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然学了一整节课的初中英语，秦显则在跟老刚谈完话后，被监督着写了一整节课大几千字的检讨书。
下课后俩难兄难弟一起出了办公室，打算去食堂觅食，书然心里虽揣着疑问，却还是忍住了，没问秦显那句话到底指的是谁什么意思。
他自认没那么八卦，更没自作多情到会离谱地认为对方口中那个“不给看”的真是他。
即便是，也九成九是在戏弄他。
走的时候把小赵送的辅导书一并夹在了胳膊里，书名里“初中”两个字实在有些丢人，秦显跟往常一样，想拿走替他拎着，书然躲过了没让。
秦显一眼看穿了他在想什么：“躲什么？这书标题有几个字我都知道了。”
正常人谁会注意别人的书名有几个字？这等于直接承认了刚才跟老刚谈话的时候一直盯着他的事实。态度过于坦然不要脸，对比得好像对方盯着他看这件事很正常，而他拿书挡脸不许看是敏感心虚似的。书然皱眉，瞪了秦显一眼，将书搂紧加快了速度，将姓秦的远远甩在了身后。
似乎没必要反应这么大，更没必要直接甩脸走人。按照两人一直以来的相处模式与性格，他大可以反唇相讥怼回去，可虽然不想承认，但书然现在并不想，也不敢跟秦显说话。
因为但凡开口，傻子都能猜到，聊到最后，肯定绕不开今天早上某人那出信誓旦旦的早恋宣言，以及刚刚在办公室里听到的谈话内容。
而书然不想谈论这些。
况且，他是真怕万一急了，他会把自己不想让对方谈恋爱的真实想法脱口而出。
他还没那么厚脸皮，想被对方当成太平洋警察。
身后传来脚步声，秦显从落后十几米远的地方跟了上来，书然没回头，只在听声音判断两人之间只剩一步之遥时，脚下骤然加速，想要继续拉开距离。
然而胳膊上一紧，被硬生生阻止住。
原本夹在胳膊里的辅导书掉落在地，朝上的一面《初中英语语法一本通》七个大字大喇喇暴露在外。脸皮太薄怕被人看见，书然忍住了没发作，只瞪了肇事者一眼，弯腰想将书先捡起，下一秒，伸出的手却立即被另一只速度更快的手擒住。
接着，书也被后来居上的人先行捡走。
士可忍孰不可忍，书然起身将手一甩：“你想干嘛？”
却没甩掉，秦显仍握着他的手腕，力道不松不紧，刚好介于甩不开却也不会让他发疼之间。两只牵连的手垂落在彼此左右身侧，距离瞬间被拉得过近，近得书然唯恐连心脏跳动的频率都要暴露。
一声一声，莫名加着速。
秦显只安静垂眼看着他：“终于跟我说话了？”
逃避的想法被无情揭开了一角，书然哑然：“……”
站立的地方恰好在拐角处，周围没什么人路过，书然却还是将两人牵着的手往身后藏了藏，命令道：“松手。”
秦显松开了，但怕人像刚才一样还会跑，于是松开的手又搭在了书然肩膀上。
搂紧，贴近，搁以前就是哥俩好的一个正常姿势，然而秦显侧眼瞧着，目光里被他拢在臂弯里的那张脸，却肉眼可见的越来越红。
忍不住伸出手指，朝那张脸戳了一下：“然然，中午想吃什么？”
“不知道，手给我拿开。”毛茸茸的脑袋不满地啧了一声，不安分地拱了拱。
秦显没听，接着问：“这书是小赵专门送你的？”
专门两个字有些刺耳，书然不服气：“不关你事。”
秦显却是个脸皮厚的：“听力口语还要不要接着学？”
听力占三十分呢，“废话，当然。”
“那我教你。”秦显主动请缨。
书然：“不要。”
“为什么不要？学好了，高考完咱们一起去国外旅游。”
“谁要跟你一起旅游？”
“嗯，那就你去，收拾行李的时候把我捎上就行。”
书然：“……”
扯一大堆有的没的，这人到底想说什么？
秦显还在自顾自地畅想着：“然然想去哪，欧洲，俄罗斯，日本，还是东南亚？”
书然：“我去你老家。”
