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逃出玄都观

谈星河抬起头,发现自己跪着的蒲团前,不知何时多了一张纸条。

晨风顺着殿门缝隙钻了进来,轻拂地面,吹得纸条一角微微翘起。纸张在晨光下泛着奇异的白光,显得有些不寻常。

她愣了一下,随即迟疑地伸手捡起。指尖触及时,纸张的质感冰冷平滑,与她熟悉的宣纸完全不同,更像是某种特殊的材质。

为何会有纸条?

她展开纸条,目光落在上面的文字上。字迹细小工整,锋利如刀,却透着一种机械般的冷硬。谈星河揉了揉眼睛,凑近些再看,发现这些字迹均匀到毫无笔锋变化,像是直接印刻上去的。

她用手指试探着搓了一下字迹,却发现文字像是嵌入纸张一般,任她如何用力,都纹丝不动。

正当她满心疑惑,准备继续研究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星河,你打扫好了没?”

纸条一晃,差点从她手中滑落。谈星河下意识将纸条迅速折好,塞进袖中,转过身答道:“师尊,我收拾好了。”

殿门外站着谢尘殃,她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青灰道袍,神情如常:“既然收拾好了,就去吃饭吧。”

“好。”谈星河低头应了一声,快步走出大殿。

她顺着石梯而下,绕过红柱青瓦的长廊,来到小院,只见石桌上摆着几盘素菜。谢尘殃已端坐桌旁,对面则是师姐云藏月。

“师姐。”谈星河喊了一句。

云藏月没有抬头,面容冷峻,连眉梢都未曾动一下。

谈星河以为她没听见,刚准备再喊一声,谢尘殃放下汤勺,抬起眼笑着说:“快先吃吧,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谈星河坐下后,迟疑问道:“不等母亲和师弟一起吗?”

谢尘殃端起碗,轻轻吹了吹:“他们先去检查了,我特意留了一些给他们,不必担心,快吃吧。”

谈星河虽然有些不解,但她没有追问,只低头夹了一筷子木耳炒土豆。

桌上的菜依旧是那四样:木耳土豆、青菜蘑菇、花生黄瓜和冬瓜萝卜汤。从她记事起,这四道菜就是他们每日的固定菜单。最初,她觉得这些食物能填饱肚子便已足够,可多年下来,却早已吃得麻木,味同嚼蜡。

她端起粗陶碗,舀起一勺糙米饭,默默咽下几口。忽然,对面的云藏月“啪”地放下筷子,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谢尘殃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头,语气依旧温和:“藏月,饭还没吃几口,去哪儿?”

云藏月脚步不停,连头也没回,只丢下一句:“不吃了。”

饭桌霎时陷入沉寂,只有云藏月衣袍擦过木门的轻微声响。谈星河抬眼望着云藏月离去的背影,视线落到她的饭碗——碗里的糙米饭一口没吃。

“今天的菜是不是不合胃口?”谢尘殃轻声问。

谈星河心中腹诽:“一直都是这味,能有多好?”但看到谢尘殃的脸,她又不忍心直言,只含糊道:“没有,可能师姐心情不好吧。”

谢尘殃点了点头,语气中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嗯,看起来是。”

两人沉默着吃完剩下的饭菜。饭后,谈星河主动起身去洗碗,谢尘殃见状,轻轻伸手拦住她:“不用了,这些我来收拾,你再去检查一下道观。”

“好。”

玄都观坐落在山腰,内有三座神殿,主殿为三清殿,另有玉皇殿和灵宫殿。谈子都从三清殿开始检查,确认道观内一切无恙后,她伸了个懒腰,在水池边净手,又回房取出围棋。

云藏月平时负责山脚的巡逻,谈星河抱着棋盘,准备找她下棋。冬日的寒意刺骨,山间的石板路上覆着一层薄冰,冷光从脚下的冰面微微反射,她步伐放得很轻,生怕一不小心滑倒。

突然,一声鸟叫刺破沉寂。谈星河被吓得一抖,手中的棋盘猛地一滑,“哐当”一声摔在地上。黑白棋子四散开来,有些滚进了草丛,有些钻进石缝。

她叹了口气,蹲下身开始捡拾棋子。寒风从山间穿过,吹得她的袖口翻飞。几颗棋子滚得特别远,她只好钻进草丛,低头摸索。

“你在干什么?”一道冰冷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

谈星河抬头,正对上一双深黑如潭的眼眸。

云藏月站在石梯上,衣袍在风中微微扬起,眉眼沉静如冰,脸在灰蒙蒙的天色下显得阴郁难辨。

谈星河笑着将手里的棋子放回棋盒,翻身跳上路面:“捡棋子呢。师姐,来下棋?”

云藏月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问了一句:“你见到段无芳了吗?”

