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延青心里装着云穗的旧伤,怀里抱着软乎乎的小孩,这一夜注定睡不安稳,第二天起来果然连眼皮都睁不开。
要是有杯咖啡提神就好了,沈大明星如是想。
“二郎,愣着做甚,快洗漱去,免得又吃不成早饭。”
沈延青呼啦啦用沁凉的井水洗了把脸,好吧,冷水比咖啡强。
吴秀林摸了摸云穗的额头,见没有发热才真放下心来。
循规蹈矩地上了一日学,等到下学,沈延青终于有机会逮住赖秀才问问题了。他本以为自己这不耻下问的学习态度堪称班级楷模,没想到被赖秀才骂了一顿。
赖秀才怒道:“书读百遍,其义自见。这等简单的问题还要问,那《四书章句集注》是摆设不成?自己滚回去翻书。”
沈延青悻悻然,提着书包篮子滚出了赖家书房。
沈延青吃了个哑巴亏,他哪里知道大周朝的学生若是向先生请教词句方面的意思,先生极有可能打学生的手板,因为原本可以自学的东西,非要依赖先生讲解,这说明此学生不主动思考学习,只是假用功。
沈延青回到家,立刻从书架上找出《四书章句集注》,翻开第一页,发现有沈贵留下的一行小字——甲子年元月背诵完毕,愿八股文章再多进益。
沈延青脸色骤变,意思是他得把这本教辅也给背了?
他瞳孔猛然一缩,这本书有二指厚,密密麻麻的字看得他都快得密集恐惧症了,按照这个字数密集程度,这本书少说有十几万字。
沈延青撑着额头,苦恼了一阵。
算了算了,先看着吧,等后日上学问问秦霄。
“岸筠,喝碗梨水再用功吧。”
沈延青抬起头,见云穗端着汤碗站在桌前。
“给。”
沈延青接过碗,梨水半温已经能入口了,他两口饮尽揩了揩嘴角,“穗穗,膝盖还疼不疼。”
“不疼了,不下雨就不疼。”
沈延青点了点头,捧起书继续猛看,“你先睡吧,我再看会儿书。”
云穗知道这一会儿便是小半个时辰,也不扰他,静悄悄上床歇息了。只是身边没有那个暖呼呼的人,有些难以入眠,他忍不住翻身朝书桌方向多看了几眼。
第二天是旬假,吴秀林难得让沈延青睡了会儿懒觉,直到饭菜摆上桌了才喊儿子起床吃饭。
沈延青披头散发,呵欠连天,匆匆洗漱吃完饭才彻底清醒。
他帮着云穗磨了会儿豆子,又劈了熬豆浆的柴,这才猫进屋里温书。
待豆腐做得差不多了,沈延青以买布做冬衣为由带着云穗出门了。
两人径直去了一家医馆,坐堂的是个长须老者,看起来医术颇有保障。
沈延青开门见山说了云穗的病症,大夫边听边瞧云穗的面色。
“伸手。”大夫一边捋胡子一边对云穗说。
大夫诊了脉,说云穗的腿脚是受寒所致,好在年纪小,尚有保养好转的余地。
沈延青听完松了口气,忙问如何保养。
大夫见他这般急切,微笑道:“小郎君莫慌,只要寒冬日不再受凉就能好一半。”
“那多久能痊愈?”
“这伤是积寒所致,这寒气何时散去皆看病人的体质。”
沈延青微微皱眉:“那犯疼时可有缓解之法?”
大夫心道这小娃子还挺顾惜自家夫郎,又道:“针灸热敷,二选其一。小郎君,这只是缓冲之法,最重要的是不要再让你夫郎受寒受湿,特别是冬日,最好别沾一滴冷水。”
说着又望向云穗:“入了冬护好自己的骨头皮肉,生了冻疮别瞎抠,也别逞强,让你夫君再带你来看诊,你这寒疾我根治不了,冻疮还是能的。”
沈延青在旁边默默记下了大夫的话。
大夫开了方子,让沈延青回家煎了让云穗饭后服用,一日三次,不能间断。这药不治寒疾,只是他看这小夫郎身形瘦弱,脾寒体虚,开出来让小夫郎调理身体,驱寒聚气。
沈延青仔细地将药方折了起来,带着云穗去了旁边的药铺。
这调理方的药材不算昂贵,但大夫让云穗先喝两个月,这一个疗程的药材要一两八钱银子。
云穗听了价钱心惊肉跳,扯了扯沈延青的衣袖,朝他摇了摇头。
沈延青明白他的意思,小孩是嫌太贵了。他摸了摸云穗的头,附身道:“别担心钱,乖。”
药铺里还有其他人,云穗不好意思当着别人的面反驳沈延青,只想着这药能不能退。
买完药,两人去了布店,吴秀林早就打算给云穗做件过冬的新棉衣,连棉花都买好了,只等沈延青带布回去。
现代人大多穿成衣,沈延青看着满屋子五颜六色的布匹,只觉眼花缭乱。他先让掌柜推荐了做棉衣的料子,然后询问道:“穗穗,你喜欢什么颜色?”
