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等到醒来时,天已放晴,和煦的阳光穿过窗棂,照进屋内,给人带来舒适的暖和,几只咖色的鸟雀在窗外的枝桠那跳来跳去,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元九吃力地撑起身子扫视整间屋子,木架子床、木架子面架,还有一个掉了一块漆的梳妆台并一个小凳子,家具不多且陈旧,但依旧可以看出主人很爱整洁,收拾得干干净净。

一瞬间她便明白了自己还在这个可怕的世界。

也不知道她睡了多久,身上不仅软绵绵的,还浑身酸痛,便是趿拉了鞋也走不动,于是她坐在床边张嘴朝外喊:“……大……大哥……”由于太久没有说话,喉咙干涸,声音沙哑干涩。

很快一个衣着朴素的妇人推门走了进来,一进来见她醒了便极为亲热地问东问西。

“饿不饿啊?”

“身上还有哪不舒服啊?”

但元九好像劳伦兹的小鸭子,除了元照庆,其他人都令她没有安全感。她睁着一双惶然无助的眼神,不回答任何一句话。

妇人尴尬一笑,摆摆手立在一边,道:“我是你二嫂,听大哥说你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你别急,我这就叫大哥进来。”说罢,出了门去。

原来那天大雨后,南省终于打开了城门接收这些逃难而来的人,元照庆抱着昏过去的元九艰难地打听元照清的住处。

一个饿得眼前一阵一阵发黑将要挺不下去的人带着一个昏死过去的人迈着沉重的步伐,寻找求生之路。

南省市里范围颇大,元照庆又只知道一个大致的位置,因此寻找起来分外困难,幸好他们命不该绝,问路的过程中正好遇到了元照清教过的学生,那个学生便亲自引着他们来到了元照清处。

元照清去学校上课还未回来,家里只有李青云领着小孩子在。南省与安省相隔几百里,除了成亲那次回过安省老家,元照清便未曾拖家带口的回去过,因此迎面碰上,李青云一时间还不能将眼前这个瘦削黑黝的人与几年前见到的白面青年联系起来。

她将阿越拢在身后,自己隐在门后,透过门缝谨慎地问:“你们是谁?”

元照庆实在没有力气说话了,可是不讲清楚李青云压根不敢放人进屋,站在门口蹉跎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元照清回来,认出了这两个叫花子一般的人是谁。

元照庆躺了两天,人慢慢恢复了,才有力气将一路上的遭遇讲给弟弟听。

元照清听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感叹道:“国泰民安,国不泰则民不安。”转过头来,他又道:“此次大哥和小妹受苦了,怪我不能早些打听你们的消息,让你们在城外遭了许多的罪。”

元照庆拍拍弟弟的宽阔肩膀,安慰道:“漫说你,便是我也不敢相信这灾会这样的大,也不敢相信安省政府会放任灾民不管。”

聊到这样沉重的话题,两兄弟都只能摇头叹息不语。

又过了几天,元九渐渐恢复了元气,元照庆便抽着空用言语带着元九回忆以往的日子。

元家世代行医,到他们这一代元照庆接过了祖业,留在老家守着幼妹长大成人,二哥元照清念了大学,在大学结识了南省人二嫂李青云,于是留在这当了个小学教师,四哥从了军,一直没有消息传来,也不知是生是死。

除了他们这四兄妹,余下的五个皆没有成人。

安省的日子不好过,南省百姓的日子也不好过,虽没有闹灾,可政府寻着各种由头收税,将人压得喘不上气。元照清工资本就不高,养活一家三头都紧紧巴巴的,如今又添了两张口,日子更是捉襟见肘,入不敷出。

时日一久,不消他们说什么,元九同元照庆都觉得不好意思,不好再呆下去了。

于是寻了一个明媚的早上,元照庆对元九道:“你看二哥家又要添娃了,这里实在住不开,所以大哥找了一个房子,咱们搬过去好不好?”

元九点点头。

又找了个机会,和元照清夫妇说了。

一场逃难之旅,使得元照庆原本带着的钱粮都丢了个干净,落了个身无分文。清楚明白自家大哥境况的元照清连连摇头,说什么也不肯同意。

元照庆摸摸阿越温软滑顺的头发,劝慰道:“你自己养活一大家子尚且吃力,何来的余力养我们,况且我也是四肢健全之人,不好在家里白吃白喝的。”

元照清闻言便想要道:‘便是要寻事做也可住在我这的。’可现实却不允许他这般说,他突然想起来了自己的情况,两间小屋子,虽现在只常住了一间,可若是妻子临产,心疼女儿的岳母是要过来伺候月子的,总不能不给人安排一间屋子住。

