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左臂被人拽住，诸星大的身体下意识就要反抗，却没料到拉住他的人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他尚未来得及看清来人，一个踉跄就被扯出两步跌坐在地上。
车灯闪烁，急刹声停下，白色车头紧急停在距离二人仅有不到一步远的地方。
暴雨冲刷着地面，手下身上冰凉粗粝的触感，诸星大在雨中费力眨眼，仰头望去。
黑发青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额前的碎发湿润，手中的伞早已经被扔到了一边，水珠蜿蜒从光洁额头滑落，盯着他的那双紫色眸子幽深暗沉。
诸星大感受到一股凉意从四肢传递到大脑，他低头移开视线，莫名有些心虚。
而在小泉空的眼中，跌坐在地的诸星大虽然脸色苍白，但墨绿色瞳孔十分清明，找不到没有一丁点的恐惧和害怕，甚至还知道避开他的视线。
小泉空冷冷盯着开始知道心虚的人，回头看了眼驾驶座被吓到的司机，沉默着走到一边将雨伞拾起。
时间过去近十多秒，驾驶座的人终于有了反应，这才回过神想开门下车查看情况。
雨伞没有摔坏，小泉空撑着伞，走到诸星大面前，伸出右手：“能不能站起来？”
诸星大垂着的眼眸中闪过尴尬，他又没被车撞倒，怎么会站不起来呢？
但是想了想自己的计划，秉持着继续演下去的态度，他抬手抓住小泉空的手臂，一个借力‘勉强’站了起来。
感受着胳膊上传来的拉力，没有做好准备的小泉空一个趔趄差点被诸星大拽倒，他的脸色扭曲了一瞬，只能咬着牙看着满脸苍白虚弱的人。
现在知道装了？
“不好意思，二位先生还好吗？”
轻柔焦急的声音让两人回头看去——是一位有着黑色长发的美丽女性，那双看着二人的宝蓝色眼眸中盛满担忧：“雨下得太大，我居然没有注意到马路中央有人，十分抱歉。”
说着，她饱含歉意再次朝诸星大鞠了一个躬。
小泉空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移动，微微挪动身体，迅速又隐晦地抬手揉了揉差一点闪到的腰。
“这位先生您有被伤到哪里吗？如果受伤了，我马上送您去医院。”
宫野明美觉得今天真是糟糕透了，不仅没有见到自己想见的人，还差点在大雨天开车撞到路人。
诸星大目光一凝，面前的人和照片上的身影重叠，他果然没有找错人。
宫野明美，黑衣组织的底层工作人员。
这是FBI探员赤井秀一选择的潜伏黑衣组织的突破口。
因为一场意外‘诸星大’与宫野明美相识，经过对方的介绍进入黑衣组织，赤井秀一是这样计划的。
进行到这一步，这一切都在赤井秀一的预想之内，但是现在面对宫野明美的询问，他迟疑着没有回答。
因为身旁的这位多余的目击证人离他太近了，他不确定对方有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想着，诸星大瞥了眼一旁的小泉空，恰好，对方正在以一种犀利的目光审视着他。
诸星大：“……”
感觉自己被看穿，诸星大嘴角扯出苍白牵强的微笑，客套道：“我没事。”
小泉空将他的反应收入眼中，转过头看向在大雨中脸色同样惨白的宫野明美。
如果今天没有他在场，指不定要发生什么样的惨案。不管诸星大是想碰瓷还是想求死，牵扯到的这位路人小姐是无辜的。倘若因为诸星大一时冲动让她背负上一条人命，她的后半部分的人生又该如何度过？
“他只是摔了一跤，他没事。”小泉空语气平淡，听起来却很有信服力。
诸星大：喵喵喵？
被毫不留情地揭穿，诸星大神色僵硬了一瞬。
其实，他还是受了伤的。
宫野明美迟疑地上下打量着诸星大，担心道：“我还是开车送您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我送他去医院就可以了，雨太大，您开车小心一点。”小泉空一只手扶住诸星大的胳膊。
宫野明美试探性地将目光移向诸星大，她想听一下被害人诸星大的意见。
被扶住的诸星大陷入了尴尬境地，他一点都不想让小泉空送他去医院，这样下去他的计划就泡汤了。
“不用麻烦您了，我没事的。”他朝着小泉空笑了笑，想将自己的手臂抽出。
小泉空并不准备配合他，如果诸星大想碰瓷，他不能让对方得逞。如果诸星大想寻死，他更不可能放任不管。
“没事，我正好有空。”小泉空善解人意地摇摇头，手指用力，强硬地抓住诸星大的胳膊不放。
额角抽搐，诸星大想再次出言拒绝小泉空，耳畔低沉的轻语却逼得他将话咽了回去。
“别动，我知道你是故意的。”
掀起眼皮，诸星大看了眼担心的宫野明美，随后看向一侧的青年，放弃反抗。
“那就麻烦您了。”
————
雨水冲刷着车窗，车内的空调呼呼吹着暖风。
寒意褪去，但湿润布料贴在皮肤上的黏腻触感让小泉空浑身都很不舒服。
果然，他还是最讨厌下雨天。
好在细心的司机准备了干净毛巾，不然他在回家之前可能还得去一趟医院。
小泉空拿着干净的毛巾一边擦拭头发，一边开口:“为什么要这么样做？”
同样在擦拭头发的诸星大动作一顿，看了眼身旁的青年。
“雨太大，没看清。”
“你推我的时候力气挺大的。”小泉空动作没停，语气平平。
