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鸠打完电话回来,阎冬正趴在茶几上验算着刚刚沈鸠出的题目,见他这个样子,他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但还是引起了阎冬的注意力。
“回来了。”
“你困吗?”沈鸠指了下钟表,这个点有些晚了,他讲起课来有些投入,要不是百川皓这个电话,他估计还能给阎冬继续讲下去。
阎冬挑了下眉毛,“你困了?”
“我是好心提醒你,学习也要适度,别今晚学得挺好,明天上课你又睡觉,这么学啊,白搭。”沈鸠手随意地搭在楼梯扶手上,他站得笔直,像极了北方立在外面的松柏,周正且不会被忽略。
看着这样的沈鸠,阎冬下意识地去寻水杯,他跟沈鸠用的都是一次性纸杯,沈鸠见阎冬楞头楞脑的模样,走下楼梯接过阎冬手中的空纸杯,来到饮水机旁接了一杯水。
“喏,喝吧。”
阎冬看着沈鸠递过来的水,人没动。
沈鸠心情不错,要是今天上午的状态,他高低把这杯水撒在阎冬头上不可,现在看着阎冬不动弹,也只是打趣,“我当着你面儿倒的水,没下毒。”
“不是。”阎冬嘴里嘟嘟囔囔,沈鸠也没听清楚他到底在说什么。
阎冬接过水杯一饮而尽,清凉的水顺着喉管抚平了身体的渴,但却又另一种难耐攀上阎冬的心头。
刚刚的纸杯是沈鸠用过的。
其实兄弟之间共用一个水杯也不算什么大事,阎冬没有洁癖,他不会排斥这种事情,但也不会主动做这样亲密的事情。
但阎冬就是觉得别扭。
归根结底,他跟沈鸠不是兄弟。
二人的关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一天一小吵,两天一大吵,阎冬自己都说不准自己跟沈鸠到底是什么关系。
家人吗?
他俩连血缘都没有,算哪门子的家人。
兄弟吗?
哪家兄弟会对彼此说各自安好。
目前来看,他俩已知且确定的身份是,同桌关系以及课下师生关系。
硬是要凑三个关系的话,可以按年领走。
沈鸠,算是他的哥哥。
沈鸠完全不知道因为一杯水让阎冬东想西想都快想到北海岸去了,他坐在阎冬旁边,看着阎冬刚刚验算的题目,心里的排斥更少了些。
阎冬是个聪明学生。
“数学最难的是逻辑,你只要能搞清楚每个条件之间的关系,那么离答案就很近了。”
“不过你的公式基础太差了,这些是需要背的,考试可不会让你现翻书。”
“我发现你空间想象力其实很强,这些需要做辅助线的题目,你做得都很好。”
“刚刚这道题你解得没问题,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明天我们开始补英语,你准备段阅读,回来读给我听。”
沈鸠滔滔不绝,等他说完了才发现阎冬的目光空洞,脑子好像是被隐身的僵尸偷走了。
沈鸠没好气地用鼻尖戳了下阎冬的肩膀,“我刚刚说的你都听见了吗?”
“听见了。”
“复读一遍。”沈鸠不太相信阎冬。
阎冬张嘴复述,一字不差。
沈鸠闻言挑了挑眉毛,“记忆力不错,单词本你有吧,从明天开始每天背五页单词,晚上我会抽考,错一个一百遍单词加意思抄写。”
不等阎冬做出反应,沈鸠已经起身,他带着笑拍了拍阎冬的肩膀,一副他很好看阎冬的模样。
沈鸠上了楼梯,往下看去时,阎冬还维持刚刚的动作,一副傻了的模样。
沈鸠无奈摇摇头,看来没人能在高强度的学习下保持平和。
圣父也不行。
听到二楼房门关上的声音,阎冬似是如梦初醒,左边肩膀似有千钧之力压着,让他刚刚动弹不得。
阎冬朝二楼望去,他不解地皱起眉头。
“我是太久没交新朋友了吗?我好像有点不太对劲。”阎冬摸上肩膀,等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他猛地将手抽回,“我得去吃个黄桃罐头静静心。”
有人一夜无眠,有人辗转反侧。
但高三的早自习不会有任何改变,雷打不动的六点跟困得睁不开眼睛的高三生。
鲁杰嘴里叼着豆腐饼,双眼无神地看着手上的语文书。
今天早自习要抽背,这会儿人还没来全,已经有人开始临时抱佛脚背书了,大家嘟嘟囔囔的背书声让他觉得脑子里好像进了电钻小人,猛猛钻他脑仁。
看着阎冬顶着两黑眼圈进了教室,鲁杰连忙将豆浆与鸡蛋饼递上去,阎冬耷拉着眼睛,没什么活气地瞥了他一眼,接过他手里的早餐,“你又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了?”
