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当晚杨如晤送宣赢回了沈园,途中宣赢一直闭着眼睛,没有发觉杨如晤曾在某条街上绕了两圈。

车一停,宣赢未置一词,下车离开。

梁叔出来迎他,和蔼可亲一笑,说沈休让他回来直接去银湾。

宣赢进去后发现气氛很沉重,沈仲青与沈休似乎刚结束交流,任寒愁眉苦脸地坐在沙发上,任玥见他过来快速地擦了下眼角。

宣赢拧眉巡视众人,随后走到任玥身边:“你哭什么?”

任玥起身,遮掩道:“你看错了吧?我没哭啊。”

宣赢眼神直愣愣地重复问:“你哭什么?”

屋内的气氛在宣赢的这两句问话后更加凝重起来,任玥平时聪慧过人,此时却一筹莫展,看着宣赢越来越深的眼睛,胡乱地扯了个慌,竟说沈休跟助理暧昧,被她发现了。

宣赢被她弄笑了:“沈休只有男助理,你到底哭什么?”

任玥愣住,也就两秒钟,一颗滚圆的泪珠直接从眼中坠了下来。

宣赢一时没转过弯,压根也没往别的地方想,虽然肯定沈休绝不会三心二意,但身体无意识地走到茶几旁,摸住了那只死沉的烟灰缸。

任寒忽地站起,一把按住他的手腕:“宣赢。”

众人都围在身边站着,一脸严肃地沉默看他,宣赢脑子里响起一声尖锐的噪音,神经突然就绷断了。

无法形容的难忍刺激的宣赢全身都在痉挛,他厉声质问任玥:“你哭什么!你到底在哭什么!”

生活这么多年,他们经常会面对宣赢毫无征兆地暴躁行为,以前宣赢把自己关到某个房间,任谁敲门也不给开,直到他平息下来。

这次也不例外,宣赢声嘶力竭地喊完,急促地喘了几口粗气,扔下烟灰缸,转身往门口走。

没有人阻拦他,钟姐得到沈休授意,随后跟着宣赢回了天星。

银湾霎时陷入安静,任寒坐下,叹息着抚了下鬓角。

任玥望着大门,喃喃道:“沈休,我害怕。”

沈休上前揽住妻子,安抚地轻拍了下她的肩膀:“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他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坚强,没事。”

沈休一如既往地抚平了所有人的担忧,众人稍作片刻,便各自回了各自的住处。

宣赢对亲人的情绪一无所知,回到天星才回过味来。

复查一番,阮扬肯定对着沈休,没说他好话。

躺下后,宣赢浑身又疼又酸再也无暇多想,凌晨之际才恍惚觉得自己可能发烧了。

发烧在他身上已经算是小病,熬到天亮疼痛丝毫未见,半睡半醒之间他好像梦见了一汪湖水,那湖水冷冽清澈,他刚走进,湖水卷起一人高的水帘,哗啦打在他脚下,彷佛在说你离我远点。

沈园皆知三少爷睡眠不好,日上三竿也不起乃是常事,所以中午时分宣赢仍未下楼,钟姐也没太过奇怪,然而半个小时后,钟姐深觉自己可能玩忽职守了。

沈休带着家庭医生上楼时宣赢还缩在被子里打哆嗦,沈休一把撩开,手跟着往他额头上一探,温度吓人。

沈休示意医生照料,转身走到露台,掏出手机拨出了电话。

对方刚一接通,沈休平静道:“杨如晤,我弟弟发烧了。”

昨晚杨如晤就已发来消息,告知宣赢下午那番反常行为。

杨如晤闻言轻轻一笑:“你弟弟不肯穿衣服。”

沈休问:“你身体还好吗?”

杨如晤又笑:“难不成我摁住他,强给他穿?”

好友之间必定存在着某种同样的特质,彼此生气质问也用如常口吻交流。两人一静,随后同时挂断了电话。

两瓶点滴剩最后一点时宣赢才醒过来,乍一看见挂着的那俩瓶子,顿时就一慌。

未等起身,任玥柔柔嗓音传来:“不要乱动。”

见到自己仍在家中,宣赢松了口气,望着头上的吊灯,问:“这又是怎么了?”

“发烧了。”任玥帮他把手重新放好,“再睡会儿吧,我给你看着。”

“钟姐呢?”宣赢又问,“你不忙了?”

