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凌很乖巧地站在那，他不太有应对这种场合的经验，只得老老实实地任由老人摸自己的手，不由还有点脸红。
当下这个画面看着就有点奇怪起来。
休息室不是什么密闭场所，此时外面已经围了一圈人，各个伸长了脖子，都对刚才惊艳众人的那个进攻手很感兴趣。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姜凌来填写的身份信息都是真实的，这些人也都知道了他晶核破碎的事，还有些消息灵通的，对托斯卡星发生的事恰好也有所耳闻。
闻危也在那些人之中，他旁边的人戳戳他，一脸八卦。
“兄弟，我记得你也是托斯卡星来的吧，听说过这位吗？”
闻危脸色发青，一时连嘴都张不开。
那人却也不是真想听他回答 还在那里感叹：
“晶核碎了都这么强……不是，这以前得是个什么妖怪，真让人想都想象不到。”
又有人神神秘秘地说：“他是叫姜凌吧，我前些日子被老头子扔去托斯卡历练，可听见他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呢。”
一时大家都感兴趣地把那人簇拥起来，强者的八卦，谁都想听。
“快说说，他在那儿肯定名声很大吧？”
那人很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你们肯定想不到他是因为什么出名的。”
“哎呀，快说快说，再卖关子看哥几个削你！”
“具体的我也不了解，只是看见他在星球热搜上挂了好几天，”那人摸摸下巴，“一开始说是给哪家小战队的老总当助理，欺负了人家的小情人，被开除了。后来又说其实是小情人欺负他……哎呀，那对狗男男，又抄袭人家又仗势欺人，当时可是被骂惨了。”
“……”
那人说完这么一段话，还准备迎接大家惊讶的眼神，结果纨绔子弟们愣了一会儿，一下子哄堂大笑起来。
“滚滚滚，编也不知道编点靠谱的，当我们是猪吗？”
“什么档次啊用这种助理，我家太后可是上将呢，这规格在她那儿，也够当个参谋长了。”
“傻逼啊——你自己想想就这小家子气的傻逼剧情，跟刚才那大佬搭吗？”
那人也回过味儿来，发觉这两件事联系起来有多违和，可……他没认错人啊，当时那人的名字和相片传得满网都是，还有最后那段让一切都反转的视频，明明就是他！
他嚷嚷：“等会儿，看我找见视频打你们的脸，我可存了的……”
闻危就在那些人身边，他根本听不下去了，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埋头就想要走开。
他心里乱得像一锅粥，一会儿担心，那些人如果知道了他和姜凌的关系，会不会因此嘲笑他，一会儿又走神，想着刚才在战场上的姜凌。
他一直都不知道……或刻意不知道，姜凌是有这么厉害的。
曾经在军校里，姜凌在他面前，也总是藏着敛着，万事都以他为先，而且那时候姜凌是走治疗师的路子，从没露出过这么强的战斗天赋！
他、他为什么要瞒着呢，难道从最开始，他就对我有所防备？
那也不对……闻危再仔细回想，那时候姜凌确实并不多擅长战斗，不然……他也不会在最后那一次，受那么重的伤。
他是什么时候偷偷练的，为什么他一个平庸的beta，一个晶核早已重伤直至破碎的人，还能练出这么强的实力！
如果天赋的力量有这么强大，那对普通人来说，也未免太不讲道理，太不公平了。
那些人懂什么，他们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自己根本配不上姜凌……这太荒谬了，姜凌从来都是他的仆人，他才是上位者，他一直对姜凌颐指气使！
闻危越想越气恼，他挤在人群中间，人太多了，且各个都是世家子弟，闻家的背景在这里根本什么都不是，在中央星上，任何一个世家，都是他只能仰望的存在。
可那些出身高贵的贵公子们，就像在菜市场看热闹一样挤在一起，各个伸长了脖子，若有谁说看见了休息室里的一点什么，马上就会被其他人露出羡慕的神情。
闻危身上齐齐整整的衣服都被挤乱了，特意做过的发型也狼狈地垂下几绺，他想挤出去，又想挤进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个什么心思。
就在这时候，休息室的门突然开了。
年轻人们一愣，立刻哗啦哗啦地让出一条道来。
曼施坦因将军一向以脾气暴躁闻名，他们可不敢挡他的路。
头发花白的上将一马当先，亲亲热热地揽着一个清瘦高挑的青年。
大家这才看清楚刚才震惊全场的大佬的长相，现场静了一静，不由响起一片窃窃私语。
