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第二周,祝山月基本适应了新的作息。
晚自习结束后,她照例打车到浮玉街,再穿过老旧的居民区。
路灯线路老化,有几盏忽明忽暗。
纤瘦的影子拖得很长,脚步声回荡在小路。
有些不对劲。
祝山月听见身后还有两道脚步声,虽然压得很轻,却逃不过她成为山神后变得敏锐的五感。
她悄悄加快了速度。
没有妖气,是人。
这比遇上堕妖更棘手,她没带防身武器,除了手里的包。
两旁的居民楼越发稀疏,连绵的浮玉山在黑夜里宛如巨物。
身后的脚步声同样加快,穷追不舍。
心脏几乎要跃出胸腔,但越是紧张,祝山月越冷静。
她背着个挎包,装了许多东西,沉甸甸的,只要砸的准,足够把人砸蒙。
身后的脚步声彻底不装了,飞快奔来。
刹那间,一抹幽紫从余光飞速掠过。
“嗷嗷嗷!!好痛!!!”
“......妖怪!妖怪啊啊啊啊啊——”
两道惨叫声接连响起。
祝山月茫然回头,看见两个持刀男性被狐火追逐,连滚带爬尖叫着逃走了。
阴影落在身前。
她抬眼便对上那双漂亮的暗金眼眸。
“我还以为是歹徒呢。”祝山月松了一口气。
危止没接话,细致检查确认她没受伤后,才开口道:“抱歉。”
“......啊?”
“出现这种事,是我失职。”
祝山月没放在心上,反而懊恼自己没把向淇的话听进去。她琢磨着以后要带防狼喷雾,不止要防堕妖,也得提防人才行。
虚惊一场,没耽误她分享日常的心情。
因为重彦总在她身边转,难免多提到了几句。
危止垂眼看着祝山月,见她双眼含笑,红唇弯弯。
“山月。”他缓声打断,“明天开始,我到学校门口接你。”
耳根忽然泛起一阵酥麻。
祝山月捂住耳垂,这狐狸竟然长良心了?
虽然有些心动,但瞥了一眼他的银发和狐耳,她拒绝了这份好意。
危止不语,烟雾浮起又散去,银发青年消失,变成了高挑俊美的人类男性。
没想到,祝山月还是摇头。
“多谢你,但被熟人看见会有些麻烦。”
霞渡市的人际圈并不大,危止这样惹眼,她不希望被烦人的大伯一家知道。
到时又生出些不必要的事端。
“熟人”这个词在危止唇齿间过了几遍,他神情平静,捏碎了一朵狐火。
然后冷冷嗤笑了一声。
...
次日上学,祝山月和舍友提起昨晚虚惊一场的抢劫事件。
恰好被无意路过的重彦听见,他有些吃惊。
“山神大人怎么能无神侍接送?”
“我不住校,回去正好经过浮玉街。如果您不介意,就由我送您至浮玉山前吧。”
态度积极,语气真挚。
祝山月假装没听出他话里贬低危止之意。
“好啊。”她笑吟吟同意了。
她想知道重彦这么殷勤,葫芦里到底买什么药。
晚修放学,祝山月搭乘重彦的暗红跑车回到浮玉街。
车载香薰是栀子花味,浅淡好闻。
车速不快,偏摇滚的音乐伴着夜风,她倚着车窗,有几分惬意。
熟悉的街景出现在车窗外。
跑车停稳,重彦绕至副驾驶,打开车门,做了个邀请手势。
“山神大人,请下车。”
“……”
祝山月总觉得重彦今天殷勤得过头了。
路灯昏暗,蛾子绕着光源飞舞,两道影子斜斜映在老旧墙面。
重彦偏头与祝山月说话,聊起妖上大学的事。
“随着工业开发,妖族的领地越来越小,融入人类社会势在必行。”他耸耸肩说,“凡是有点势力的妖族,都会送族内子弟去上学。”
“普通人不知道有非人存在,但官方很清楚。因此达成合作,江大是其中一所能招收妖族的大学。”
祝山月若有所思,“所以江大里的妖不止你一个,还有不少。”
“山神大人。”重彦略带哀怨,“您是对我不满意,想找其他的小妖吗?”
小心思被戳破,祝山月盈盈一笑:“只是随口一问,你多想了。”
“那我可以理解为,您对我最近的表现还算满意吗?”
“还行吧。”她随意道。
重彦像是没听出敷衍,勾了勾唇角,浅笑问:“不知我是否有荣幸收到神祭的请帖?”
中秋神祭临近,神侍将会以山神名义向辖地内的妖族发去请帖。
这种往往是群体性质的,族长拿到,则全族可以观礼。
算算日子,明天就会开始纷发。
“重明族本来就在受邀之列,明天就会收到请帖。”
重彦注视着祝山月,黎色的眼眸缓缓流淌着灿金,“但山神大人,我想收到您给我的请帖。并非给重明族,而是给重彦。”
“这是我的诚心。”
一根色泽艳丽的尾羽躺在他掌心,递向祝山月。
重明尾羽,重金难求。取下会折损本体修为,是强大的防身宝物。
果然是有求于人,难怪殷勤。
祝山月不语,慢慢思索着。
越过族长单独给族中子弟发请帖,多少有点不把人放在眼里。
真这样做,等于是公开宣布重彦与浮玉山神交情匪浅。
日后他要打着山神的幌子干点坏事,往她脑袋上扣屎盆子怎么办?