任玥没答话,给他掖好被子,示意他闭嘴睡觉。

身体的无力牵引着神经坠入黑暗,不知过了多久,宣赢察觉手背钝钝一疼,他睁开眼,见医生拎着医药箱离开了他的房间。

耳边有轻盈的沙沙声在响,宣赢翻了个身,看到任玥正坐在他床边的椅子上削苹果。

傍晚时分,暮色将将开始延展,透过窗户照在室内是一层隐约的金黄。

任玥用簪子随意地扎住了长发,脸颊两侧散落着几缕漆黑的发丝,夕阳一晃,那几缕发丝恍若金色,蹭在她脸边徐徐飘摇。

宣赢心尖荡起熟悉的心酸,他抬手摸了下任玥的头顶:“玥玥,别难过。”

任玥的手一顿,随即很快恢复如常:“嗯,我不难过。”

宣赢的手狠狠一顿,紧绷的神经并没有因为一场发烧而有所松弛,退烧之后的身体软绵无力,却给脆弱的精神提供了强大的养分。

彷佛有一双无情的手深入脑海,把他当做一架钢琴,重重地按来按去,折磨的他痛不欲生。

“明天帮我约个造型师。”宣赢故作轻松道,“我把头发染回来。”

“好。”任玥将碎发挂在耳后,“要吃苹果吗?”

这颗苹果成为了宣赢的饭后水果,他在任玥的注视下吃完药重新躺好,第二天又在她的安排下将银发染回了原来的黑色。

宣赢在天星安分地待了几天,随着众人恢复工作节奏,十五元宵节这天,宣赢提前回到了贺家。

彼时沈休已然去了外地出差,听家中传来消息,他思虑再三,还是给杨如晤拨去了电话。

开头还是带有很强烈的维护意味:“我弟弟去你家了,麻烦关照。”

杨如晤不逞多让:“那是你弟弟家,应该他关照我。”

或许是因为年纪相仿,又一同参与了彼此的青春时代,所以在外面无论多么沉稳的人,对待彼此也多了一份别人看不到的幼稚。

二人再次极其幼稚,且十分默契地挂了电话。

杨如晤开完案件分析会已是晚上,进入欢喜园,见院内灯火通明,才知为迎接宣赢归家,赵林雁特请了大厨来家做海鲜火锅。

林漾也在,见他回来笑吟吟地叫了声如晤哥,

宣赢此次归家并未如第一次那般尖锐,他面带笑容,跟贺此勤挨着坐,二人共看一本珠宝杂志,似乎在进行友好交流。

沙发上放着一只某个大牌的盒子,林漾主动介绍:“宣赢哥送我的礼物。”

宣赢这才抬起头,笑着解释:“迟到的见面礼,弟妹见谅。”

林漾很捧场:“我很喜欢。”

厨师将餐食准备停当便离开主家,赵林雁招呼众人赶紧落座吃饭,贺此勤与林漾应声而去,宣赢站起来,回头看了眼杨如晤,似是思索了几秒,走到了他跟前。

“那晚不好意思。”宣赢带着笑意主动致歉。

杨如晤一言不发地俯视着他,抬眼可见宣赢头顶上有两个发旋,他忽然莫名地想起一句民间俗语。

一个发旋两颗心,两个发旋一根筋,不但一根筋,实际上还很倔。

他心下好笑,明知宣赢刻意卖乖,却又不知他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没事,知错就好。”杨如晤顺势接下他的道歉,“吃饭吧。”

宣赢咬碎了一口牙,笑容满面回道:“好,吃饭。”

这次饭桌上基本是宣赢爱吃的东西,连还未入门的儿媳都没此殊荣,饭间最数聒噪最数忙碌的还是赵林雁。

她一边照顾着林漾与宣赢,一边介绍各种海鲜如何经历一系列运输,好不容易到了他们的饭桌上,并且自以为幽默地说如果不吃完,真的对不起这些海鲜。

毕竟是自身喜好,宣赢很给面子地吃了许多。

用餐过程因为众人频繁聊天持续了很久,一瓶红酒几人分完,最后象征性地吃了几颗应景的汤圆。

林漾小口地喝着一晚甜汤,见宣赢滴酒不沾,忍不住好奇问道:“宣赢哥,你对酒精也过敏吗?”

宣赢看过去,几人手边的高脚杯里均沾染着一丝红色的酒渍,唯有他这边是一杯清香的橙汁。

“不过敏。”宣赢用食指在鬓角上点了一下,“身体不好,不能喝酒。”

他说的是真话,就连可乐都是沈休格外开恩才准许喝的,但宣赢的诱导性又很严重,按照正常思维,没有人可以这么面色如常地表示,我真的有病,所以不能喝酒。

林漾显然误解:“头疼吗?我爸认识一位很好的老中医,如果需要,改天我要来联系方式,你有空可以去瞧瞧。”

宣赢再次感慨这姑娘气质涵养顶十个贺此勤,也不好驳人好意,于是道:“行,那先谢谢了。”

林漾独自开车来的,晚饭贺此勤喝了酒无法相送,二人饭后在欢喜园外散步片刻,回来后林漾便辞别众人驱车离开。

宣赢原本坐在沙发上用手机看某个拍卖行的春季拍卖图录,等察觉杨如晤坐在身边,宣赢按灭手机,起身就要走。

“怎么提前回来了?”杨如晤叫住他,“年前不是说过完十五才回来?”

宣赢一梗,回头脸一沉,开口还是熟悉的口吻:“这是嫌我回来早了?”

杨如晤抬唇轻笑,摘下眼镜幽幽道:“还是不装听着顺耳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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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疾难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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