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沈延青和裴沅秦霄去礼房拿文书时碰到了邹元凡。
邹元凡乖乖向三人行了兄长的礼,他对沈延青说道:“岸筠兄,府试需要两个廪生作保,你寻到人了吗?”
去年录墨说漏了嘴,邹老爷知晓他买进士蛋,在书院取笑同窗的事,他挨了好一顿打,还扣了三个月的零花钱。
找廪生作保需要很大一笔钱,邹老爷想着沈延青家贫,便想着帮他一把,反正儿子也要两个廪生作保,算为儿子以前做的事正式道个歉,也顺便拉进儿子和案首的关系。
沈延青说找到了,是裴沅六叔的同案。邹元凡闻言眼神暗了暗,心想回去又要听他爹念经了。
沈延青听出了他的话音,心底隐隐猜到了邹家的用意。
沈延青见邹元凡情绪低落,想他不过小学生年纪,纵然他以前欺负奚落过自己,但自己是大人,应该对知错能改的小孩宽容些。
“元凡贤弟,多谢你的好意。”沈延青先拱手道,“我们一起读过书,又同年过县试,说起来也是缘分,今日时间尚早,不如我们去酒楼小酌一杯?”
邹元凡听了眼睛一亮,忙说他做东,“岸筠兄...元凡以前多有不是,这顿酒只当是元凡赔罪,还请你原谅。”
沈延青笑道:“大家同窗一场,以往是非何必放在心上。”
秦裴两人以前在赖家书房是不关己事不开口,属于中立派,但他们也见识过邹元凡的跋扈,今日见他这般做小伏低,倒是十分意外,两人看在沈延青的面子上,同去酒楼做了陪客。
吃过酒菜几人便散了,沈延青回到家中,见家中只有红红,便问母亲和夫郎去哪儿了。
得知母亲带着穗穗去了绸缎庄,沈延青点了下头,让红红给自己泡杯醒酒茶来,他喝了好临帖。
这练字是不能荒废的,再忙也要写两页,也顺便静心醒酒,进入复习状态。
等到日落西沉,吴秀林和云穗才归家。沈延青见小夫郎眼若新月,轻快地跑进房来,活像只打猎回来的小猫儿。
他放下书卷问道:“不是去绸缎庄了么,怎的空手回来了?”
云穗踱到书桌边,笑吟吟地说:“买了买了,娘给我们都裁了新衣裳,你有两身呢。”
过了家中生意最火爆的日子,零散的豆腐单子越来越少,但热钱已经赚到了,辛苦半个月顶了三个月的钱。
吴秀林想着儿子至少能混个童生名头回来,到时候出门会客得有身体面衣裳,咬了咬牙,斥巨资给儿子做了身竹青锦衣和月白长衫。
儿子有了,也不能亏待了小夫郎和小丫头,她给云穗做了件豆沙红绸衫,跟竹青色最登对,另外给红红做了件新的花布衣。
沈延青见小夫郎像只小麻雀叽叽喳喳地说这回去绸缎庄见识了好多上乘的衣料,特别好看,还说绸缎庄掌柜得知他们是沈案首的眷属,给他们少了零头不说,还送了一尺的白娟给他们裁手帕。
沈延青眉毛一挑,问:“你们去的哪家绸缎庄啊?”
“就东街那家最大最贵的邹记呀。”
沈延青闻言展笑,原来是邹元凡家的铺子,“宝宝,你既喜欢漂亮衣裳,等到了省城我带你去最大的绸缎铺,给你做两......”
云穗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哎呀,你怎的又乱花钱,今日我才裁了新衣,还买什么,你这人花钱怎的越来越大手大脚了?”
沈延青握住云穗的一只手腕,轻轻摩挲微微凸起的血管,促狭道:“宝宝,你有没有发现,你现在跟我说话都不怎么结巴了。还是说你以前是装的?”
“我......”云穗鼓了鼓腮,“你......”
他又结巴了。
沈延青莞尔一笑,十指相扣,“好啦,逗你玩的,你怎样都好,装的我也喜欢。”
云穗愣在原地。
什么样的自己夫君都喜欢吗?
