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梅狂归狂,但确实有狂傲的资本。以前沈延青只觉得李讲郎备课认真,到玉蟾堂讲课讲卷从来都是打空手,现在他在李元梅座下治经,经常与他往来,这才发现李讲郎是天资卓越,过目不忘不过是他娘胎自带的技能。
沈延青不禁仰天长叹,有时候人与人的差距比人与狗的差距都大。
“庸才!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还不快出去——”
沈延青捧着书卷走到南斋,见赵固言蜷缩着肩膀被骂出来,即刻顿住了脚步。
乖乖,他原以为李讲郎的话只是玩笑,没想到是来真的。
“赵君,这边——”沈延青招了招手,赵固言见了甩着头奔了来。
赵固言见他捧着书卷,忙劝:“沈君,你莫进去了,免得白挨一顿骂。”
“讲郎为何骂你?”
赵固言讪讪的,只说是自己懒怠,所以被先生责骂,实则自己有几处没听明白的地方,今日来向先生请教,先生嫌自己愚钝,悟性低,这才被骂了出来。
沈延青听了这话,自然不会冒失进屋自讨没趣,忙跟着赵固言走了。
梅雨淅淅,两人坐在廊下交谈。
赵固言靠着廊柱,看着细细雨丝:“哎,若不是我十岁便开始学《礼》,我就跟着山长治《诗》了,何必受这个气。沈君,你我还是早些另寻经师,免得落于人后。”
沈延青随意附和了两句,却没有接话。
他现在尚能跟上李讲郎的步调,而且他人脉财力有限,这经师他也无处寻。
光阴迅速,转眼就又过了一次月考,沈延青在外舍能名列前茅,在内舍却是在下游,就连颇有文名的裴沅都只排了第三,沈延青见状,深感道阻且长,自己还差得很远。
“这兰逢春已经蝉联内舍数月月考榜首,怎的他还未升入上舍?”
沈延青看着排名提出疑问。
裴沅点了点头,焦虑道:“你说得很是,连他都不能升入上舍,也不知要何等英才才能升入上舍。”
旁边的老生笑着解释道:“你们别想多了,这上舍得中了秀才才能进,我等只要勤勉读书,文章有所进益,讲郎们便不会将我们黜到外舍,贤弟们安心些罢。”
几人听了这话才将心放回了腔子里。
有人问道:“三年两试,明年春天便是县试,诸位可要下场一试?”
“自然要去试试。”
“我等了两年,怎会错过这次机会!”
“我还是再读一年罢,横竖我还年轻,不着急。”
“我看看这半年进益与否再做打算罢——”
......
“岸筠、逐星,你们明年下场吗?”裴沅握紧手中折扇,手背凸出几条青筋。
秦霄点了下头,“自然要下场。”他等了三年,终于等到了,岂有不考之理?
沈延青笑道:“我自然也要下场。”他不懂裴沅怎会问出这个问题,他们天天起早贪黑不就是为了科考吗,现在机会来了,无论如何都要去试试吧。
裴沅缄默了半晌,扇骨几乎被捏得变形,然后沉声道:“好!那我们一起!”
三人相视一笑,没有豪言壮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黎阳书院虽讲授科举之道,但其办学宗旨还是育人,所以对学生考功名没有硬性要求,凡入学学生学满三年便结业,能考到什么功名全看学生自己。
因讲书的都是饱学之士,所以学生毕业时大多都能考上秀才,有那才学出众的甚至能考中举人,比如现在上舍的那些学子,便是举人预备役,等着明年春闱下场。
沈延青算了算时间,如今已是六月,明年二月或三月便是县试,满打满算也就二百来天,现在可以算是争分夺秒了。
沈延青心中多了一个无形的计时器,吃饭洗漱的时间能少则少,就连放榜日白得的假期他也不下山采买了,能将就便将就,等初十下山再买不迟。
沈延青是肉眼可见的勤奋,不在乎别人眼光的勤奋,勤奋到同寝舍的人都以他为耻了。
就连裴沅私下都悄悄与他说过两回,让他收敛些。
沈延青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勤奋还有错了?
要知道艺人若是能在练习室泡个半天,恨不得录八个vlog,买十个热搜,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宣传自己敬业勤奋,更有那爱作秀的,在机场贴膏药,在候机室用电脑假装写歌词,最好被人拍到,就算拍不到自己也会让工作人员假装路人拍了发网上。
怎么读书还不许勤奋了?
沈延青一个混娱乐圈的哪里知道读书人的弯弯绕绕,这读书人都清高,最喜欢表面毫不费力地轻轻赢过所有人,恨不得人人都是连书都不看,但能考中状元的神童,就算不是也会装作是。
沈大明星不懂,沈大明星只一味苦学。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成功路上总是孤独的,其他人以为沈延青被同窗孤立了,除了两个同乡没人搭理他,实则是沈延青悄悄孤立了所有人,他的世界现在只有书!
在第10086次被李元梅斥责后,沈延青决定花重金去请一位精通《尚书》的先生给自己开小灶,毕竟他现在有几百两银子,豪横着呢。
读书人嘛都有傲骨,他都想好了,如果一百两砸不动,那就砸二百两,横竖有钱能使鬼推磨。
在一个下着雨的闷热午间,他悄悄来到南斋找陆敏一,想请他牵线搭桥为自己介绍一位经师。
陆敏一早前就有这个打算,见沈延青开了口自然答应,只是想了许久,竟没有一个合适的。
陆敏一道:“若是前年倒还有一人,他也肯卖我这个面子,只是去年他去了省城当教谕,实在是时机不巧。延青,如果你实在有不懂之处,还是去问李讲郎吧,他虽狂傲了些,但学问却是没的说。”
沈延青如实答道:“李讲郎学识渊博,只是学生愚钝,不得讲郎喜爱,每每询问便会被斥责,学生...也是无计可施了。”
陆敏一叹道:“哎,他也是情有...罢了罢了,他就这么个性子。”
突然,他灵光一闪,脑中闪过一人,便问:“延青,李讲郎讲经你大致都能听懂?只是偶有不解之处?”
“正是。”
“那你把不解之处整理出来,我可寻一饱学之士为你解惑。”
沈延青闻言惊喜,忙问是何人。
“莫问这么多,旬假那日到我家去就是了。”
沈延青一听是旬假,面露尴尬,想了想还是说出了口:“先生,一定得是旬假么,我与内子一月就那一日可厮守......”
陆敏一闻言眼角微僵,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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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另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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