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撑了伞,怎的还湿成这个样子。”言瑞将秦霄肘到旁边,拉过云穗的手,让他坐到自己身边给他擦脸颊头发。
云穗被香喷喷的手绢弄得不好意思,但还是任言瑞上下其手。
沈延青见言瑞对云穗嘘寒问暖,又见秦霄在旁边抱胸闷哼,心道秦霄的心眼真是比针尖还小,连穗穗的醋都吃。
“穗穗。”沈延青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垫子,云穗明白了他的意思,谢过言瑞后便挪到了自家夫君身边。
沈延青轻柔地抚摸打湿的黑发,也不说话,只温柔地看着小孩。
疾风骤雨,小孩不知道他去了城外,冒雨到书房给自己送伞,站在低小的墙檐下被路过车马带起的泥浆溅脏了裤腿,斜飞的雨珠将伞下小孩从头到脚湿了个遍。
傻傻的,也不知道敲门进去避避雨。
可小孩又真的让人...心疼怜惜。
言瑞看着两人眉来眼去,本想揶揄两句,但见云穗紧紧抠着自己膝盖,觉得奇怪。
“穗儿,你抠着膝盖做甚,你看你手背青筋都爆出来了,你膝盖头磕着了?”
沈延青闻言微微伏下身去查看云穗是否受伤,“雨天路滑,路上摔跤了?”
“...没有摔。”云穗松开膝盖上的手,咬紧了下唇。
膝盖好疼,脚踝也好疼。
仰头看了一眼沈延青,他本就是个乡下的小哥儿,若再让夫君知道自己有的腿脚有毛病,恐怕夫君就真的嫌弃自己了。
沈延青看着被蹂躏得绯红的唇瓣,不再多问。
到了家门口,吴秀林见送两个孩子是坐言家马车回来的,忙请言瑞和秦霄进屋喝杯热茶。
言瑞掀开帘子,笑得甜甜的,“吴姨,您别麻烦了,我爹娘还等着我们回家吃饭,改日我们再上门问候您。”
“好,等天气好了来吴姨家里坐,姨给你做甜豆花。”吴秀林最是喜欢言瑞这样的爽利性子,言瑞又美貌嘴甜,虽只来了家里一回,吴秀林却喜欢得不得了。
送走客人,吴秀林赶紧让儿子和小夫郎进屋换衣裳。
她见沈延青身上干干爽爽的,云穗身上却满是雨水泥浆,心疼道:“怎的送个伞倒湿成了这样,书房守门的仆人没让你进去等?”
沈延青想起书房大门关得紧紧的,想来是他们都出城了,师娘让人把大门闭了。
“娘,麻烦您先去倒些热水来,穗穗...他在书房门口等了许久。”
吴秀林忙去厨房煮姜汤,待姜汤煮好,云穗也换好了干净衣裳,沈延青一边给云穗梳理湿发一边给母亲讲今日出城听讲的事。
吴秀林听完才明白是怎么回事,看向云穗的眼睛满是心疼,“穗儿啊,在雨里站这么久,冷不冷,你先回床上暖暖,娘给你去做好吃的。”
已近深秋,风雨带寒,要是这孩子着凉惹了风寒又得遭罪。
吴秀林给云穗盖好被子,让沈延青去厨房帮她烧火,云穗听了这话忙坐起了身,“娘,我没事,还是我去烧火吧。”
“躺下躺下——”吴秀林在门口朝云穗摆手,“等会儿着凉发烧不是闹着玩的,快些把自己捂热了散散寒,吃饭前不许再起来了啊。”
云穗听话地躺了回去,像一只在水凼溅湿了毛发的小猫,乖乖趴在枕头上听猫妈妈训斥。
吴秀林本来要做豆干炒肉,因为云穗淋了雨她便临时改做辣椒炒肉,辣一辣,发了汗好散寒气。
于是吴秀林多放了几个辣椒,沈延青一边嘶气一边吃香香辣辣的炒肉,一顿饭下来一家三口嘴巴吃得鲜红。
饭前云穗眯了一会儿,吃过饭精神头不错,吴秀林摸了摸他的额头,见没有发烧的征兆,这才松了口气。
云穗照旧帮着洗碗筷,擦锅灶,吴秀林见他这样懂事,心里软乎乎的,比上午做的嫩豆腐都软。
沈延青坐在书桌前温书,没等云穗去备洗漱的水,吴秀林先提了一大桶热水进来。
“来,你俩今日在外面吃了风,赶紧泡个脚暖暖。”吴秀林揩了揩额边的汗水,“二郎,这水重,等会儿你倒水。”
沈延青放下手中书卷,“嗯”了一声。
云穗将桶里的热水倒了一大半到木脚盆里,把脚盆移到了床边后才扭脸唤沈延青泡脚。
沈延青起身瞥了一眼,木桶里的水只剩了个底。
“穗穗,我们一起泡。”
云穗一愣,虽然都是他准备两人的洗漱用水,但他们从来都是各洗各的,怎的今日......
