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悸动

沈延青一路狂奔,到书房时,发现门口多了几辆马车。

这几辆马车到了,那就证明他来的不算早了。

沈延青将篮子放到脚边,拿起书就开始温习昨夜背的《大学》篇目。现在目标明确,一寸光阴一寸金,他断不会再发呆磨洋工。

沈延青将书翻过去,闭上眼睛轻声背诵,不知不觉周围安静下来,睁开眼,赖秀才已经进来了。

今日依旧是默写《孟子》中的篇目,沈延青这回默写时一笔一画,小心翼翼,再不敢随意挥墨。

拿来吧你,卷面分!

沈延青屏住呼□□雕细琢,直到赖秀才提醒时间差不多了他才刚刚写完。

他暗自思忖,像王羲之那样的天赋型选手,洗笔的水都能染黑一方清池,那他每日练字的量根本就是洒洒水。

量变产生质变,他得增加练字的时间。

练字是投入产出比较高的投资,就算没什么天赋,只要肯花时间精力,就能看到进步,沈延青相信,只要自己持之以恒,他的字在一年半后的县试考场上绝对会大有长进。

正当赖秀才收默写时,看门的仆人疾步进来通报,说是刘举人有急事上门。

赖秀才忙让仆人将人请进来。

“赖兄,你怎的还和孩子们窝在这里,赶紧随我去金凤寺。”

赖秀才问何事让他这般急躁。

刘举人急得将山羊胡子吹成了两半,抓住赖秀才的手道:“半载前陆家那位老尚书相公致仕归乡,为了躲避上门的宾客,在咱们南阳省大开讲会,传授经典,今日午后陆相公在金凤寺讲经,前日教谕没派人给你传信吗?”

赖秀才闻言大惊,让学生们赶紧收拾书袋,随他出城去金凤寺听大儒讲经。

“你呀你呀,成天围着这些毛孩子转,也不去县学探探消息。”刘举人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这个同年一根筋,若他出门前没有想到这一茬,只怕后几日这呆子肠子都要悔青。

赖秀才一边吩咐仆人去拿自己的松绿绸褂,一边对学生们说:“听智者一席话胜过我讲一车书,孩子们,笔墨纸张要带齐,到了金凤寺切勿多言,静心听各位大儒前辈讲经辩论即可。”

学生们连忙点头,赖秀才忙交代书斋外的各家小厮书童,让他们日暮时分去城外金凤寺接人,中间万不可进寺打扰。

师娘本还担心孩子们中午会饿肚子,经刘举人解释,得知金凤寺会给听讲的儒生提供茶汤素食,这才放下心来。

沈延青收拾好笔墨纸张,又把篮子里的五个包子和水煮蛋包了起来,装到了书包里。

昨日出门前穗穗问他想吃什么馅儿的包子,他随口说了句豆角酱肉的,今天穗穗就给他做了,早上在路上吃了一个,味道好极了。

待众人收拾好东西,赖秀才就带着学生们浩浩荡荡地出门了。

走了大半个时辰,众人终于到了金凤寺,如今寺前不说人满为患,也颇多人烟。

寺前种了一片梧桐,如今中秋已过,满地金黄,与寺庙的红墙碧瓦相得益彰。学生们日日上学,下学后城门也快关了,少有机会出城,一时见到如画山景,忍不住多欣赏几眼。

待进了寺门就有一个小沙弥前来引路,他们跟着小沙弥进了一处宽阔佛堂,地上摆满了蒲团,蒲团上已坐了许多人,既有发须斑白的老者,也有身量稍小的幼童,这些人都是平康县的读书人。就像现代的学者教授,他们如果开讲座,台下坐的也都是相关专业的从业人员和学生,再不济也是对这个专业感兴趣的人。

赖秀才年高且有秀才功名,自然被安排到了前面,像沈延青这类未及弱冠的少年自然被安排坐在了后面。

刚坐下,还没交头接耳几句寺里的沙弥便提着茶桶和食盒来了,给每人发了一碗清茶和一个素饼。

同行的少爷们走了路,本就饥肠辘辘,结果就吃这,难免脸色难看。虽然心里埋怨斋饭差,但他们是来求学听讲的,不是来吃斋饭的,所以也没人出声。

沈延青从包里飞快掏出包子,三两口吃了,再把寺里给的素饼吃了,肚子便九分饱了。

邹元凡坐在沈延青前面,他闻着肉香,没出息地咽了口唾沫,大堂内除了咀嚼声和低微交谈声,没人大声喧哗,故邹小少爷也只回过头恨恨瞪了沈延青两眼。

吃过简餐,沈延青见赖秀才刘举人以及一些生员出了佛堂。

“看来先生是去拜会陆老相公了,咱们还要等多久啊,无趣至极。”秦霄单手反撑在地上,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沈延青长眉一挑,揶揄道:“怎么,今日没和三公子吃饭就无趣了?”