不怪她恶意揣测。
俗话说人心隔肚皮,妖和人简直隔了喜马拉雅山。
纤长的手指缓缓推开了重彦摊开的手掌。
“你这是在为难我。”祝山月摇头轻笑,“于理不合啊,况且尾羽珍贵,你修行不易,还是收回吧。”
“抱歉,是我逾越了。”重彦轻叹,“但这不是交换,无论您是否答应,它都是一份单纯的赠礼。”
“您初次举行神祭,难免有搅事者,有它也是多一重保障。”
老街区多树,绿榕茂盛,小飞虫围着灯不知疲倦地飞舞。
错落有致的阴影落在祝山月面庞上。
她今天将乌发半扎,金属鲨鱼夹将小半头发别在脑后。
是一个十分简单随意的发型。
“缺点装饰。”重彦浅笑,姿态自然抬手,将尾羽插入发间。
尾羽宛如精美发饰,点缀在乌发间别致美丽。
忽的吹起一阵风。
幽紫狐火顺着那只越界的手燃起。
重彦骤然抬头,精准捕捉到不远处的身影,两道视线相撞,暗流涌动。
祝山月一愣。银发紫衣青年倚在路灯下,掌心托着一朵狐火,唇边含笑。
“是我来的不巧,打搅了山神大人。”
她没料到会在这看见危止,是错觉吗?他说话好像有点阴阳怪气。
“你在等我?”
危止缓步走来。
漫不经心夹走那根尾羽,面不改色一攥。
“是的,但您看起来似乎不需要。”
重彦面色阴沉,他还没死呢!
这臭狐狸烧他翅尖,还把他当空气,如此嚣张实在可恶!
“神侍大人,许久不见。”他声音沉沉,“不知我哪里得罪了你?”
狐狸眼盛满笑意,危止温柔道:“看你碍眼。”
气氛剑拔弩张。
祝山月夹在中间,一时有点头疼。
重彦的黎色眼眸无声化作灿金,半响,他掀唇浅笑,露出尖尖虎牙。
“你还是和从前一样霸道,希望往后也能如此。”
他看向祝山月,眼睛弯弯,语气轻快。
“既然有神侍接您,我就放心了。山神大人,明天见。”
重彦用力抽出被危止拿走的尾羽,放在祝山月手中。
然后挥手离去,转身那一刻,朝危止露出略带挑衅的笑。
远处的红色超跑驶入夜色。
她没注意到重彦的小动作,只是捏着这根羽毛,觉得棘手。
一抬眼,便看见危止神色不明盯着她的手。
他盯了片刻,移开视线,声音平静:“走吧。”
祝山月几乎是小跑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走慢点。”她命令道。
危止沉默着放慢速度。
“这个要怎么处理?我不清楚妖族内的规矩。”祝山月捏着尾羽末端,像在对待一件麻烦的物品。
“不收下么?”危止微微挑眉,“重明族小少主的尾羽,的确配得上山神大人。”
这狐狸在阴阳怪气什么呢!
祝山月脚步一顿,停在原地不走了。
危止同样停下,转身看她。
神轿停在几米开外。
静静看了银发青年半晌,祝山月忽然道:“你在生气?”
“没有。”这次倒是答得很快。
“明明就有。”她晃悠着手里那根漂亮的尾羽,“因为它?”
昏暗光线里,那双暗金眼眸似流动琥珀,一步步走来。
他身上那种似曼陀罗般的气息一同逼近。
危止很高,哪怕祝山月南方女性中还算高挑,但站得太近时,她仍会有身高差距带来的压迫感。
她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
对方又进一步。
祝山月再退。
直到后背抵住神轿,繁复美丽的镂空金铃“簌簌”作响。
“祝山月。”他唤道。
咬字清晰,语气淡淡。
在面临未知时,轻微战栗感顺着背脊蹿起。
这是危止第一次直呼其名。
祝山月仰起头,强迫自己直视他,语气保持平静:“嗯?”
危止垂眼看她,轻轻笑了,昏暗光线中,显出几分轻讽。
“你觉得自己很厉害?无论是谁都任你玩弄差遣?”
祝山月感到冒犯,她微微皱眉,情绪依然稳定,解释道:“我并没有觉得自己厉害,你误解了什么?”
“知道自己不厉害,还去招惹重明族少主?”危止褪去温柔伪装,转而嗤笑,“重明族内三位少主,下任族长是谁还没定论,别人拿你当筹码,你这样聪明,是看不懂还是心甘情愿?”
他语气很冷,每一句都在斥责。
有狐狸破防了,但嘴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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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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