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钟离誉看一个人的眼睛,可以看到对方的内心。

这是独属于他的超能力。

钟离誉忘了是从十几岁的哪一天起,醒来后他可以看到周围人的心,身边所有人的心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后来,有两个精英模样的人发掘他的异能,把他带入超能力者居住和生活的辖区,钟离誉顺利通过培训和考核,成为超管局行动科的一名科员。超能辖区坐落于北城边缘,是一座城中城,独立但镶嵌在普通人的生活中,人们对超能力者的存在并不知情。这里楼宇高耸,街区分明,辖区对外宣称是一个跟进高新技术新浪潮的工业园区,其实有大量超能力者在这里工作生活,闭环管理。

由于钟离誉考核成绩过于优异,又是超管局里罕见的A级超能力者,入职后,温晁文副局长成为他的导师,在极短的几年间,优等生钟离誉像学生时代一样连续跳级,年纪轻轻,破格成为行动科第一支队的队长。

行动科总共有三个支队,第一支队负责城市治理和管控,第二支队支援国家安全和发展,第三支队支援国际动乱和维和,钟离誉所在支队主要处理城市琐事。

钟离誉可以看到任何人的心事,听到他们的心声,为了避免看到别人的**,也给自己带来信息垃圾和无端消耗,他下意识养成了不与无关的人有目光接触和眼神交流的习惯,大部分时间,他的目光是掉在空气里的,于是他冷漠的形象深入人心。

但南勋认为钟离誉装逼,是因为钟离誉的床铺被他收拾的太不像一个男大学生的床铺。

床单床垫和被子全是自备,珠光白的床品,全棉贡缎材质,柔滑温软,价格不菲,外面还拉了一个厚重的哑光纯黑色窗帘,精品质感。床头放着香薰,以及一盏可以随意伸缩的复古台灯,个人区域的东西极少,但只要是露出明面的,都有大学生不该有的格调和品味。由此可见,这个人应该家庭条件不错,且在生活中一定龟毛而挑剔。

钟离誉的确是一个有轻微洁癖和强迫症的人。

他刚来宿舍,除了让手环把周围的人初步检测了一番后,又检测了居住环境,微型耳机里细小的声音向他播报环境检测情况:空气质量指数60,温度22℃,湿度30%。

钟离誉二话不说打开了床尾隐蔽的加湿器开关。

精致程度让上一个装逼的人霍腾叹为观止。

霍腾来的时候,他风风火火地提着行李箱,抱着一颗篮球,他刘海很长,快遮住眼睛,有种非主流的感觉,高冷的坚持了五分钟,短暂塑造了一下拽哥的形象,而后原形毕露,暴露了他是一个搞笑男的本质。

霍腾露出半颗脑袋偷偷打量钟离誉,撇开他行云流水般让人眼前一亮的操作,钟离誉的确气质出众。可恶,自己一下子被秒了。叹气之余,他探出脑袋,摸着下巴观察钟离誉的一举一动。

不土,实在不像一个大学生。

钟离誉进来后,宿舍里忽然沉默了半晌,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他不同于常人的气场,他的入场,让这个宿舍如同小孩子身上喷上了大人的香水,显得不太协调。

钟离誉通过读南勋的心,读出了他的不合群。

他尽量穿年轻男孩的衣服,用他们清爽的发型,头发自然随意,但对生活细节的把控依旧让他同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们格格不入,仿佛有壁,怪不得其余三人都在时不时悄悄打量他。

钟离誉打算改变一下气氛,在床边坐下,开学前一天晚上,宿舍里的四个人都到场,按照规定他们需要选出一个宿舍长,当他问出谁当宿舍长这个问题的时候,几个人脸上的表情异彩缤呈。

宿舍里再次陷入沉默,钟离誉不得不一一看向他们。

钟离誉首先看向南勋,他鲜眉亮眼,眼波清亮,眼尾的小痣如同眼里外溢泄出的流光,没人能想到这样一双漂亮的眼睛可以窥探到你心里的任意角落,南勋浅浅和他对视一眼便移开目光,清冷的疏离感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钟离誉看到他心里说:【管三个男的?管不了。】

钟离誉轻轻提了提嘴角,又把视线移到吴承波身上,吴承波伸手抬了一下黑框眼镜,神情严肃,他心里纠结地想:【不想当,当宿舍长肯定会浪费我的时间,可不知道评奖学金的时候,当宿舍长会不会加分?】

吴承波的内心独白真实又自私,钟离誉不做评价,他的视线还未转到霍腾身上,正在和妹子聊天的霍腾突然探出头来,他举起手:“我申请当宿舍长,有人和我PK吗?”

没有。

其余三人都巴不得他当。

于是霍腾全票当选男寝118宿舍的宿舍长,他新官上任三把火,如何迅速让室友之间熟悉和关系升温?搞聚餐就完事了!

晚上四人约了烧烤。

钟离誉不是很想和三个小鬼一起去闹腾,但他有任务在身,只能勉为其难的和他们一起到了摊点,钟离誉不时观察着南勋的动态,南勋似乎也不喜欢闹腾腾的聚餐,但他完全配合支持宿舍团建工作。点完菜以后,等菜的间隙,霍腾突发奇想,挨个问:“你们都是几月生的?”