明明只是一句气话，不料对方顺杆子爬：“去我老家也不错，白天看看大草原，晚上看星星，就是夏天大概会有点晒。”
“你烦不烦，我哪都不去，要去你自己去。”书然皱眉。
“不要，一起去。”秦显又把他搂紧了点，“只要跟你一块儿，去哪都行。”
书然：“……”
这人到底在说什么？
“但最好能找个适合求婚的地方。”
“？？？”
“回来的时候再买套婚房。”
“？？？”
书然彻底听不懂了，敢情这人是要他去当电灯泡的？刚才讨论的毕业旅行看似在问他意见，实际上是三人行，故意显摆他有喜欢的人了并且志在必得是吧？
果然人一旦恋爱起来就会变成脑残，更何况站在他眼前的还是个货真价实的恋爱脑。也早听说了恋爱脑不仅祸害自己，对身边人的迫害也不遑多让。书然眼见为实，终于见识到了这一真理的含金量。
这还没谈上呢就已经这么烦人了，要是真谈上了，书然对自己以后的遭遇更不敢想象。
“有病就治，八字没一撇呢就这么敢想，别告诉我你连以后孩子名都取好了。”书然瞪了他一眼。
这话说得不难听也不算好听，秦显却回复得十分正经：“不至于，按照现在的科技发展速度，应该暂时生不了。”
说这话的时候，秦显还低头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
书然盯回去，毫不客气将嘲讽值拉满：“怎么？你不行？”
秦显一脸：“……”
“呵。”书然看着秦显那张无可挑剔的脸上，浮现出的无言以对的失笑表情，自我感觉总算让对方付出了点胡言乱语的代价，心里爽了点。
却也只爽了一点。
大脑的另一半仍然在控制不住地胡乱思考着，思考刚才的对话，乱糟糟的思绪揉搓成新的一团乱麻。
连表白都没有，甚至这人都没满十八，连证都领不了，就已经想到求婚买房了。
他就这么爱嘛？
还有，那个人到底是不是林洛洛啊？
是的话，为什么两个人加了微信看起来也没怎么聊，之前看着也完全无互动，以他对秦显的了解，这人可完全不属于矜持被动那类型的。
可不是的话，他又实在想不出来他们四班里还有谁和秦显有交集的。
又或者那个人从一开始就不存在，这人纯粹只是青春期荷尔蒙过剩想谈个恋爱，实际上和谁都行，刚才和老刚的对话只是打哈哈？
又想起之前那个扬言期中后要跟秦显表白的十一班班花。还是实际上秦显也喜欢她，所以今天早上在跟她释放信号？
按捺住好奇与怎么想都想不出答案的烦躁，书然感觉自己几乎快憋出内伤。偏偏十几年来骄纵惯了，从没学过如何喜怒不形于色，于是轻而易举的，被身边人第无数次一眼看穿。
不知道什么时候微微鼓起的一边侧脸又被同一只手手欠地戳了一下，秦显俯身朝他贴近，似乎是想将他脸上的表情看得更清：“怎么了然然，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问我？”
“没有。”书然别过脸否认，没什么可问的，从头到尾只需要确认这人确实想谈这一点足矣，至于谈的对象是绿豆还是麻瓜，于他而言最后的结果不都一样是“娶了媳妇忘了爸”？
这么一想，书然意识到，自己还挺自私。
那更要忍住了。
“真的没有？”秦显不信，一张脸凑得更近。
书然不看他：“没有。”
“确定没有？”
“没有。”
“不可能没有。”
书然忍无可忍，直接上手捂住这张聒噪的嘴：“没有，烦死了！”
秦显却不甘心当哑巴，那双不怎么大的眼睛又眨了眨。
书然：“……”
服了，他怎么感觉他没问题这人还委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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