云穗知道这棉衣是做定了的,也不说扫兴的话,真心挑了一匹靛青的,清爽又耐脏。
沈延青看着小孩清秀的面容,心道这颜色应该会很衬他。
不过三五句话之间就选好了料子,沈延青讨价还价一阵,终于跟掌柜磨到了最低价。
掌柜无奈笑道:“罢罢罢,这布我也不赚沈郎君你的钱了,你为我们平康县除了一害,小老儿也做点好事。”
沈延青提着药包,双手不空,只能颔首道谢。
掌柜让伙计把料子包好,道:“沈郎君,明年给你夫郎裁春衫夏衣,还来我店里,我给你打折。
“一定一定,肯定找您。”沈延青客套道。
云穗抱着柔软的布料,跟在沈延青身边,不时仰头寻找那双狭长温柔的眼睛。
回到家,吴秀林问他提的什么,沈延青瞥了一眼云穗,脸不红心不跳地编瞎话,说这是给云穗买的坐胎药。
吴秀林一听,笑道:“好好好,穗儿早该喝些补药调养身子,还是我儿想得周到。”
“娘,大夫说这药一日三次,饭后服用。”
“记住了,我给穗儿熬药。”
云穗听着母子二人的对话,耳朵红得恨不得滴血,他实在羞得受不住,抱着布匹逃回了卧房。
吴秀林见云穗害羞了,笑着肘了肘儿子的腰,“你也是,大剌剌的说什么坐胎药,快去哄哄你夫郎。”
沈延青进门,见云穗坐在小圆桌前,捧着茶杯红着脸喝水。
不用云穗问,沈延青便先解释道:“穗穗,你不是不想让娘担心嘛,所以我才扯了个谎,要不我这就去给娘说这是治寒疾的药?”说着,他佯装转身推门。
“诶——”云穗软绵绵地叫了一声,沈延青嘴角微勾,转身坐到了云穗身边。
“好人儿别恼我。”沈延青拉过云穗的小手,细细摩挲粗糙的掌心,“现在天冷了,记得别沾凉水,衣裳什么的等我回来洗。”
云穗微惊,磕巴道:“怎么...能让你......”
沈延青见计划得逞,接着说:“你若不想让我洗衣裳,那就烧些热水兑在里面,哎哟瞧我这脑子,你干嘛还洗衣裳,我记得前街就有浆洗的婆子媳妇,你使钱请他们洗。”
云穗连忙摇头,哪有花钱请人洗衣裳的道理!
“我没事的,你...莫糟蹋钱了。”
沈延青起身拿过钱匣打开,道:“穗穗,钱没有身体重要,请人洗衣裳不是糟蹋钱,你不要这样想。我没细算,匣子里应该还有三十多两整银,这兑散的铜板都够请人浆洗一个冬天的衣裳了。”
云穗见沈延青一本正经,知道他是心疼自己,再说不出拒绝的话,只用那双清泠泠的杏子眼望着他。
沈延青被盯得心痒,忍不住微微附身,用下巴蹭了蹭小孩的发顶。
云穗被蹭得身体发软,犹豫了两个吐息,埋进了温热的怀抱。
吃过午饭,吴秀林把一碗黑糊糊的汤药端给了沈延青,让他吹凉些再拿给云穗。
这药她做午饭前就熬上了,吃过饭喝正正好。忙了大半日现在总算得空,吴秀林打了个呵欠,回房间午睡去了。
云穗在沈延青的注视下皱着眉咽了一口汤药。
“很苦么?”沈延青问。
云穗迟疑了一瞬,点了点头。
云穗的药还没喝完,大门就响了起来,沈延青奔过去开门,开门一看竟是秦霄言瑞两口子。
言瑞见吴秀林没出来,便轻声问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没有没有,来,快进来喝杯茶。”
沈延青领两人至见客的小厅,他家是一进的宅子,也只有这么个小厅能招待人。
言瑞听说吴秀林在午睡,面露愧色,沈延青忙道:“没事儿三公子,我娘盼着你来呢。”
言瑞道:“那我先去找穗儿说会儿话,等吴姨醒了我再跟她问安。”
不等言瑞去找云穗,吴秀林就起来了,见是言瑞他们来了,喜得顿时没了瞌睡。
“吴姨!”言瑞笑盈盈地迎上去,给她看自己带来的礼物。
“哎哟,你来看我就行了,哪里还用得着带东西。”吴秀林看着精致小巧的糕点,也是满脸笑意,“这小点心瞧着就好吃。”
言瑞笑道:“那日吃豆花,我瞧着您和穗儿都爱吃甜,便亲手做了些,您不嫌弃就好。”
“哎哟哟,不得了,你小小年纪还会做点心呢。”
“随手做的而已,您尝尝。”
秦霄听了言瑞的话,忍不住偷笑。
“诶,穗儿呢,怎的不见他。”言瑞捏着手帕问道。
沈延青回道:“哦,他正喝药呢。”
言瑞闻言,面露担忧:“才两日不见,怎的竟害病了?”
吴秀林忙摆手解释:“没病没病,不过是喝坐胎药调养身子。”
“坐!胎!药!”言瑞惊得站起身。
青青既会打直球,还会**撒娇,穗穗你要小心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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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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