吴承波显得有些腼腆,他说:“我二月份。”

南勋莫名眼神有些空洞,他底子很好,今天出门穿了一件宽大的、已经洗得有些发白的黑T恤,穿着最普通的黑白帆布鞋,皮肤很白,像喧嚣夜里的一颗珍珠,南勋说:“我六月出生。”

霍腾:“咱们都是同一年出生,对吧,我七月出生,钟离同学呢?”

钟离誉坐在烟火气弥漫的摊位上,他身形板正精瘦,纯白的白T套在他身上,质量精美上乘,与这种脏摊儿格格不入,他看着眼前的杯子,内心似乎在做着艰难的心理斗争:要不要端起来喝一口水。

钟离誉晃神:“我姓钟,离遇是我的名字,我出生在十二月份。”

霍腾:“......”

他为了让自己显得有文化一点,专门查了钟离誉的名字,了解到钟离是一个复姓,配钟离誉这个人正合适,没想到对方竟然姓钟。

霍腾尬笑:“四弟,现在你是我们宿舍出生月份最小的了,以后我们会多多关照你的。”

钟离誉:“......”

哥其实28岁,谢谢。

烧烤烤好后一盘接一盘的端上来,正值能吃年纪的几个小伙子狼吞虎咽,钟离誉慢条斯理地咀嚼,犹豫着要不要评估一下这一盘东西的有害物质含量。系着小围裙的服务员在人群里穿梭,隔壁桌的客人多次大喊需要热水,小姑娘端着一壶热气腾腾的开水一路小跑。

人来人往的小摊里,今晚客流出奇的多,南勋拿起一串豆干,正要往嘴里送,滚烫的一壶水从他旁边洒了过来——

“小心!”对周遭环境异常敏感的钟离誉眼风一动,立马发出提醒,但为时已晚。

滚烫的热水泼到南勋手上,洒在地上冒着热气。

猝不及防的横祸,没有人能事先预料到小姑娘会突然被迎面而来的客人撞一下。热水泼到南勋手上,清瘦手臂上的皮肤立刻泛红。

“对不起对不起!”小姑娘惊慌失措,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四周一片混乱,钟离誉站了起来,指挥道:“先去冷水下大量冲洗!”

旁人见状,纷纷代入疼痛感,南勋拧眉一声不吭地起身,穿过人群走到烧烤摊的厨房,打开水龙头,用凉水猛冲手臂,他的背影萧条,头顶的光线落在他身上,一路贴身往下走,温顺地聚在脚边。小姑娘唯唯诺诺,老板见状,赶忙拿出烫伤膏,不停道歉,希望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烤肉声滋啦作响,孜然流油香侵入肺腑,城市万家灯火都不如人声鼎沸处明亮,心惊肉跳过后,四周再次喧嚣起来。

客人们大口吃烤肉,大口喝啤酒,大声扯淡和说笑。

霍腾和吴承波脸上仍挂着心里的余悸,只有钟离誉一人淡然在人群中坐着,他拿起身前的水杯喝了一口水,全程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南勋的一举一动。

南勋端着红彤彤的一只手回来。

除了有些生无可恋,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

钟离誉扫了他的手一眼,思绪不动声色的在心里翻涌,南勋被开水烫伤后的反应无比自然,他既没有表现出异于常人的敏锐力,在风险发生之前规避,也没有表现出皮肤强悍的自愈能力,被开水烫之后也会受伤,完全和普通人一模一样。

南勋没有这些方面的超能力。

在这几个超能力项上,钟离誉一一划去。

霍腾看着南勋的手面露惋惜,吴承波眉头皱着,流露出一点若有若无的关心,钟离誉如同置身事外,他的目光在南勋脸上梭巡,没有任何发现。

南勋心里没有沟壑,他艰难忍痛。他情绪很少外露,遇事冷静温和,面上云淡风轻,但钟离誉看到他心里痛之入骨。钟离誉微微低头,抬手摸了摸眉心后双臂环胸,忽然,他警觉地收紧面部肌肉,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他们身处学校外面最热闹繁华的一条街道,路两边开着各种小店,主要服务于高校生,晚上街道依旧人来人往,两旁商店橱窗里的商品形形色色,琳琅满目。

钟离誉敏锐察觉到有目光在他身上流连,一双眼睛在暗处注视着这里的一举一动。

但当他全神贯注向四处投射目光时,视线里空无一人。

或许是错觉,不知不觉中,钟离誉拿起水杯,又喝了一口水。

南勋回来以后,几人没有了吃饭的**,他们潦草又吃了几口打算回宿舍,路上途径校医院时,还可以让南勋进去再检查一下,他们已经风卷残云般吃了不少东西,尽管没吃爽,但差不多已经吃饱了,除了钟离誉。

他不太喜欢吃烧烤,这些食物对他来说并不健康。

三人起身,钟离誉抬头对他们说:“你们先回宿舍吧,我一会儿去健身房转转。”

钟离誉入住宿舍后,办了附近健身房的一张卡,但他今天不和他们一起行动不仅仅是为了健身,他还想再找找淹没在人群里的目光。

钟离誉说完后,正要和他们分道扬镳,一抬头看见三人都愣在原地,眼神复杂。

寂静如雪,钟离誉站定,目光依次从身边的三个小朋友身上滑过,他看到他们内心咆哮的独白。

这个家伙烧烤没吃几口,竟然还要去健身房?

南勋:【秀王。】

吴承波:【卷王。】

霍腾:【逼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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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江涵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