诸星大：“……”你不来拉我，我能推你？
越想越觉得倒霉，诸星大索性冷着一张脸，不再说话。
小泉空眼尾扫过沉默的长发青年。
按理来说，作为陌生人他没有权利干涉诸星大的行为，但是自杀或是碰瓷这种事情的性质可不一样。
更何况诸星大明天还要参加他的面试，他可是有工作指标的，要是因为今天的意外，他痛失一个优质人才怎么办？
越想越心痛，小泉空看诸星大的眼神宛如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失足少年’。
另一边的诸星大直接逃避地望着窗外，神色冷峻，眼里却闪过无奈和懊恼。
懊恼的是他的运气不好，好不容易找到的突破口却被打乱计划。无奈的是虽然计划没有成功，但是他却没有办法责怪身边的青年。
小泉空将半干的刘海撩了上去，将毛巾放到一边，斟酌几秒，自认为很委婉地询问:“碰瓷还是因为想……”
他没敢提那个敏感的词，他怕刺激到诸星大。
诸星大微微一愣，转过头，晦涩的视线扫过小泉空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庞。
意外这个借口已经不能用了，但无论是碰瓷还是自杀都显得他很傻。
他应该选择其中哪个理由才能让他的行为更合理？
思考了几秒，诸星大最终选择继续装死。
他有权选择沉默。
这位青年和他明明只是陌生人吧？为什么要这么关心他？
见诸星大依旧拒绝回答，小泉空移开视线，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如果因为缺钱而碰瓷，他明天可以在面试的时候放水，让诸星大直接拿到offer就好了。但是如果诸星大想自杀，小泉空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将人劝回来了。
面对沉默不语的人，小泉空在崩人设的路上一去不复返，再次主动询问：“经济原因？”
诸星大被问的没了脾气，瞳孔涣散，敷衍地点点头。
见他终于有了反应，小泉空松了一口气。
“你的工作呢？”他企图用工作唤起这个堕落到选择碰瓷的男人的上进心。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到这个话题，诸星大冷哼一声，语气嘲弄：“丢了。”
——你刚刚给我弄丢的。
诸星大在心里默默补充一句。
小泉空拧起眉，心中疑惑，诸星大不是还可以参酒厂面试吗？
“可以找新工作。”他隐晦提示。
不仅是新的工作，诸星大外形优越，推人的劲儿又这么大，不出意外他将顺利通过面试成为酒厂的王牌保安。
诸星大挑挑眉，对于小泉空的话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他确实要找重新找机会潜入黑衣组织，明天有一个「黑鸦制药株式会社」的保安面试。不过这个面试有点邪门，他原本是把它当做第二选择的，现在只能试一试了。
不知是淋雨淋太久还是因为别的，诸星大隐隐感觉自己的头好疼。
比起碰瓷宫野明美，面试这条路充满很多不确定性，时间仓促，没有太多时间让他调查准备。
小泉空见他依旧一副‘失魂落魄’模样，心中正疑惑，脑海中灵光乍现，眼底浮现出懊恼和后悔。
嗨呀，他忘记了琴酒提出的一系列离谱要求，他更忘记试用期不定而且转正前没有一点工资！
心虚地收回视线，小泉空托着腮也老神在在地看向窗外，心里的负罪感在此刻达到顶峰。
好好的，他提这种事做什么？
绕是他从前打过那么多黑工，倘若有一天他也沦落到只能选择这么一份工作，恐怕‘失足’的速度只会比诸星大更快。
想到自己也差一点走上人生岔路成为失足少年，小泉空现在对悲惨的诸星大更加感同身受。
二人没再说话，诸星大思考如何再次潜入组织，小泉空思考如何向BOSS提实习生工资的问题，出租车内一片宁静。
经过半小时，雨小了许多，出租车也终于来到市区。
“真的没问题？我送你去医院？”小泉空上下打量着诸星大。
虽然只是摔了一跤，但是他当时用的力气也不小，万一诸星大真的摔出什么伤就不好了。
诸星大扯了扯嘴角：“不用，我没事。”
小泉空点点头，街道两边的景色逐渐熟悉，他看向浑身散发清冷气息的长发男人，没忍住再次开口：“别再做这种事了。”
——也别想不开去寻死。
他其实很想这样说，碍于怕刺激到这个‘失意’的男人，他还是将这句话咽了下去。
出租车停在大门口，小泉空打开车门走出去，轻轻将雨伞放在诸星大的身侧，离开之前不忘给他留下一句话。
“机会总会有的，祝你好运。”
低头看着那把黑色雨伞，诸星大神色怔忪，抬头看着面冷心热的青年，认真点头。
朦胧细雨中黑色背影逐渐消失，车辆驶离，诸星大收回视线，握住伞柄拿起雨伞，神色莫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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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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