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所作所为，简直是恣意妄为。
方予安有些害怕地揪着陆初奉的衣角，一点点把自己的身体往他背后阴影里钻。
那厢娇娘见他白着脸不回答，便收起脸上恣意笑容，语带担忧问他：“小公子可是害怕了？可是觉得娇娘心狠手辣？”
方予安：“娇娘先前所受也是人间极致的非人折磨，所以无论如何报复都是应该的。”他只是潜意识有些害怕傀儡那种东西，还是密密麻麻几十具。
脑中像是有什么可怕画面飞快闪过，血腥，暴虐，凄厉，还夹杂着接连不断的哀鸣惨叫之声，但等他再一细想，就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太阳穴位置突突地疼。
引来娇娘愈加关心的视线，她想了想，掐动手决把那些傀儡收起，只留下最初那一具：“都说冤有头债有主，奴家也不过是把他们对奴家做过的事，一一回报给了他们而已。”
只不过下桃花散时，她刻意将那些人关在一处，又随手放了几头魔兽进去罢了……
小公子年纪轻轻，未见过这等场面，她想了想，便没有多加细述，免得他惊惧。
“之后奴家还亲手把他们的神魂从体内拘出，花费了整整三年的功夫，才把他们的神魂炼进这些傀儡里。”
“这样，他们便再也无法背叛奴家，叫奴家心痛身也痛了。”
这才是真正治愈娇娘的良药。
受过的伤即便好了，痛过的感觉却不会消失。
那是一种只要一想起便会钻心刺骨，怨入骨髓的切肤之痛。
非残忍暴虐手段不可消。
是以娇娘炼制傀儡时，还“贴心”地为那些傀儡留下了眼睛作为窥探口，以便她时时欣赏那些残魂悔恨痛苦的模样。
娇娘话已说完，翻手又把最后一具傀儡收回，敛正神色对方予安说道：“娇娘已经说完了。”
“还望小公子要记住娇娘的教训呀。”
“这世上良人再多，也不如自己重要。”
说完对着陆初奉和方予安深深鞠了一躬，得陆初奉颔首后，告辞离去。
……
娇娘走后，方予安久久没能回过神。
手中攥着的布料已经慢慢泅出了丝丝汗迹。
方予安眼睛不自觉盯着那道水渍，暗想：自己好像有点没用……
而陆初奉只是垂下眸，盯着那只手，口中冷淡：“松开。”
清淡如同玉石相互撞击的声音在方予安耳边乍然响起，心间惊惧仿若退潮浪花般消失得飞快。
他连忙松开手，眨巴了两下略微有些湿漉的眼睛，看向陆初奉的眸中充满希冀：“老师……”
方予安以为陆初奉是要安慰他。
却不想——
陆初奉缓缓起身，走到他身前，用一种带着几分薄凉的眼光，自上而下把他扫视了一遍。
而被他眼神注视到的地方，很快攀爬起一阵酥酥麻麻的痒意。
方予安咬了咬殷红的下唇，继续叫他：“老师。”
“嗯。”陆初奉淡淡应了一声，伸手过来拉住他，把他按在椅子上，身形不闪不躲，继续俯视凝望着他。
少顷，骨节有力的手指一点点捏住方予安的下巴，“害怕了？”
方予安不由得瑟缩了一下：“不、不是害怕娇娘。”
顿了顿，他继续道：“我觉得娇娘做的没错，我只是……”
他话没说完，捏住他下巴的那只手逐渐用力，逼迫着他消了音，然后视线一点点往上，乍然撞入陆初奉墨色流转的眼底。
陆初奉依旧在清冷矜贵地看着他。
或者说，打量着他。
方予安心头躁动霎时平静。
他迟疑而又慢半拍地意识到，好像即便是再来几百具傀儡，都不如目前之人可怕？
而这样可怕的人，眼下就在他身前，凑得这样近…近到几乎可以一眼览尽他面上每一寸细滑如脂的肌肤，数清他每一根浓密卷翘的睫羽，甚至周身都被一股清雅的草木香裹挟包围，那香气一点点渗入他衣裳的每一处缝隙，萦绕在鼻翼之间，久散不去。
这时候的陆初奉，看着不像高高在上掌握一方势力，残暴嗜杀的魔尊大人，而更像个干干净净的斯文书生。
但……下巴上传来的那股不容置喙的力度，又分外巧妙地打破这一分微妙印象。
方予安敛下眼睑，心中默然想着。
他却不知，陆初奉现在脑中盘旋着的，满满都是犹豫和叹息，不时还有几分愧疚情绪穿插其中。
陆初奉觉得原书主角受真是善良，即便娇娘手段这般狠辣，他第一反应却还是先心疼娇娘的经历。
放到现代估计就要上演一场“被害者有罪论”了……
而他此刻却要对着眼前这只小白兔，揭开外面那个充满了厮杀鲜血的残酷世界表象。
这让他有些犹豫。
但又不得不做。
如果主角受是生活在自己那个法制健全，道德完善的现代社会里，他保管只会教导他要遵守法律法规，恪守道德底线，做新时代三观清正的良好青年。
可他不是。
这个世界也不是。
想到原书中，主角受还要经历“下秘境被人诬陷残害同门”、“得仙器遭人嫉恨而暗算”、“因为与师尊产生倾慕之情而被女配针对”、最后被迫“叛出师门”、“被主角攻带人追杀”、“被女配设计挖去灵根”、“坠入石临渊历劫归来”、“因会禁术再次被全修真界追杀”等老套戏码……
陆初奉便觉得自己接下来的教导至关重要了，哪怕这可能会碾碎主角受原来纯良的三观。
但没关系，只要他能学会自惜，学会自爱，不再恋爱脑，不走虐文剧情，不跟主角攻纠缠到一块，就好！
哪怕从此做个潇潇洒洒痛痛快快的魔族呢？
陆初奉垂眸出神想着，很快又自我调节道：这也算是入乡随俗，因人而异，因材施教了吧。
只希望另一个世界的孔夫子老先生知道的话，不要被气得怒掀棺材才好……
定了定神，陆初奉把视线重新回移到方予安面上，问出了那句他以后可能会懊悔许久的问话：“若是有人以爱为名，伤害你怎么办？”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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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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