沈延青拿起一个福寿纹绣凳放到了脚盆边,向云穗仰了仰下巴,示意他坐到床上去。
云穗坐在床沿上,脚趾沾了一下水,灼热的温度让他猛地将脚抬起,搭在了脚盆边沿上。
“很烫?”沈延青翘起腿脱鞋袜。
云穗垂眸点了下头。
沈延青伸手试了试水温,沾了一下也缩回了手。他将盆端到一边放凉,夹紧双腿后伸手抓过云穗纤细的脚腕往自己膝盖上放。
云穗被吓了一跳,双手撑在床上,又是害羞又是疑惑,“你...做什.......”
沈延青低着头道:“我看看你的腿。”
小孩是个打落牙齿活血吞的性子,就算摔了跌了也不会吭声,只会默默忍耐。
“我...我...你...”云穗的面皮烧了起来。
沈延青见他哼唧,抬起头,长眉轻轻一挑:“我不能看你的腿?”
这是他的小夫郎,他还不能看了?
“我的腿不好看。”云穗偏过头小声咕噜了一句却没有收回腿。
沈延青撩起细布裤腿,一截细白小腿映入眼帘,许是常年被裤子遮得严实,云穗的腿比脸蛋还要白净。
云穗的一双小腿像荷塘里的荷杆,又细又直,在暖黄的烛光下透着一层莹润的光泽,沈延青忍不住上手摸了一下。
他仔仔细细将这两截小腿检查了一遍,没有淤青破皮,只有几道旧痕,想来是云穗以前在乡下干活时留下的。
裤腿被撩到膝盖上方,沈延青见膝盖也没有伤痕便把裤腿放了下来,但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大腿没伤着吧?”
云穗摇了摇头。
沈延青心想也许是穗穗第一回坐马车有些紧张,忍不住抠膝盖缓解情绪。
检查完腿,洗脚水也差不多能泡了,两个人头一回在一个盆里洗脚,四只脚掌趴在盆地一动不动,生怕碰着对方。
沈延青眯着眼睛看着脸颊绯红的云穗,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穗穗,我想搓脚。”
云穗一听忙伏下身打算帮他搓洗,没想到手还没入水,那双大脚掌便盖住了自己的脚,细细摩挲起来。
“我们互相搓,省力。”沈延青不知道这样省不省力,反正这样很舒服。
云穗手肘撑着膝盖,双手拖着下巴,羞得不敢抬头,脚盆里那双大脚掌的动作全落入了杏子眼底。
沈延青心满意足地洗了个鸳鸯脚,晚上看书劲头十足,直看到三更天才上床。
沈延青刚要与周公会面,耳边却传来两声痛苦的呻吟,他猛地睁开眼睛,附身轻问:“穗穗,怎么了?”
云穗惊惶地捂住嘴,瓮声瓮气地说:“没...没什么?”
沈延青的直觉向来很准,他还是觉得云穗腿上有伤。
他摸黑点燃油灯,爬到床上道:“穗穗,你哪儿不舒服,说出来,莫让小病拖成了大病。”
“我没事...没有不舒服......”
没事谁半夜叫唤啊!沈延青沉沉叹了口气,心道小孩这三脚猫演技在演技综艺海选第一关都过不了,竟还想骗他。
小孩有时柔软得像一朵云,轻轻吹口气就敞开了心扉,有时又坚硬得像一堵墙,撞破头也撞不开一丝缝隙。
沈延青吹灭油灯缩回被窝里,伸手将单薄身躯圈入怀中。
在马车上他就想这样做了。
“穗穗。”
沈延青没有过多询问,只是不断呼唤云穗的名字,轻吻他的发丝。
也许沈延青的怀抱太过温暖,声音太过温柔,也或许是自己再受不了钻心噬骨的疼痛,云穗埋在沈延青的胸口说出了陈年的伤。
沈延青的手往下摸去,捂了捂凸出的膝盖骨和脚踝。
小孩到底吃了多少苦,到底是什么样的家能让一个小孩在冬日里穿草鞋,去半冻的河边捞鱼虾。
小孩风轻云淡的语气,简单的词句,仿佛受苦的不是自己,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小孩说自己也记不清什么时候开始膝盖疼了,只是一到阴雨天就疼。
云穗不用再忍痛,心里畅快了许多,“这样挺好的,还能知道什么下雨,晒谷子晾衣裳最方便了。”
沈延青心里发酸,吻了吻云穗的额发,“不许这样说,明天咱们就去看大夫,你年纪小肯定治得好。”
小孩还不满十五岁就得了风湿或者关节炎,他的眼睛也开始发酸。
云穗笑道:“不用啦,下雨的时候揉揉就行了。”现在的日子已经比在松溪村好一万倍了,他不能这么娇气。
“穗穗,这不是小病,如果不及时治疗,以后你连走路都困难。”沈延青将人搂得更紧了些,语气愈发轻柔,“不要以为自己年纪小就不把这病当回事,等后日旬假我们就去医馆。”
云穗一听医馆便自动联想到开方子抓药,那可要花好多钱,“不用去医馆,不用吃药,我自己揉揉就好了,再说不下雨我就不疼了。”
两人同吃同住这段时日,沈延青已经对这个小财迷有了初步认识,无奈笑道:“你若不去医馆,我就告诉娘,让娘带你去。”
云穗一听忙道:“别告诉娘,娘会担心的。”
“那就后日跟我去医馆。”
云穗想了想,答应了。
沈延青垂眸看了一眼趴在自己胸口的小孩,心道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吴娘子:什么一物降一物,我降两物[墨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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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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