沈延青见他不说话,以为自己开玩笑开过了头,连忙抱住人撒娇卖乖。
云穗溺进柔软的热潮,紧紧回抱。
沈延青的脊背被勒得生疼,难受地皱了下眉。怀中的云团颤颤的,像是在和被月亮追逐的红霞呼应。
他垂下眼睫,松了口气,看来穗穗没有生气。
两人静静相拥,直到红红趴在门扇上羞红着脸喊他们吃饭,他们才触电般地分开。
“被...红红看到了。”
沈延青看着小孩懊恼的面容,皱得跟包子褶儿似的,又可怜又可怜,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一口。
“看见了便看见了。”沈延青柔声安慰道,“我们可是拜过堂的正经夫夫,谁还能说我们的不是,走,吃饭去。”
饭间,沈延青告诉吴秀林他要带云穗去省城。吴秀林本来不同意,考试就认真考试,哪有带夫郎去的,但一听儿子要在省城住几个月不回家,想着云穗跟着去能照顾儿子的日常起居,也就同意了。
吃过饭,红红在厨房收拾,一家三口便开始收拾去省城的行李。
“儿啊,咱们家虽不是大户人家,也没甚家私,但决不能占人家的便宜。”吴秀林另给了沈延青二十两银子,“刚落脚,在人家家里小住可以,但住久了总会招人嫌,等考完府试你们就赶紧寻新住处,租也好,住客店也罢,万不可长留别家。”
沈延青点点头,将银子收下了。
自县试成绩一出,言家就在省城租了一处宅院给姑爷备考,秦霄听闻沈延青要带云穗一道去省城,便邀他们到家里住,说言瑞和云穗在一处也好解闷。
沈延青一听自然同意,他家穗穗就言瑞一个朋友,巴不得跟言瑞在一处多玩呢。
吴秀林又说:“到了省城还有些时日才考服侍,你横竖是稳过的,抽两日去你二姨家瞧瞧。”
“晓得了。”
吴二姨是吴家三姊妹中生得最标致的,当年在杂货店帮着哥哥理货,被省城来的麻油商一眼瞧中了,当即就请了媒人上门提亲,后面三媒六聘,风风光光嫁去了省城。
三人收拾了一阵,吴秀林揩了揩额间汗水,道:“夜深了,横竖明日还要准备给你二姨的东西,先睡吧。”
夫夫两个自然听母亲大人的安排,乖乖进了屋,不过才二更,沈延青哪里睡得着,自然搂着老婆胡来了一番才沉沉睡去。
过了两日,沈延青便带着云穗上路了,坐的是言家的马车。
言瑞活泼,一路上拉着云穗掀帘子看稀奇,两个人像枝头刚出壳的小麻雀,叽叽喳喳,说说笑笑,把沈延青和秦霄晾在了一边。
两人坐在旁边干瞪眼,都有些后悔跟彼此一辆车。
马车驶了两日,省城的西门终于在日光下渐渐清晰起来。
宽阔的官道边停了长长的一溜轿子骡马,似乎看不到尽头。凡进城的人马都要检查,官兵盘查核对需要时间,弄得进城的百姓只能堵在城门口。
这会儿临近中午,早晨带出来的点心和水都吃喝完了,秦霄下了车,带着一个小厮去买浆水吃食,沈延青则留在车上看顾。
待秦霄回来,言瑞喝了一碗醪糟才顺了气。他第一回到省城来,早晨出客栈时还很兴奋,想着中午要去省城最好的酒楼大吃一顿,没想到进个城这么麻烦,等他们进城只怕晌午都过了。
言瑞一屁股坐到秦霄旁边,捏他的手指抱怨:“这省城瞧着不过城墙高些,怎的比咱们平康严这么多?”
秦霄摸了摸他的背,温言细语道:“符真,这省城乃是办事衙门的聚集之地,远的不说,府学学宫就在省城,那可是咱们南阳省最大的学宫。这城内还有巡抚衙门、布政使司、都转盐运使司、总兵府、府台衙门,大大小小多少官员眷属,大人物们都住在城里,自然就严了些。”
言瑞听完撇了撇嘴,不再抱怨,只问为何不能多开几个城门,多派些巡查的官兵,现在这速度比王八爬得都慢。
几人被言瑞的话逗笑了,又等了两刻钟,沈延青一行人马终于进了城。
掀开帘子,言瑞“哇”了一声,省城果然是省城,比平康和黎阳都繁华得多。
言老爷派了一个得力的管家跟着,言瑞唤他郑叔。郑叔年轻时跟着言老爷常到省城办事,对省城颇为熟悉,一进城就让车夫往租的小院走。
走着走着,他们路过了一条河,从北向南流,他们是从西门进的,所以现在才看到。
言瑞掀开帘子,一边目不转睛地欣赏风景,一边朝车内的云穗招手:“穗儿,快来看,好漂亮!”
只见河道两旁栽满了柳树,恰逢春日,新绿招摇,犹如细腰美人,十分赏心悦目。碧翠之下,艘艘雕梁画栋的游船,片片风雅至极的乌篷,泛荡于绿水清波之上,偶有穿戴艳丽的娇娘站在船头对水自赏,又成一道靓丽的风景。
平康也有溪河,但多是人间烟火,没有这条河的浪漫旖旎。
云穗也是头一回见到如此漂亮的河景,不禁看入了迷。
沈延青看着沉浸式观景的老婆,心道自己这次的决定做得很对。
他的穗穗要和他一起看遍世间美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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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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