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阴影中的毒蛇与纸上的交锋

接下那份书写板,指尖传来的冰冷触感让我混沌的头脑清醒了几分。这不仅仅是一份分析报告,更是一张入场券,一张可能通往更深处真相,也可能直接坠入地狱的单程票。

凌霜没有再打扰我。她回到了自己的位置,重新处理起似乎永远也处理不完的军务,但我知道,她至少分出了一半的注意力,如同无形的雷达,锁定在我身上,捕捉着我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每一次呼吸的频率。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熟悉的痒意,将全部精神投入到面前的书写板上。

脑海中,关于“深渊号”引擎信号的残影,关于“遗忘星域”边缘那些零碎的技术见闻,关于不同文明能量压缩技巧的特征……如同散落的拼图碎片,开始在我意识中飞速旋转、碰撞、组合。得益于系统强化过的精神力,以及我本身在战术和技术分析上的天赋,这个过程虽然耗费心神,却并非无法完成。

我的手指开始移动,起初有些滞涩,因为虚弱而微微颤抖,但很快,一种熟悉的、属于“沈清辞参谋长”的专注和精准回归了。我在虚拟的图纸上勾勒出复杂的能量流向量图,标注出那些异常糅合的技术节点,用简洁的数据和符号,阐述着它们背后可能代表的文明渊源,以及达成这种糅合所需要的苛刻条件——一个拥有高超技术整合能力,且立场暧昧不明的“中继站”。

我没有直接给出结论,而是罗列了三种可能性,并附上了每种可能性的依据和可信度评估。这是一种谨慎的策略,既展现了价值,又避免了过于武断可能带来的风险。

时间在笔尖(虚拟的)与屏幕的摩擦中悄然流逝。额头的虚汗越来越多,肺部也开始发出不满的抗议,但我强行压制着,不想在这关键时刻露出更多破绽。

不知过了多久,当我终于写下最后一个分析节点,并标记出那个我认为“技术中继站”最可能出现的、位于三方势力缓冲地带的小型星云带坐标时,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我眼前一黑,手中的书写板险些脱手。

一只冰冷的手及时扶住了我的手腕,稳住了书写板。

凌霜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我身边。她没有看我完成的报告,而是先看了一眼我苍白如纸、冷汗涔涔的脸,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够了。”她拿过书写板,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但似乎少了几分之前的锐利,“休息。”

她没有立刻审阅,而是将书写板放在一旁,然后……倒了一杯温水,递到我面前。

这个举动细微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在我们之间这种扭曲的关系背景下,却显得格外突兀和……意味深长。她在履行她“看守”的职责,确保我这件“工具”不会过早报废。

我接过水杯,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她的手,冰冷与冰冷的触碰,却仿佛有细微的电流窜过。我垂下眼睑,低声道:“谢谢。”

她没有回应,转身拿起书写板,走到房间另一端的全息投影仪前,将我的分析报告投射出来。

寝居内陷入了长久的寂静,只有她翻阅(虚拟)报告时,指尖划过空气的细微声响,以及我努力压抑的、粗重的呼吸声。

我靠在床头,闭目养神,实则每一根神经都绷紧着,感知着她的反应。

报告不长,但信息密度极高。她看得很慢,很仔细,尤其是在我标注出的那几个关键技术和坐标区域,停留的时间格外长。

我能感觉到她周身的气场在变化。起初是惯常的冰冷和审视,渐渐地,多了一丝凝重,然后是……一丝极淡的、类似于震惊的情绪波动。

她显然看懂了。看懂了我分析中蕴含的价值,也看懂了我没有明说,但隐含在数据背后的警示——这个隐藏在幕后的对手,比预想的更狡猾,技术更诡异,而且,其意图可能远比简单的军事挑衅更加复杂。

许久,她关闭了投影。

寝居内重新被昏暗笼罩。她站在原地,背对着我,身影在模拟星光的映照下,显得挺拔而孤寂。

“这份报告,”她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刻意压抑后的平静,“我会让人去核实。”

她没有说“相信”,也没有说“有用”,但“核实”这个词本身,就已经是一种态度的转变。她将我的分析纳入了她的决策参考体系。

【凌霜煞气值:928/1000】(状态:高危,初步认可分析价值)

然而,就在这看似取得进展的时刻,一股极其隐晦的、带着恶意的窥探感,如同冰冷的蛇信,悄无声息地触及了寝居外围的防御网络!

不是针对我,而是……针对刚刚完成数据传输的、那份分析报告所在的终端!

凌霜几乎在瞬间就察觉到了!她猛地转身,冰紫色的眼眸中煞气暴涨,如同被激怒的雌豹,凌厉的目光瞬间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最终定格在门外的方向!

“卡尔……”她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声音里带着淬冰般的杀意。

是卡尔·莫里亚蒂!他果然一直在监视!而且,他的触手竟然已经能如此隐秘地渗透到凌霜的私人寝居外围!他察觉到了异常的数据流动,试图窥探!

凌霜没有任何犹豫,手指在腕带式控制器上快速点按了几下。一阵极其细微的能量波动闪过,寝居外围的防御和反侦察等级瞬间被提升至最高。那股窥探感如同受惊的毒蛇,迅速缩了回去,消失无踪。

但危机感并未解除。

凌霜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卡尔的这次试探,无疑是在挑衅她的权威,也印证了我报告中暗示的“内部隐患”。

她走到我床边,目光复杂地看着我。这一次,她的眼神里少了些审视,多了些……权衡。

“你在这里,也不安全了。”她陈述着一个事实。

我虚弱地笑了笑:“我……什么时候安全过?”

她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我这句带着自嘲的反问中,想到了什么。也许是想到了我“死”于她手的过去,也许是想到了如今这囚徒的现状。

“从今天起,”她做出了决定,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没有我的亲自陪同,任何人不得进入寝居。包括哈肯博士的检查,也必须有我在场。”

她这是在……加强对我的“保护”?还是说,将我更加彻底地与外界隔绝,以杜绝卡尔通过任何渠道接触到我?

或许,两者皆有。

她俯下身,冰冷的指尖再次抬起我的下巴,但力道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轻。她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我的血肉,直视我灵魂深处。

“沈清辞,记住你说过的话。”她一字一顿,“你无处可去。”

我迎着她的目光,没有躲闪,轻声回应:“我记得。”

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松开了手。

“休息吧。”她说完,重新坐回她的位置,但这一次,她没有再处理军务,而是调出了舰队内部的人员监控系统和安全日志,开始亲自筛查,冰紫色的眼眸中寒光闪烁。

我知道,她与卡尔之间那层维持了许久的、虚伪的平静,已经被彻底打破了。而我这颗意外落入棋盘的棋子,已然成为了双方博弈的新焦点。

我闭上眼睛,感受着体内病弱的煎熬和外界无形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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