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宣赢及时遏制住了扭头就走的冲动,面对几人的笑脸,他开始反思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浮躁不安。

很快,他想起来,大约是从程愿离开之后才有的变化。

程愿在所有人眼中是一个很稳妥的存在,对他而言,程愿是可以形影不离且随时有回应的安抚机,作用比堪称情绪稳定器的碳酸锂还要有效。

最近他暂时没有了这味重要的药引,那些埋藏在身体里的恶疾如过无人之境,嚣张地肆意掠夺。

宣赢感觉自己的心肺犹如架在炙火上烤,喉咙痛眼睛也痛,可是他仍然保持着平静的表面看他们,脚底生根似的一动不动。

他不能走,如果此时离开会输的很难看,他想不通为什么贺此勤还跟小时候一样,总是喜欢抢夺他的东西。

陈凛是沈泓的爱人,所以他理应跟他是一家人,文从简是沈休介绍来的医院,并且他还跟沈休的特助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的关系。

综合起来,这两个是他的朋友,怎么能让贺此勤轻易抢走。

宣赢希望这两拨人各自分开,不要混淆彼此的朋友圈,他刚想找借口把陈凛与文从简带走,然而文从简一句话,又让宣赢愣住了。

“哥,晚上一起吃饭?”文从简偏头问向杨如晤。

贺此勤搭话:“行啊,正好我晚上没事,方便的话还可以喝点。”

他们三人说了几句话,宣赢用发木的脑袋从中捋清了几人的关系。

文从简这家医院的急诊科主任,同时也是杨如晤的表弟,当时文从简从外地顺利转入本市医院,是杨如晤拜托沈休走了关系。

宣赢内心止不住冒气怒火,可是怒火之上又被无能为力所笼罩。

正常社交关系确实是这样,饶是亲密如家人,也有彼此接触不到的朋友圈,亲如兄长的沈休认识杨如晤正常,相对熟悉的文从简跟杨如晤是一家人也正常。

好,文从简抛除在外。

“宣赢,你有事吗?没事晚上跟我们一起?”文从简笑着问,“沈总是不是还给你下着禁酒令呢?正好,晚上我们喝酒,回头你挨个送啊。”

陈凛看他一眼:“宣赢不能开车。”

文从简一愣,随即乐起来:“我说宣赢,你不会没驾照吧?”

文从简这人其实还不错,私下见面有时也聊些不着边际的话,宣赢从认识他就感觉他很有亲和力,后来才慢慢发觉,他身上那股气质跟从良之前的沈泓很像,好几年了也没一点收敛。

“从简,你这么开心呢?”宣赢毫不客气地给他泼了一盆冷水,“谭成都快结婚了,你还有心思乐呢?”

周遭一静,文从简那张笑脸顿时僵住了:“你这死嘴。”

宣赢不理他,偏头看向陈凛:“你跟他们也认识?”

陈凛与沈泓相爱多年,自是知道宣赢性格秉性,听他这么一问,他果然猜中。

“你小孩儿?幼稚不幼稚?”陈凛还是选择走到他身边,“第一次见。”

宣赢笑了笑,把文件递给他:“给沈泓。”

“行了,不耽误了,下午还有会诊。”陈凛看了眼时间,沉吟片刻,又问宣赢,“沈泓在附近办事,让他过来?”

医院大厅不乏各种噪音,宣赢早已忍耐多时,食欲飞了干净,他婉拒陈凛,让他们忙正事。

陈凛与文从简一走,宣赢更不乐意应付贺家人,正要离开之时,跟贺此勤那双被养的很好的笑眼对视上了。

宣赢没忘记,他跟贺此勤还有多笔账没算,其中一笔,尤为重要。

“贺此勤,中午一起吃个饭?”宣赢问。

贺此勤意外,却也发自内心的高兴,想着宣赢终于有了缓和关系的迹象,刚要点头,被杨如晤按了下肩膀。

“此勤中午有事。”杨如晤解释,“我还没吃,跟我一起。”

贺此勤不解道:“我中午没——”

“你有事。”沈休的那条语焉不详的警示短信时刻提醒着杨如晤,他一拍贺此勤肩膀,“去吧,别耽误时间。”

贺此勤满头雾水地被杨如晤打发走了,宣赢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低头深深呼吸一下,即刻要跟。

一条长臂利落地挡在身前,宣赢侧目看过去,笑的乖戾可怖:“你为什么总是拦着我?”

杨如晤也笑,却笑的淡然:“你为什么总爱跟此勤过不去?”

“那你为什么!”宣赢忽然按住杨如晤的手腕,他简直要为这两人的亲情鼓掌,明明没有血缘关系,却兄友弟恭到让他恨之入骨,“总爱跟我过不去!”

杨如晤眼镜框折射出一抹亮光,微微低头去看宣赢的手,语气平静又饱含力量:“没有任何人跟你过不去。”

