼,没有抬头,一直埋着头说话,“怎么劳烦贵人亲自跑一趟呢?有什么吩咐,小的这边给您安排。”
即使没看到他的脸,秦以诺也知道他是谁,既然盛楠在场,秦以诺便顺着他的戏继续演下去。
“你是这儿管事的吗?把你们这儿管事的给我叫来。”
“刘公公今儿忙着给贵妃娘娘布置生辰宴,凝香司这边让小的先暂时看着。”
“行,那你挑一些好看的花送去椒崇苑。”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这话,盛楠站在一边,并未发现有任何不妥。
“原来是储清宫的主子,小的这就安排。不知贵人偏好那种呢?”
“素雅一点就好,不要太艳,味道不要太浓,其他的,你看着安排吧。”
“遵命,小的挑好后,晚些时候给贵人送过去。”钟言成全程弯着身子埋着头,毕恭毕敬,礼数做得十分周全。
秦以诺的目的达到了,他侧头看向盛楠,“走,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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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以诺前脚刚踏进储清宫,赵承琰后脚便跟了过来。
“你才回来?”赵承琰看了眼秦以诺身后的盛楠,盛楠朝他摇了摇头。
“哦,闷得慌,在宫里随便逛逛。”秦以诺随口答道。
“来。”赵承琰拉着秦以诺回到了他的椒崇苑。
这么些时日的翻云覆雨,秦以诺已经习惯了赵承琰亲密接触,他早已不会对他的触碰产生一种本能的抵触了。
“三日后,我们去府城,主持治水。那边受灾严重,主要去引流和修建堤坝。至于开凿河道,我给父皇提了,但还需再议,毕竟是个不小的工程。”赵承琰简单给秦以诺说了关于治水的安排。
“我可以去?”
赵承琰挑眉,瞥见秦以诺的神色多了一分欣喜,“你看起来很高兴?”
宫女端进来两杯茶,是赵承琰喜欢的雨燕金乌。可对秦以诺来说,这真是不入流的茶叶,可惜晏国的土地不养茶,秦以诺也只能将就了。
“当然,终于可以出去透口气了。”
秦以诺喝了口茶,清香的气味种弥漫着一股苦涩,在他的嘴里盘桓了许久,他抬眼瞧见赵承琰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便收敛了神色。
“能够干点事儿挺好的,我从没在宫里待过这么久,你知道我之前在军营里,现在肩不能提手不能挑,挺不习惯的。”
听他说完,赵承琰才放心地喝下一口茶水,“来人。”
两个宫女急匆匆地从门外走进来,低着头准备听赵承琰吩咐。
“这茶怎么是苦的?”
“这……这是普城新供的茶……”宫女们只知道按照命令做事,又怎么会知道这茶的滋味呢。
秦以诺再品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说到,“你们晏国未到雨季,就很干燥,这是雨季前的进供,雨水不足,滋养不够,自然涩口了些,但也别有一番风味在里面。”
秦以诺替两个宫女解了围,他摆手让宫女们退下了。
赵承琰又品了一口,合上眼眸细细地回味着,“嗯,允之所说,果然没错。”
喝下两口茶,赵承琰继续说道,“父皇起初是不同意的,但我给父皇说,你有经验,若是随我前去,一定大有裨益。他这才改口了。”
秦以诺眼珠一转,赵承琰什么意思,是要求夸奖吗?该如何接话,秦以诺一时语塞,拿起的茶杯悬在空中,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在秦以诺无言以对之时,赵承琰又开口继续说道,“随行的张将军会带一支军队,我也会带上我晋卫营里的精锐部队一起出发。除了让盛楠跟着你,我再多分几个晋卫跟着你。你有什么事,吩咐他们便好。”
秦以诺只笑着点头。护他周全是假,监视他才是真。说到底,赵承琰还是不放心他,不然不会特地强调是晋卫的精锐部队。
不过,这不重要。秦以诺没准备跑,也没打算搞事。他此刻只想多摸一些情况,多获取一些对自己有利的信息。
只要踏出宫门,逃掉晏成帝的紫灵汤剂,他就赢了开局。
正好在这时,凝香司的人送来几盆姜黄和群青相间的花卉。
赵承琰不解,问,“这是什么?”
秦以诺解释道,“闲来无聊在宫里逛逛,看到凝香司的花,想着我这边没什么花就找他们给送了点过来。”
说着走上前,看了看花色,问,“这是什么花?”