秦霄长嘘一口气:“那倒不是,只是自觉学识浅薄,怕等会儿听不懂,白耗费了光阴,倒不如回去温书。”

沈延青自信一笑:“不过讲经而已,有什么听不懂的。”

突然一阵狂风掠过,将屋内帘帐吹得张牙舞爪。沈延青被风吹得打了一个寒颤,朝窗外望去,云色暝暝,电闪雷现,刚才活泼的山雀也不再啼叫,满世界只能听见林叶飒飒之声和门窗翻动之声。

秦霄扭头看了一眼,轻吟道:“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你还有心情吟诗!”沈延青眉头紧皱,语气也有些急,“等会儿雨下大了咱们怎么回城啊。”

旁边一位少爷同学宽慰道:“沈兄莫忧心,家里会派车来接咱们的...那什么,我的意思是你不必担心回城的问题,我们都可以送你回家。”

沈延青闻言一顿,对了哦,他的同学都是富家少爷,他可以搭个顺风车。

他这会总算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杞人忧天。

小沙弥又提着茶桶来添了一回热茶,门外淅淅沥沥下起雨来,这时赖秀才等人簇拥着一个老者走进佛堂。

天色晦暗,小沙弥们点燃了灯烛,室内顿时明亮起来。

因为距离有些远,沈延青并看不清老者的面容,只能听见老者威严沉稳的声音。

众人先起身给陆老相公见了礼,然后坐下听讲。

沈延青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不是太难听不懂,而是根本不知道他在讲什么,仿佛在听天书。

他斜眼看了下秦霄,那墨盒都快蘸干了,笔尖都要写开叉看,还敢说自己学识浅薄听不懂!

沈延青无语地撇了撇嘴,心道秦霄果然是个绿茶男,秦是他的姓,装是他的命!

沈延青坐直身子,见坐在前面的邹元凡也听得十分认真,那小笔记做得一丝不苟。

他又左右张望了一圈,行吧,就他一个人不知道陆老相公在讲什么。

沈延青攥紧了拳头,闭上了眼睛,打算养会儿神,反正听不懂,焦虑也没用。

接着有两个生员起身提问,陆老相公依次解答了,然后陆老相公让在座的小学生提问,将他们平日不懂的经学篇目提出来,让在场的儒生一起解惑。

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站了起来,提了《春秋》里的一篇,沈延青心想他们都在讲五经了,他四书都还没弄清楚。

他越想越气,觉得不能浪费白白浪费这个时间,他便又坐直了身子,将邹元凡记的笔记一字不落的抄了下来。

他现在听不懂是因为他没有基础,等他熟读了四书五经,再看今日之笔记,绝对会有收获。

而且抄一遍笔记他也能回去找到相应的篇目,可以对四书五经里的难点有所把握。

窗外雨霖霖,直到讲会结束雨都没有停歇的意思。

大部分人是坐车马来的,自然坐车马返程,赖秀才和学生们也有家人来接。

言家的车马到得最早,秦霄见车来了对沈延青笑道:“岸筠兄,还请与我同车返程。”

沈延青拱了拱手,心道这兄弟虽茶,但也是真靠谱。

秦霄先上去,沈延青后脚跟上车就见言瑞坐在车里,正给秦霄擦发上的雨珠。

“沈兄,巾帕在你右手边的格子里,你自己拿了擦擦。”言瑞直看着秦霄,手上忙个不停,连头都没往沈延青那边偏一下。

秦霄抓住颊边的小手,满眼温柔怜惜:“这么大的雨,让王叔他们来就行,何苦自己受这雨路颠簸。”

“担心你嘛~”言瑞撒娇笑道。

“符真,我也担心你啊。”说着秦霄摸上了自家夫郎的小脸蛋。

沈延青见两人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酸得眼皮直跳,“行啦逐星,少得了便宜还卖乖,三公子若真不来接你,你又得丧着个脸。”

言瑞听了笑得扑到了秦霄肩上。

秦霄将自己的小夫郎抱紧,不甘示弱道:“岸筠兄,你家夫郎怎的没来接你,是他觉得雨太大了么?”

这死绿茶!沈延青对秦霄的滤镜碎了一地,以前那个温文尔雅的公子形象荡然无存。

“哎呀!”言瑞捶了秦霄胸口一下,“你们突然出城听讲,穗儿在家里哪里知晓,你少浑说,没个读书人的样子。”

沈延青忙附和一句,他家穗穗乖乖在家里等他呢。

三人说笑几句便闭目养神,沈延青眯眼打了个哈欠,见秦霄将言瑞紧紧抱在怀里,心里急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进城后沈延青请言瑞让马车转个弯,他想先去书房拿书和竹篮,言瑞闻言让车夫转了个方向。

大雨滂沱,路上早没了行人,只剩车马和溅起的泥浆。

言瑞掀开帘子看到了没,却见书房门口站着个人,撑着一把小伞,手里还抱着一把伞。

言瑞倒吸一口凉气,揉了揉眼睛后又看了一眼,扭头朝车内急道:“沈兄,你快看看书房门口是不是你家穗儿!”

沈延青闻言大惊,忙掀开旁边的车帘。

那人的眼睛是世界上独一无二水灵的杏子眼,除了穗穗,还能是谁!

“穗穗——”沈延青大喊一声。

云穗听到自己的名字,顺声寻去,见车上是沈延青,又惊又喜,踩着泥浆朝马车奔去。

沈延青看着脸上满是笑意的人朝自己奔来,像一支被雨水打湿的水莲花,又坚毅又温柔,他的心脏怦然一动。

渐渐的,心跳得越来越快,他再听不见飒飒雨声,只能听见自己左胸口的悸动。

一明一暗的箭头在两人的互相“勾引”下渐渐变成双箭头了,而且肉眼可见的越来越粗鸟[奶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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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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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漏鱼科举养夫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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