静过几秒,等心跳渐渐平息之后,宣赢敏锐地察觉到,杨如晤确实在有意阻挡他与贺此勤单独在一起。

这就有点好玩儿了。

两个人第一次单独吃了一顿午餐,用餐过程中彼此都很安静,宣赢以奇慢的速度吃完饭,刚刚放下餐具,杨如晤按灭手机,问他下午要不要一起去钓鱼。

“你很闲?”宣赢问。

其实杨如晤一点都不闲,反而还特别忙,最近受理了一宗非法集资案,涉案金额巨大,过几天要去外地看守所见当事人,部分卷宗材料还需要核对。

不过面对宣赢的疑问,杨如晤用还好两个字揭了过去。

宣赢跟着杨如晤去了一家私人鱼塘,阳光绚烂,雪融之后的空气清新冷冽。

二人各自坐在露营椅上,老板贴心地准备了毛绒绒的棉垫,位置中间放着一只方桌,上面有准备好的茶水跟零食。

杨如晤摘了眼镜,放在一旁的小桌上,长腿伸展,悠闲地点了一根烟,宣赢观察了他很久,发现杨如晤的注意力完全不在鱼竿上,说是来钓鱼倒不如说是来消遣的。

他们互相沉默着,偶尔一阵冷风吹来,河面上水流随风而动,听着很是舒服。

宣赢畏寒,不过他一向喜欢从痛苦里寻找快乐,身体越难受,精神便越愉悦,半个小时后,宣赢站起来把外套脱掉了。

“很热?”杨如晤倒了杯茶水,“穿上吧,温度很低。”

宣赢摆了下手,坐下后问:“这里面有鱼吗?这么久都没动静。”

杨如晤喝茶的手一顿,转头看向他,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

宣赢摸着冰凉的鱼竿先是怔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鱼塘环境打理的不错,周遭也十分安静,这地方,适合谈心。

“原本有一个更好的去处,比这儿安静,环境也好。”杨如晤放下茶杯,身体自然地偏向宣赢,“不过太远了,当天往返过于仓促。”

“那就住一宿呗,万一你哪句话说不对了,我再生气也走不掉。”宣赢跟他挑了下眉,“不更合你意。”

杨如晤听罢发出一阵很爽朗的笑声,跟贺此勤那种单一的爽朗明显不同,这个男人的笑声里有纵容,还有掌控全局的笃定。

“我是来灭火的。”杨如晤新倒了一杯茶水递到宣赢那边,“不是来拱火的。”

宣赢看着那盏茶水无动于衷:“赵林雁的说客没那么好当。”

赵林雁跟杨如晤显然不是同一种人,前者毛毛躁躁,太过令人反感,后者不慌不忙,甚至游刃有余地应和宣赢的抵抗。

“那我们就不聊这个。”杨如晤又问,“不爱喝茶?”

宣赢坦然笑道:“最近在吃药,不方便喝茶。”

“生病了?”杨如晤说,“把衣服穿上吧。”

宣赢没去穿衣服,只把手缩进了袖子里:“你说的那个地方在哪里?我其实很喜欢自然环境好的地方。”

“在远郊,开车需要很久。”杨如晤看向湖面,“没办法在那里住。”

宣赢问:“周围环境好,居住环境差?”

杨如晤笑笑:“你认床。”

寒风透过毛衣里面吹了个透,宣赢肩颈一阵阵刺痛,他诧异地问:“你好像对我特别关注。”

“有吗?”杨如晤看过来,“我一向如此。”

正常戴眼镜的人年头久了眼睛免不了会走形,宣赢发现杨如晤就没有,河面上反射的光映在杨如晤的眼底,这双眼睛清明周正,似是比此刻的天气还有晴几分。

“聊点别的?”宣赢问。

杨如晤嗯一声:“聊。”

宣赢靠住椅背,双腿随意交叠,直言问道:“冒昧地聊一下你那两位前男友吧。”

宣赢实在聪明也实在机敏,单从赵林雁那场支支吾吾的解围里,他就察觉出了许多事。杨如晤一声轻笑,并不推三阻四。

“第一个男朋友是位法国人,留学的时候认识的,谈了三年,沈休也见过。”杨如晤望着远方眯起眼,“结束学业后我要回国,他选择留下,我们对未来有了分歧,分开了。”

宣赢问:“你为什么不争取一下,你留或者他跟你回国。”

杨如晤并不认同:“有的事情可以争取,有的不行,去或者留关于人生轨迹也关于个人思想选择,我们有各自的理想,所以我们尊重对方。”

“分开之后你有想过他吗?”宣赢又问,“或者...有没有后悔过?”

杨如晤坦言道:“想过,没有后悔过。”

宣赢语气难辨:“真是冷血无情啊。”

一尾鲤鱼咬钩,河面水花缓缓绽放,杨如晤收竿把鱼取下,扔到了二人面前的水箱里。

溅出来的几滴水落在了宣赢的手指上,他捻了捻,又凑在鼻尖闻了下,有点腥。

“那第二个呢?”宣赢问。

杨如晤站在身旁重新上鱼饵:“前任也是几年前的了,谈的时间短,不到一年。”

“为什么分?”

或许是宣赢问的很快,杨如晤低头看向他,嘴角露出点笑:“那时我刚进事务所,经常一个案子各地跑,好几天回不了一次家。”

“所以他.....”

“别乱猜测。”甩出竿后,杨如晤站在岸边观望,“因为我总是出差,两个人的情绪没办法交流,积攒多了就崩了。”

分手的理由都很常见,宣赢问:“这个呢?你争取过吗?”

“争取过。”杨如晤回头笑道,“他说我没劲,让我别耽误他了。”

箩卜青菜各有所爱,令贺家无比骄傲的杨如晤被人说没劲也很正常。宣赢心情没来由的上扬了几分,眼里的笑意比平时的刻意伪装也好看很多。

杨如晤绕到他身侧,将宣赢脱掉的外套递到他面前,在宣赢抬手去接时,杨如晤手腕平移,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的眼睛问:“换我聊一个?”

宣赢皱眉,然后又笑,放下手对他轻抬下巴,示意他问。

杨如晤不客气,也不做任何铺垫:“你跟程愿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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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疾难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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