姜凌的战斗风格那么彪悍，简直让人观之胆寒，可他本人竟然这么，这么……
他长了一双很柔和的眼睛，瞳色清浅，甚至还戴着一副金丝眼镜，鼻子和嘴巴又长得很秀美，整个人气质是沉静的，温柔的，像一块落满了金红叶片的湖泊。
比起一个战士，他看着更像是文职人员。
而片刻的安静之后，大家更兴奋起来，在这些崇尚武力、又多数见惯了美人的贵族子弟心里，姜凌的相貌与他实力的强烈反差，简直像是一针强效兴奋剂！
大家嘴里不敢说，可心里忍不住浮想联翩——要是娶回这么一个媳妇，总是对他们横眉立目的父母，一定会嘴巴咧到天上去的！
兴奋的二世祖们一时间哄闹起来，被曼施坦因将军狠狠瞪了几眼，才不得不偃旗息鼓，可看姜凌又在这种热闹中，浅白的侧颊似乎泛起一丝红晕，顿时又有点压不住自己的狗胆。
那条路很短，曼施坦因将军和姜凌很快走过去，只留下一阵特殊的香气。
闻危被挤到人群最后，他的一颗纽扣都掉了，甚至被人踩了一脚，钻心的疼。
可他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只能看见姜凌背影很小的一角，他们之间的距离如此遥远，而在刚才那短暂而又漫长的接触中，姜凌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他，连瞥都没往他的方向瞥过一眼。
他与那些咋咋呼呼的二世祖们没有任何区别，他在姜凌眼里，和其他人……真的没有任何区别了！
不，不该这样，他怎么会不是特殊的呢？他怎么会不是——从来牢牢占据着姜凌所有的目光，被他最放在心上的那个人呢？
闻危其实想过——在很不情愿的时候，他对自己承认过：姜凌是有可能恨他的。
姜凌有很多理由恨他，闻危自己心里其实清楚，这么多年，在他的忽视甚至纵容下，姜凌受了多少苦。
即使在暮祷会所那一次之后……他想过姜凌会报复他，会理所当然对他的困境视而不见，甚至就像父亲说的，姜凌拿了毕业证书，回到军部以后，今后有可能在战场上针对他……
姜凌是有理由这么做的，他有理由生气，有理由怨恨，闻危还以为自己准备好了。
但他没有想过，姜凌真的会……
就只是，不在意他。
闻危站在那儿，想着姜凌在比赛之前扫向自己方向的那个眼神，想到刚才的场面，脑子里嗡的一声，突然觉得一时全身炽热、又如同堕入寒冰之中，好像有人用力掐住他的脖子，让他的呼吸都困难起来。
他余光中看到刚才那一小团人——他们将会被编入同一个荣誉兵团，将会是未来的战友。
可刚才还客客气气的、在一起讨论“托斯卡星八卦”的年轻人们，此刻投向他的目光中，已经充满了震惊、鄙夷、甚至是无端而生的愤怒。
闻危心中一寒，嘴里都尝到了血腥味。
他们一定已经看到了那段视频……他们都知道了。
他踉跄着后退了一步，简直无地自容，狼狈地错开那些人的视线，转身就走。
闻危心里，只剩下了“逃离这里”这一个念头，他再也待不下去了，甚至都对将来的生活产生了恐惧。
姜凌已经不要他了，而随着姜凌越来越强，越来越有名，别人会怎么看他，他会落入什么样的境地！
他不想知道，他不能接受！
他突然撞上一个人。
闻危有些仓皇地抬头，看见夜离站在面前，抱着双臂，似笑非笑的一张脸上，眼睛比寒冰还冷。
“你……”闻危的嘴唇都哆嗦起来，“你也在这里……你也要来羞辱我！”
夜离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摇了摇。
“没有‘也’，”夜离轻声说，“只有我，还愿意有闲心来羞辱你。”
闻危：“你算什么，夜离，你究竟算什么……你凭什么把姜凌从我身边抢走！你知不知道我们共同经历过什么，你知不知道——！”
夜离似乎是笑了一下：“那怎么了？”
闻危：“……”
他要被气炸了。
夜家的人怎么都这么让人来气，当时来谈合同的那个姓赵的老头也是，眼前这混蛋也是。
“姜凌才25岁，”夜离说，“他还会活很多很多年，经历很多很多事。”
他看着闻危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那其中，再也没有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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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真假白月光（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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