“回良娣的话,这是绿绒蒿,是远在高山之地的达古城送来的,寓意顽强与执着。”答话的是钟言成,但他自从踏进储清宫,便一直弯腰颔首。
“长在高山之地,还能有如此姿态,想必他一定不会被环境所驯服。很好,我很喜欢。把他放到苑子里吧。”秦以诺说罢,转身走到椒崇苑的里屋,拿着一袋子碎银,在手里颠了两下。“花很好看,赏你们的。”
钟言成接过碎银袋子,连忙下跪磕头,“谢良娣赏赐。”
凝香司的人走后,秦以诺站在那几盆花前,慢慢打量,赵承琰站在他身后,淡然笑道,“没想到在军营里长大的允之,也会喜欢这种……”赵承琰本想说“俗物”,细思觉得不妙,于是改口说道,“也会有这等雅致。”
秦以诺直接问出口,“你觉得很奇怪吗?”
赵承琰摇头,“你喜欢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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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离开储清宫的钟言成,和几位宫人分了一下碎银,便借口上茅房跑开了。
他躲在僻静的角落里,拿出那块手感稍有不同的碎银,用力碾压之后,外部的银壳裂开,里面有一张小字条。
字条上是一堆歪歪扭扭的符文字码,旁人看不懂,但这是秦以诺他们在战场上传递重要讯息的特殊符号。秦以诺要告诉钟言成的,钟言成明白——
防小人,瑾。三日后,府城治水。潜伏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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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秦以诺每日都对皇后晨昏定省,虽然说不上几句体己话,但表面上的孝道也都是尽到了。也正因为如此,秦以诺躲过了晏成帝的紫灵汤。
三日后,秦以诺跟随赵承琰踏上了前往府城的路。同行的,还有张猛将军的军队,以及赵承琰的晋卫,这当中自然包括盛楠和蒋随钧。
但为什么,会有赵瑾?
秦以诺骑在马上,拉着马靠近赵承琰,眼神往前示意,“为什么会有他?”
赵承琰似是想起了一些过往,语气不妙,“你说二弟吗?”
“嗯。”
赵承琰见他并无过多想法,便冷漠地回道,“二弟平日里主要监管礼部和工部。水利方面确实得用到他。”
秦以诺顺势往下问着,“你呢?”
“我监管兵部和刑部。”
“剩下还有吏部和户部,谁管?”
“四弟。”
四弟?秦以诺不记得这号人物。“谁啊,没见过呢?”
“你怎么总好奇孤的兄弟?”赵承琰半眯着眼,带着不满地语气,斜斜地瞥向秦以诺。
秦以诺被赵承琰突然急转直下的问话给弄懵了,“我好奇了吗?”
“孤,只有两个兄弟,你要是真好奇,治完水回宫后,孤替你办个家宴,好好地把二弟四弟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秦以诺不是没有听出赵承琰言语中地阴阳怪气,可这又与他何干呢,他只会顺着赵承琰给的杆儿往下走,“也不是不行。”
赵承琰被堵得一句话说不出来,只会大喘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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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带路的张猛时不时地往后望,距离有些远,他听不见赵承琰和秦以诺具体在聊些什么,只能看见他俩贴得很近,聊得不亦乐乎。
张猛龇着牙,嗤之以鼻,“勤王殿下,你也好好劝说一下太子殿下,出去治水竟还带着侍妾,还是个男侍妾。这成何体统啊!”
赵瑾见怪不怪,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将军难道不知你口中的男侍妾,可是瑞国的战神啊,沽城一站就是他率军斩杀我三千将士。”
张猛义愤填膺,抓住缰绳的手都忍不住恶狠狠地发力,“那可是我大晏的敌人!怎能让这等罪人站在太子身边!”
“就是说啊!”
张猛转头,正好看到秦以诺对着赵承琰笑。张猛可分不出是嘲笑还是轻笑,他只会先入为主地觉得这人看上去细皮嫩肉的勾引太子有些手段,“不能让这狐媚子迷了太子心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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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军一日,他们找了个临时歇脚点扎上了帐篷,作短暂休憩。
张猛想找找赵承琰聊聊,刚走进帐篷,就又看到秦以诺,他并不会隐藏自己,一瞬间就转化了神情。秦以诺低头微微一笑,他自然是能够明白他人对自己的这个身份的偏见。
可秦以诺也是长在军营里的人,他尊重每一位战士,并未多说什么,起身走出了帐篷,给他们的交谈腾出了地方。
秦以诺抬头望向入夜的天空,笼罩着孤寂的山林,耳畔时不时传来虫子嘈杂的嗡嗡声。
这般景色曾经陪伴了他在边关的每一个夜晚。但此刻又有所不同,异乡的天空,终归是陌生的。
秦以诺侧头,看到了赵瑾走进帐篷,他本计划的“兄弟阋墙”,要如何挑拨呢?最一开始赵瑾就对他充满防备心,看来得改善改善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印象了。
秦以诺刚一走进他的帐篷,赵瑾便说,“哟,嫂嫂,又把我认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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