“师弟?”谈星河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没见到他,他应该在山顶巡逻吧。”

云藏月的目光扫过散落的棋子,没有再说话,转身朝山上走去。

“师姐,你找师弟干什么?正好你来了,陪我下一盘棋吧!”谈星河抱着棋盘,快步追上她。

云藏月的脚步未停,依旧没有搭理她,甚至连目光都没有分给她一瞬。谈星河被晾在一旁,心里有些发闷。她加快脚步,抢到云藏月面前:“师姐,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云藏月终于停下脚步,低头看着她,但那目光里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冷漠。她没有回答,只是绕过谈星河,继续向山上走去。

谈星河呆呆地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身影渐渐被山间的薄雾吞没,眉头慢慢皱起。

云藏月今天很奇怪。

她抱紧怀中的棋盘,最终还是回到了房间,将棋盘轻轻放在桌上。

天色渐暗,窗外的云层像被浓墨涂抹过,暗沉压抑。谈星河点亮油灯,橘黄的光晕跃上房间的墙壁,驱散了些许寒意。她坐在桌前,发了一会儿呆,突然想起口袋里那张纸条。

她从袖中取出纸条,小心展开,再次端详起来。纸条的材质仍然让她感到别扭,冰冷、光滑,满纸错字连篇。但她耐着性子一行行读下去,总算辨出了意思。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请务必记住,站在你面前的我已不再是真正的我。不要相信我所说的任何话,也不要相信其他人……只有打破结界,逃出玄都观,你才有机会再次见到我。”

逃出玄都观?

谈星河怔住了,她抬头望向窗外,夜幕低垂,远处的结界在昏暗中若隐若现,像一张漂浮在天地间的巨大的网。

信上的内容让她感到荒唐,可那种荒唐又带着一丝难以忽视的寒意。她用力揉了揉眉心,心底自嘲了一句:谁会信这种胡话?

她重新看向纸条,思索片刻后哼笑一声:“多半是段无芳干的,他连字都认不全,写成这样也不奇怪。”

她随手将纸条丢到一边,提起灯笼走出房间,准备去检查结界。

夜风夹着寒意在山间呼啸,吹得枯枝乱颤。谈星河拢了拢身上的衣襟,提着灯笼,沿着蜿蜒的山路小心巡视。她的任务是负责前山和山腰区域,确保结界稳定。

结界横贯整座山脉,平时看似无形无质,却是整座山的根基。谈星河曾听谢尘殃提起,这座山曾是修行圣地,散落着不少道观和庙宇。当年邪祟肆虐,各大门派的修士倾巢而出,下山驱逐恶灵,只留下了谢尘殃和云藏月守山。

一年后,师祖带着抱着谈星河和段无芳的谈子都回到观内。她没有解释,只是以极其果断的姿态耗尽修为,启动后山法阵,将整座山脉与外界隔绝,阻挡住了邪祟的入侵。三人也在那场浩劫中失去了记忆,许多关于外界的真相都淹没在那场回归后的沉默里。

如今,结界的波动日益频繁,从最初每三天一次的检查,变成每日一次。谢尘殃曾警告过他们,灵力的流逝是不可避免的,他们所能做的只是延缓。

谈星河提着灯笼,沿着蜿蜒的山路小心巡视。风越刮越大,吹得她手中的灯笼火光摇曳。隐约间,结界的符文波动显现出来,像流水般在薄薄的屏障上流转。

谈星河皱起眉,停下脚步,靠近结界仔细观察。她举起灯笼,将光芒投向屏障。那原本稳定的符文,此刻却像心脏般跳动着,波动比平时更为剧烈。

她伸出手,轻轻贴在结界冰冷的表面。一股寒意顺着掌心涌入,攀上手臂,直逼心头。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揉了揉被冻僵的手。

“怎么回事?波动这么强……”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那声音极轻,若不是夜晚格外安静,她几乎听不见。

谈星河猛地回头,灯笼的光晃动着,将山道照得忽明忽暗。

“谁?”她厉声问道,手中的灯笼微微晃动。

四周除了翻飞的落叶,什么都没有。

谈星河皱紧眉头,心跳加快了一拍。夜风卷着冷意扑面而来,吹得她的衣摆猎猎作响。她攥紧灯笼,迟疑片刻,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缓缓走去。

没走几步,前方的山道尽头隐隐浮现出一个身影。

谈星河心头一紧,停下了脚步。那人静静站在暗处,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师姐?”她试探着开口,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些。

那人影没有回答,也没有任何动作。静默片刻后,它缓缓转身,朝着后山的方向走去。

谈星河的呼吸一滞,指尖攥紧了灯笼柄。

后山是禁区。谢尘殃再三告诫过他们,那里危险重重,除了她和谈子都日常巡逻外,其他人不得靠近。

她咬了咬牙,心中疑虑重重:那是师姐?还是……

“等一下!”她喊了一声,提起灯笼快步追了上去。

然而,当她跑到那人影刚刚站立的地方时,山道上早已空无一人。

冷风呼啸,卷起落叶在地上翻滚,发出簌簌的声音。谈星河停下脚步,微微喘息,额头渗出了一层薄汗。

她环顾四周,除了黑暗与风声,没有任何异样。

刚才那是什么人?

就在此时,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背后袭来,像一只冰冷的手贴上了她的后颈。

谈星河僵住了,呼吸顿时一滞。她缓缓转过头,灯笼的光芒随着她的动作晃动得厉害。光圈扫过她的身后,却依旧什么都没有。

她定了定神,努力压下心头的悸动。可那股寒意依然盘踞在她的后背,让她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不敢再多逗留,提起灯笼快步朝玄都观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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