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铃已经响了，四周又恢复了平静，还夹杂着翻书声，周简忍不住靠了过来：“我靠，你刚才特别帅！那傻逼气急败坏的表情贼有意思。”
高宏峻闻言从前面转过身，手肘靠着桌子，“那家伙坏心思多，你小心别被报复了。”
季应盛笑笑：“没事，法治社会。”
高宏峻以前经常跟他们一起打球，关系还算不错，简单聊了几句，老师就走路带风地从前门进来了。
这位老师名叫李严敏，就如她名字一样，是出了名的严厉和敏锐。
李严敏拧起眉头，说：“大老远就听到你们班最吵，开学了都给我收起玩心。”
“把英语书翻到后面，我们先背单词。”
季应盛老实地把书翻到后面，一只手不老实地转起笔来，这些他暑假的时候就记过了，这会儿也没心思听。
他想起刚刚宋志策看他的眼神，眼珠黑而深不见底，没有情绪，仿佛与他无关，只是在单纯的看，又像是在审视。
“ambition”李严敏拿起课本，说：“我读一遍，你们读三遍。”
教室里传来整齐地朗读声。
“ambition…”周简心不在焉地读着，音调都转了个弯，声音也越来越小，最后像是实在憋不住了，朝着季应盛的方向小心地移了过来。
嘴刚张开，李严敏就拍了下桌子，“都安分一点，有什么话下课再说，上课就给我老实听课。”
周简只能又移回去，尽力按耐住自己八卦的心。
季应盛翻出笔记本，笔在手上转了几圈，大概猜到他想问什么，低头在本子上写了起来，然后往旁边推了推。
周简看到笔记本眼前一亮，赶忙低头瞅了瞅，然后他就叫了出来。
“卧槽。”
声音不大，在朗读声中并不明显，周简一怔，显然是没想到自己会发出声音，小心翼翼抬头去看老师，然后冷不丁的跟李严敏对视了。
周简吓得又“卧槽”了声，这下是非常明显了。
季应盛闭眼，低头手扶住了额头。傻到没救了。
台上的李严敏眼睛一瞪、红唇一撇：“我刚刚说的那些全当耳边风了是吧？你同桌成绩那么好，怎么不向同桌多学学。行，你有能耐，那你这节课就站着上。”
周简只能站了起来，周围的同学传来同情的目光。
但李严敏没想到的是，季应盛也站了起来，声音平静地说：“老师，是我先跟他讲话的。”
周简在心里默默流泪，好兄弟！
李严敏：“撒谎！我只听到了他的声音。”
这人耳朵这么尖？？
李严敏就站在讲台上，有种你不说实话，那就这么一直耗着的感觉。
季应盛没办法，老实地说：“我给他传的纸条。”
还好他在周简说“卧槽”的时候，就赶紧在课本上撕了一点纸，用上17年的手速，做好了伪造纸条，现在就握在他的手心里。
李严敏下了台，离他们的位置有点距离。
如果直接拿出来给李严敏，她可能会怀疑，到时候又要耗了。所以季应盛想把纸条塞给周简，但周简战战兢兢地只想把本子合上，结果手一抖，“啪”的一声，笔记本连带着季应盛刚递过来的纸条，一起掉在了地上。
季应盛这下是彻底闭眼了。
李严敏正好走到旁边，弯下腰，手指抓起笔记本，并没有留意到本子下面压着的纸条，旁边的同学伸长脖子去看，吃瓜的同时还不忘担忧。
“完了，他们要惨了。”
“话说，本子上写的什么啊。”
笔记本虽然合上了，但李严敏还是很轻松就翻到了，轻咳两声，将它读了出来：“宋志策，我偶像。”
“……”季应盛移开目光，觉得这一幕有点似曾相识。
众人不禁感慨，季应盛为了吸引宋志策的注意，真是不择手段。
有一个女生实在忍不住了，说：“天呐，是我想的那样吗？他刚刚还为了宋志策出头来着。”
另一个女生“哎”了声，总结：“霸道季应盛在线追爱。”
季应盛闭上的眼睛又睁开，无视掉身后那道阴森直白的目光，扭头看了眼旁边做贼心虚低着头的周简。
李严敏看到本子上写的，心情复杂，她欣赏有野心的学生，季应盛这么写肯定是想向宋志策学习，然后再超越他。但他俩扰乱了课堂纪律，浪费了大家的时间，也不能白白坐下。
一码归一码，要不就站半节课吧。
“咚咚”两声，打断了李严敏的思路。
是曾少华敲了两下门，李严敏走了过去，“主任，怎么了？”
曾少华的目光在教室里扫了一圈，然后停留在季应盛和周简身上。
周简手一紧，完了完了完了。
曾少华虽然平时看起来和蔼可亲，但某种意义上来讲，他其实比李严敏还严格，而且这不是季应盛第一次被抓到了。
