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逃吧!”
明曦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推了自己一下,她轻轻皱了皱眉,睁开双眼,入目的是一张瘦小的小脸,只一双眼睛实在明亮。
明曦定定地盯着这张脸,这十几年来,她对于这张脸的记忆已经开始模糊了,如今再看到,倒有种陈年迷雾缓慢消散的感觉……
陈小草看出姐姐的愣神,顺着她的目光摸了摸脸,又推了她一下,“姐,我说真的,你赶紧逃吧,咱爹妈给你说的那个男人不行,你不能嫁,我听隔壁二丫说,这男的喜欢打老婆!”
她说得有些激动,声音不自觉地就大了些,说完后立马机警地朝门口望,生怕自己刚才的话被人听到,她屏住气,静静听了会儿,见门外没什么动静,才敢放松下来。
明曦看着记忆中无数次出现的这一幕,心中酸涩,这是她去世多年的妹妹啊!
这死妮子真是小心眼,这么多年了,愣是不愿意到她的梦里来,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让这妮子愿意见她一面。
明曦眼眶湿润,双臂一伸便将人搂在怀里,小妮子看着穿的臃肿,但其实都是些不保暖的衣服,抱在怀里冰冰凉凉的。
陈小草以为姐姐是舍不得自己,也忍不住流下泪来,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背,轻声道:“姐,我听说咱村里有好几个年轻人都到南方去了,二丫她姐也去的南方,好像叫什么海城,说那里厂子多,只要去就能找到工作。”她用手背擦了眼泪,从姐姐怀里出来,“姐,你也去吧,你别挂念我,我这么厉害,不会被人欺负的。”
明曦不说话,只是贪婪地看着她,92年初,大哥年纪大了,到娶妻的年龄了,但是家里实在是穷得慌,大哥又是个闷葫芦,庄稼汉,也没什么本事,哪有人愿意嫁进来呢?
她爹妈就把算盘打到了她身上,她18了,能嫁人了,她爹妈就想用她给大哥换彩礼,但这时候,也只有那娶不上老婆的人愿意给高彩礼,正好,隔壁村有个瘸腿的鳏夫看上她了,愿意给五千块钱彩礼。
那鳏夫在他们这片可是出了名的酒鬼,成天打老婆,前两个老婆说是跑了,但大家私下里都说估计是被他打死拉坟地里埋了。
这种情况下,哪户人家愿意把闺女嫁给他?
结果明曦她爹妈私下里就跟人家商量好了,初二下聘,初六就把她给嫁过去,要不是昨儿晚上大年三十,爹妈心里高兴,说漏了嘴,恐怕上了花轿她都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姐,你吓傻啦?你别不说话呀!”陈小草起身摸黑去收拾东西,“这是我今天趁爹妈出去偷摸儿从他们房间里拿的钱,钱不多,但够你买个去海城的火车票了,我都跟二丫打听清楚了,一张坐票4块钱,还剩十来块够你到那边安顿的了。”
明曦还是没说话,眼珠子随着她转动,陈小草鼻子一酸,眼泪啪嗒啪嗒就掉了下来。
“姐,等你到了那边找个工作,赚了钱就回来接我。”她也才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平时在这个家就是跟着姐姐相依为命,等姐姐走了,她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明曦伸手去擦掉她脸上的眼泪,今天这个梦有点太真实了,她看着眼前人,心中忍不住祈求神仙,让她就这样梦下去,再也不要醒了。
陈小草把麻布口袋拎过来,“姐,你快走吧,现在他们都睡熟了,你先去主任家里躲一晚,等明天天一亮就去县里坐火车。”
她口中的主任是七十年代的一名下乡知青,在本地结了婚,后来当了他们这的妇女主任,姓苏,要不是有苏主任拦着,以她们爹妈的性子,明曦哪里能留到十八岁,恐怕十五六就被嫁出去了。
当初也是因为有苏主任在这,明曦才会自己南下,留小草在家,小草那时还满心期待地等着她回来接她,谁都没想到后来会发生那些变故……
陈小草拉着明曦就想往外走,明曦站住脚道:“不急,姐想好好看看你。”
陈小草听了这话,眼泪欻一下就从眼眶里淌出来,她姐今晚上一直没说话,她心里直害怕,生怕她会想不开做傻事。
明曦又拉着她的手坐回床沿,酸涩笑道:“姐想你了,姐真的想你了……”
“姐,我也舍不得你……”陈小草埋进她怀里,闷声道,“姐你别忘了回来接我。”
“嗯,姐不会忘的。”明曦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忍着哭腔道,她没有忘,但她还是食言了……
“好了,来不及了,姐你快点走。”
陈小草推开窗户往院子里看了看,院里静悄悄的,连个声儿都没有。
她又轻轻把窗户关上,转过头,没料到明曦把脑袋凑到她旁边,正巧和她来了个头碰头。
明曦懵然捂住脑袋,觉得脑子里的每一根神经都在跳痛,她紧紧皱起眉眼,弯下腰去。
“姐你没事吧?”磕了那一下,陈小草也觉得额头有点疼,但明曦捂着脑袋蹲在地上,唇边溢出痛苦的呻吟声,看上去十分痛苦,她姐今天一直不太对劲儿,别是发了烧,她连忙伸手去探她额头的温度。
明曦在那只冰凉的小手摸过来的瞬间便清醒了,混沌的脑子清明许多,也记起了很多事,原来眼前的场景并不是做梦。
她已经死了,因为胃癌死在了病床上。
而现在是她的新生,她回到了过去,回到了一切悲剧都还没开始的时候。
明曦握着那只手喜极而泣,朦胧泪花中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陈小草。
陈小草被姐姐似颠若狂的样子吓到,以为姐姐被逼疯了,抖着声音道:“姐,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我没事,我没事。”明曦连忙抹干净脸上的眼泪。
既然回来了,那么上一世让她遗憾一辈子的事情,这一世都不能再发生。
明曦看着床边的麻布口袋轻声道:“姐今天晚上不走,等明天王瘸子下了聘后,咱再走。”
陈小草不明白她要干什么,问道:“到那时候还走得掉吗?”