因此,他颓丧地低下了头,默认了元照庆的说法。

他们择了一个晴朗的日子便搬到了城那头的一个民楼里。

楼是老式的木楼,两层高,每一层都隔出了五六间房租了出去。元照庆定的是二楼靠西的一间,虽夏日炎热,但面积大一些,住进来后可以在中间挂块帘子,将房间一分为二,想来也算是划算。

说定了价格,便按着房东的意思一口气交了三个月的租金,这租金钱还是元照清夫妇给的。因此晚上的暖房宴元照庆无论如何不肯让元照清付钱,两人推推搡搡,做弟弟的最终还是没能拗过属牛的哥哥。

搬到新住处的第二天,元照庆摸摸空空如也的口袋,叹了口气,便赶忙去码头上工。

元九一个人留在家里捧着膝头从小小的窗户那望了会儿天,又眯了一觉,醒来听见隔壁有人说话的声音。

“都正当午了,还不快些去烧饭给你男人吃,想要饿死你男人。”男人的声音粗声粗气的,肆无忌惮地发泄着脾气。

元九没听见有人应答,她缩回好奇的耳朵,踌躇着要不要给元照庆做饭。

说实在话,虽然在原本的世界她家世算不得多好,可也是沾了计划生育政策福气的,家中小康,又只有一个孩子,自然捧在手心里,当掌上明珠一般养大,因此元九并不会下厨。

可也没有让上班的人给闲在家的人做饭的道理。

于是元九走出房门,转身谨慎地锁好门,下楼沿着河道走了不多久,便见到排成一排排地卖菜阿婆,她买了两捆菜,赶紧回来,生怕赶不到元照庆下班。

到了楼下,她又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该在哪做饭,正巧一个小娃娃在门口捏泥巴玩,元九逮住他问厨房在哪。

娃娃吸了吸快要流进嘴里的鼻涕,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一楼单独隔出来的小角房,用南省话飞快地讲了一句什么便跑走了,只留下压根没有听懂的元九一头雾水站在那。

她寻不到其他人,又不想去找刚才那个娃娃,只好自己一个人摸索,怯怯地走过去。

厨房里面热火朝天的,已经有不少人在烧饭做菜了,见元九进来都很新鲜,拉着她问东问西、刨根问底,恨不得将元九的祖宗十八代都挖出来。

元九挥手一面将蒸腾的热气散走,一面眼睛转着观察四周,一面应付这些人的问话,但她实在招架不住,只好找了一个看起来很是和善的妇人问怎么做菜。

妇人从头到脚扫了元九一眼,道:“自己去买煤炉、锅灶才能做饭。”

说完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又问道:“你是这两天才搬进来的吧?”

元九点点头,站在她旁边不知所措,她怎么知道做一顿饭要这么麻烦呢。

“才搬来这一时半会儿也置办不齐全这些东西,你就在我灶上做吧,先去河里把菜洗了,我马上就好,”妇人手脚麻利地将锅里的菜倒进边沿破了一个口子的盘中,一边忙一边接着说,“我姓柳,你就叫我柳婶子吧,有什么不懂的问我就是了,大家都住在这,便是邻居了,俗话说的好,远亲不如近邻,往后互相麻烦的日子还多着呢。”

元九讷讷地点头,接过柳婶子递过来的盆,乖乖地去河边洗菜。洗完菜她还想找盆干净的水冲一遍,便听见柳婶子用她那爽朗的笑声道:“河里的水都是干净的,不用再洗。”说罢,站在一边给元九让位置。

其他做饭的妇人一边忙活着手中的锅铲,一边偷眼看向这边。那些悄悄地看过来的眼睛里并没有恶意,只是好奇,她们用好奇的眼光打量过每一个新搬进来的住户。

元九感受到了周围的注视,更觉得手脚不知道该怎么摆弄,只好小声地对这个面善的柳婶子说道:“接下来要怎么做啊?”

柳婶子一开始还以为元九是羞怯,便站在旁边指点,可随着菜倒入锅里,她才确信元九竟不会下厨。

于是,她忙接过掌勺权,一边利落地翻炒锅里的菜,以防止烧糊,一边问道:“你不会做饭哪?”

元九局促地站在一旁,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小学生一样乖乖地摇头。

柳婶子还没说话,右手边的便道:“女孩子家家的,不会做饭可怎么得了,你赶紧跟柳婶子好好学学,以后才好找婆家。”

这句话带给了元九生理性不适,下意识就要反驳,但话未出口,元九猛地醒悟过来,如今不是在二十一世纪,于是她只暗暗地撇撇嘴,不予理会。

气氛凝滞,才炒好一盘菜的柳婶子又出来打圆场了:“不会做没什么的,我以前在娘家的时候也不会,后来进厨房进的多了,便会了。”说完还对元九安抚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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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年年有余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