曾少华问：“这两位是怎么回事？”
“哦，他们啊。”李严敏回头看了眼他俩，周简咽了下口水，求助般地看向季应盛，但季应盛已经视死如归了。
就在众人都以为她会告状的时候，李严敏笑着说：“我点他们上课回答问题呢，行了，快坐下。”
大家都有些意外，季应盛犹豫两秒，听话地坐下了。
看到季应盛坐下来，周简也赶忙坐下，确认老师真的不会把他们怎么样后，周简如释重负地喟叹。
曾少华这才开始说正事：“班里的本子和练习册到了，叫男同学去搬一下。”
男生们抱怨声响起，毕竟教室里70多个人，要搬起来还真不少。
但也有男生十分雀跃，认为搬书比上课有意思。
李严敏拍了一下旁边人的桌子，被拍桌子的人一个激灵。
李严敏说：“都安静。”
众人都闭了嘴，曾少华继续说：“今天搬水的两位师傅，有一位脚扭伤了，为了减少他们的工作量，你们搬书的时候，顺便搬三桶水上来。”
学校每间教室的后方都摆着一台饮水机，主要是方便，不用在外面排队打水。
搬水的师傅一般就是固定的几个人，同学们跟他们混熟了，有时候碰见了还会有说有笑地聊天，听到脚扭伤，都下意识露出担心的神情。
*
“兄弟，我下辈子给你当牛做马！这次是意外，李严敏眼睛太尖了。”周简呲着牙，双手合十。
季应盛瞥他一眼，“你这辈子就给我当牛做马。”
“行行行，没问题。”周简赶忙说。
到了一楼大厅，地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本子。由于是班级排序，一班是第一个下来的，所以人并不多。
为了防止有拿错书，拿多拿少等情况，班长也跟着下来了。
许雯扎着高马尾，手上拿着登记本，拿笔敲了敲。
“一班的同学们这边，不要走错了。”
听到班长的呼唤，周简正准备过去，却看到季应盛往相反的方向走了。
季应盛走的地方，是放水的地方，一罐罐的水有序地立在地上。去搬书的人很多，甚至还排起了队，但搬水的人却很少。
周简望过去，除了季应盛，还有一个人，定睛一看，心里一疙瘩，妈呀，是宋志策。
宋志策单手握住桶口，还没发力，另一只不属于他的手伸了过来。
宋志策看着白皙的手，下意识躲开，结果手刚抬起来，就与那只手相碰了。
站在季应盛的视角看，就是宋志策无情地推开了他的手。
季应盛面露无辜，手往旁边侧了侧，握住了一桶水。
宋志策不去看他，低下头，手微微发力，一桶水就这样被他单手举了起来，看起来十分轻松地走了。
季应盛收回目光，周简火急火燎地跑过来：“我靠，你们没打起来吧？”
“想什么呢。”季应盛拍了拍立在地上的水桶，“来的正好，不是说给我当牛做马吗？”
周简走到水桶旁边，深吸一口气，双手握住桶口，用力往上一拔，然后水桶丝毫未动，甚至水桶里的水都没泛起一丝涟漪。
季应盛看了眼地上的水桶，又看了眼周简，拍拍他的肩膀：“你去搬书吧。”
周简：“…………嘤。”
宋志策搬水速度极快，季应盛刚把一桶水送上楼，宋志策已经抬着第三桶上楼了。
季应盛搬完后并没有直接下去，而是选择在楼梯口堵他，见宋志策上来，季应盛笑嘻嘻地凑过去。
“偶像，我跟你一起搬上去吧。你一个人搬两桶，太不公平了。”
宋志策抬眸，眼里带着氤氲阴霾，无视掉他刚才想帮忙的话，问：“你想要什么？”
季应盛怔然。
晨光穿过半阖的窗户照在楼梯上，宋志策站在阳光下，虹膜被照成金黄色，黑色的瞳孔印在中间，像横切不均渲染的琥珀。
宋志策有些不耐烦，说：“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季应盛明白了。
宋志策以为他的接近是带有目的性的，但其实季应盛自己也搞不懂自己，没有特别的原因，只是开学那天透过人群去看他的时候，宋志策仿佛与身边的人隔着一堵墙，漠然置之，与周围格格不入。
就这样想着，头脑一热，鬼使神差的，站在了他的旁边，挫劣地打起招呼。
可能自己真的很闲，有这工夫早考上年级第一了吧，季应盛自我评价道。然后就听到自己说——
“那你教我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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