“哪儿的话啊。”
“不要说北京话,说实话。”
鲁杰尴尬笑笑,双手都要搓出火星子了,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他想为之前造谣的事情表达一些歉意,但这话要是说出来了就挺没意思的。
说白了,就是丢面儿,在别人面前就算了,在阎冬面前,他还想留点脸。
阎冬见他说不出来也不逼他,鲁杰脑子会转弯,有时候他们都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反正人不坏,顶多做点蠢事。
阎冬屁股刚挨着凳子,沈鸠提着书包就走了进来,鲁杰立马换了目标,将桌子上另一份早餐递了上去,“还没吃早饭吧,我请你。”
沈鸠先是看了眼阎冬,阎冬赖赖地靠在椅背上,眼睛已经闭上了大半。
他缓缓收回目光,看向鲁杰,他嘴角噙着一抹笑,看着让人心生亲切。
“这是闹哪儿出啊?”
当初鲁杰会说沈鸠好看,就是因为沈鸠的笑。
如今他这么一笑,鲁杰更不好意思了,“你别误会啊,之前的事情我知道我做错了,也说错了。”鲁杰凑近一步,“你昨天为冬哥出头,太帅了。”
沈鸠听出来了,鲁杰能给他买早餐,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昨天给阎冬出了头,他想明白这个道理,接过鲁杰手里的早餐,“谢了啊。”
“谢啥啊,客气了。”
有免费的早餐,不吃白不吃。
阎冬虽然快闭上了眼睛,但一直还在留意着鲁杰与沈鸠之间的互动,他见沈鸠接了鲁杰的早餐,两人还搞得挺熟稔的,他心里一愣,这是交上朋友了?
那他呢?
“怎么?你有烟瘾啊。”
阎冬:“?”他嘴里叼着吸管,努力睁开眼睛,沈鸠坐在他旁边,将吸管插进豆浆里,见阎冬看过来,他解释了一句,“之前我有个朋友,烟瘾犯了就喜欢叼个什么东西在嘴里,跟小狗一样。”
沈鸠说完这话都准备好接受阎冬的呛声了,但谁知阎冬没反应,反而很正常地回答了他的上一句话。
阎冬:“我没烟瘾,我不抽烟。”
“哦。”沈鸠被他这个反应弄得一愣,没再继续理会阎冬,专心吃起早餐来。
这豆浆喝起来就是豆浆的味道,但这饼的味道却是一绝,沈鸠吃过很多早餐,西式中式都吃过,但还是第一次吃用塑料袋装着的饼。
饼并不厚,薄薄的,里面却填满了馅儿,连边缘也没有拉下,一口咬下去,虽然不会直接填满整个口腔,但满足感直达脑干。
谁会拒绝在六点的教室里吃好吃的早餐呢?
沈鸠以为自己不动声色,殊不知他雀跃的小表情被阎冬尽收眼底,沈鸠刚慢条斯理文雅地吃掉饼,阎冬的声音就在耳畔响起。
“他家最好吃的饼是豆腐饼,你刚刚吃的是土豆饼,也是好吃的,其实他家最绝的是砂锅,明天你要是想吃,我们可以起得早一点。”
许是怕别人听见,阎冬离沈鸠的距离很近,近到沈鸠可以闻到豆浆的味道。
阎冬嘴里咬着吸管,有些地方发音并不标准,含含糊糊的,见沈鸠没反应,他还用肩膀碰了碰沈鸠的肩膀。
“有这么好吃?”
“特别好吃。”
要是沈鸠没吃这个饼或许还不相信阎冬的话,但吃过这个饼后,他对阎冬的话点了点头,“那几点?”
“如果你不想被班级里的人看到咱俩一起吃饭的话,那起码要四点半。”
阎冬原以为沈鸠会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但令他失望了,沈鸠很平静。
“四点半啊,别半了,四点吧,吃完之后,正好两个小时,你能背个两页单词?背完我抽考一下。”
这下子轮到阎冬石化了。
沈鸠勾起嘴角,“你不会觉得四点起床对我来说很早吧,诶,你还是不太了解我啊。”
吴华风风火火地进了教室,看到鲁杰一脸懵,他扔下书包,手往鲁杰后脖子领子里一插,“看什么呢?”
“嘶!把手给我掏出去!”
“给兄弟暖暖嘛。”
“去去去去!凉死了!”
吴华嘻嘻哈哈也没把手抽出来,他靠在鲁杰身上,“诶,我的早餐呢?”
“你桌堂里呢。”
“好兄弟,下周换我带。”
教室里人越来越多,大家叽叽喳喳聊着,明明才一个晚上没见,那说话神情跟好久不见一样。
“你之前班级不这样吧。”
沈鸠:“嗯?”
“每次看你看他们的时候,眼神里都透着迷惑不解。”
沈鸠瞥了一眼阎冬,“我在想什么,你都能看出来?”
“差不多吧。”阎冬斟酌了下这个问题,觉得应该不算是什么雷点,于是他说了实话。
“那你觉得我现在在想什么?”沈鸠单手拄着下巴,看着阎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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