明曦笑着摸了摸干枯发黄的头发,点头道:“能!到时候咱俩一块儿走,还得把王瘸子给的定金全拿走,还有咱的户口本。”
陈小草向来听她的话,虽然心里还留有疑虑,但见她说得这么肯定,也不再反驳。
“你聪明,学习也好,等到了海城,姐给你找个好学校,你重新去读书。”
她们姐俩都是念完了小学,家里就不让上了,明曦是从后世回来的,知道后世最是注重文化知识,光有小学文凭是肯定不行的,她这辈子一定得亲眼瞧着小草上了大学才行。
陈小草倒没想那么远,她现在只想好好搂着姐姐,她本来以为今晚上姐姐就要走了,没想到姐姐突然又有了新打算。
纸糊的窗户透出外面的天色,太阳初升,光亮照进这间昏暗的小房间里,明曦盯着怀里的妹妹,一夜未睡。
不知道谁家的公鸡叫了第一声,随后便是数不尽的鸡鸣狗叫,农村人是不睡懒觉的,外面随之就开始响起村里人的各种说话声。
不多时,院子里也有了动静,是陈妈起来了。
陈妈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厨房里晃悠,“吱呀”一声推开厨房门,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她不由得心里就窝了火,竖起眉毛扯着大嗓门喊:“死丫头还不起床,这么大人了还这么懒,也不知道起来烧水!等去了婆家还这样,看人家不打你!”
明曦听到这久违的呵斥声,厌恶地闭上眼睛,陈家总共是五个孩子,三男两女,她们姐妹俩分别是老二老四,也就是说又有哥又有弟,但家里的事从来都是她们姐俩儿的,早上稍微起晚点,就绝对躲不了一顿骂,有时甚至还会是一顿打。
昨天小草折腾到半夜才睡,小孩本来就缺觉,外加她还营养不良,早上难得睡个安宁觉,就被这恼人的大嗓门吵醒。
明曦把又硬又不暖和的棉花被往小草身上裹了裹,翻身下床。
陈妈骂了两嗓子,没听见死丫头回话,心里更是气,把葫芦瓢往水缸里一扔,迈步就朝着西厢房过去。
她抬起手正要拍门,门冷不丁地就从里面打开。
陈妈瞧着站在门口的明曦,叉着腰怒道:“死丫头,这大过年的净给人找不痛快,这么大人了,不知道早上起来把水烧上啊?”
陈爹抽着旱烟从堂屋出来,拧着眉冷着眼道:“行了!今天是好日子,别在这儿吵吵!”
陈妈扭头看了他一眼,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后,又回过头剜了明曦一眼,声音终归是放软了点,态度也不像刚才那么嚣张了,“小花啊,不怪妈说你,你说你再过几天就出门子了,以后也是有婆家的人了,在婆家可不像在咱自己家,想干啥干啥,到时候你不勤快点,你看你那丈夫抽不抽你?”
“行了,你这也起来了,过来给我烧锅吧。”陈妈转身进了厨房,没注意到明曦脸上的表情。
明曦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的背影,嘴边噙着一股嘲弄,在陈家人眼里女人都不是人,在家要听父母兄弟的使唤,出嫁要听公婆丈夫的话,稍不顺心,被打也是正常。
而关于明曦嫁给王瘸子这件事,更是连知会本人一声都不需要,因为在他们的观念里,不管明曦是否同意,她总归要听话的,谁让她是从他陈家长大的呢。
明曦前世不是没有恳求过他们,这时候,村里已经有人在南方打工赚到钱了,明曦甚至答应会把赚到的钱全部都寄回来,但一本万利的五千块钱彩礼哪是她一时半会儿就能攒到的?所以没有人正视她的恳求,所有人都认为把她嫁给王瘸子才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他们就是这样,又蠢又懒又毒!他们家真不愧是陈家村最穷的一户人家!
明曦现在也懒得跟他们纠缠,她获得这么宝贵的重来的机会,可不是要浪费在这些人身上的。
她一言不发地跟在陈妈身后,钻进了采光不好的厨房,沉默地坐到灶膛前,随手往里面塞了一根干木头。
陈妈见她听话,心气儿才又顺下来,笑道:“这样不就对了吗?妈告诉你,你马上也要嫁人了,可不是姑娘家了,到人家家里手脚可得勤快点,要不回头人家来跟我告状,我可不会护着你。”
明曦没搭理她,只盯着灶膛里亮堂的火焰,被困在这小小的炉灶里实在是委屈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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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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