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要来入伙,不过你们如此行事和其他山匪有何区别,我们不入了。”郑浚年轻气盛些,见这群突然冲出来的人不言一句便喊打喊杀,已是失望透顶,万不敢带着家眷投奔,已熄了入伙的心思。
见那小头目听了从弟的话先是面露纠结,随后带出狠意,郑芝龙立即开口道。“我有个友人曾与我说过丹明山的规矩,劫富不劫贫,劫财不劫命,招揽天下有能之士上山。如今我们兄弟两千里投奔,却是山寨门都未摸到便遭砍杀,可见传言不实。如今我兄弟两也不奢望入伙进寨了,只望几位放我们离开,或是搏命拼杀一番也要闯将出去的。”
话毕,郑芝龙、郑浚兄弟两霎时气势全开,都已做好了搏命的准备。那小头目见他说出了山寨的规矩,口中又言是友人推荐,况且这两人强悍,他们全力以赴也未必逃得了好,倒熄了杀人灭口的心思,急忙问道。“不知好汉口中所说的友人姓甚名谁?”
犹豫了一瞬,郑芝龙将名字吐露出来。“田北。”
瞬间,小头目的脸上绽放出和善的笑容,仿佛刚刚的刀光剑影都不复存在,收起手中的钢刀,几步上前走到郑芝龙的身侧,作揖赔礼道。“原来是田大哥推荐上山,小弟失礼了,还望两位好汉不要计较。快,去木屋里取来金疮药给这位小兄弟治伤。”后一句是侧头对身旁的小喽啰说的。
前倨后恭的态度郑芝龙见多了,倒也不以为意,既然不用再与这些人拼杀,郑芝龙暂且收回了手中的武器,却不敢完全放松警惕。他虚扶小头目,道。“既然是误会,这位好汉无须如此。”
郑浚却是耿直性子,看不得小头目的突然变脸,虽握刀的手略有松弛,却没如兄长那般收到身后,而是恶声恶气地哼了一声,随后对郑芝龙道。“兄长,我们不入这山寨了,回去吧。”
郑芝龙还未说话,那小头目急忙凑过笑脸道。“这位小兄弟,刚刚多有得罪,还请勿怪。到了山寨,我请你喝几杯薄酒赔罪。”
见这人能屈能伸,又与他赔不是小心,郑浚倒不好一直黑着脸,虽气还未全消,到底不再撺掇郑芝龙立即离开了。
不一会便有小喽啰取来金疮药,不待那人上前郑浚自家取过药涂抹上。小头目再次解释之前都是误会,极力希望兄弟两留下。
见小头目态度和气,手臂已包扎好的郑浚彻底消气了,望向郑芝龙,等待他的决定。
毕竟公门出身,郑芝龙与丹明山寨里的人行事作风很有不同,若是不愤恨杀人,他也不至于流离失所。无论之前听闻田北将山寨描述的如何如何,他的第一印象着实不如何,心中多少生了退却之心,毕竟他是有家眷的人,容不得闪失。
只是,郑芝龙看向面前的小头目,见他如此热情,也不好拂了面子,只是在原地踌躇,想着如何拒绝才不伤了双方的颜面。
远处道上快速骑行来四、五人,几人朝着马蹄声方向看去,为首的是个五短身材,体型精瘦,双目炯炯有神的汉子。
小头目远远便认出来人,正是他派人去山上寻来的田北。原来他在和郑芝龙兄弟两不打不相识后,除了派一个小喽啰去取金疮药,同时暗中指使另一个小喽啰速去山寨请田北下山认人。
“田大哥。”小头目朝快速靠近的几人挥手。
郑芝龙先是见有人骑行奔来,心中警铃大作,以为这是小头目请来对付他们的援兵。随即也认出了头马上熟悉的面貌,不是田北是谁。
“郑大哥,真的是你。这位是浚兄弟吧,多年未见,不知还记得在下否?”策马奔到近前,田北飞身下马,快步向前三两步,拱手上前见礼。
郑芝龙先是一惊,随后从容地朝着田北拱手还礼,朗声道。“没想到田兄弟居然是丹明山的头目,失敬失敬。”
“哪里的话,小弟盼着兄长能上山多时,只是知晓兄长乃公门众人不敢明说,如今即来了,必是有心山上入伙,快跟小弟一同上山,咱们也有许多年未见了,小弟甚是想念。”田北亲近地笑道。
当年田北数度在丹明群山附近的几个镇县行走,有一段时日山外风声紧,又因他借来的身份文书出了问题被查出来,在景旺县被抓,关入大牢。
因非本地人,身份上又有问题,进入大牢的田北完全抓瞎,甚至连求救的信息都传递不出去。却不知如何受了当时还是牢头的郑芝龙青眼,又花言巧语地骗得对方为他奔走,不过三两月便被放出来重获自由。
后田北又在郑芝龙家住了数十日,对他们郑家的情况倒是熟悉的,两人也因此结下了友谊。
田北的热情让郑芝龙不好一口回绝,兼之知晓田北似在山寨内的地位不低,自家又救过他的性命,对上山到没有之前那么抵触。他们一家原就是逃犯身份,也没有过多的选择,于是郑芝龙点头对田北道。“既如此在下便却之不恭了,只是家眷都在五、六里外,还要将他们接过来方好上山。”
田北双眉微挑,露出惊喜的神色,急忙道。“嫂子、侄儿们同来那是再好不过了。我同兄长一同去将家眷接上山,免得那群小崽子们怠慢了兄长一家。”
郑芝龙、郑浚听得田北提起妻子、嫂子,心中一阵凄惶,面上的笑容也暗淡了下来,田北因他们的到来心中火热倒是没有立马察觉,只带着人马板车跟在郑家兄弟身后去接人。
到了郑家落脚的地界,见到远处骑马而来的一群人,郑家人中一片骚动,有那胆小的背起包袱便想要躲入林中,还是郑芝龙大儿子眼神利,看清为头的之一是自家父亲,郑家众人方才止住脚步。
“爹。”郑芝龙小儿子远远看到爹骑着高头大马向他们奔来,兴奋地挥舞着双臂,若非兄长抱得紧,恐怕是要冲上前去迎接的。
距离众人三、四丈郑芝龙便勒停了马,飞身下马后大步朝着郑家人过去。他小儿子早耐不住,在自家长兄的怀中扭来扭去,终于挣脱开朝着亲爹奔去,一把扑入郑芝龙的怀中,被他高高举起。
“叔父,”朝迎上前来的郑叔父点头,郑芝龙抬首指向身后的一众人说道。“这是丹明山上的好汉,如今邀我们入伙,可速速收拾行囊一同上山去。”
郑叔父抬眼望去,倒在那群人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后者下马朝他叉手行礼,郑叔父点头示意。既然侄儿如此说,他便吩咐家里人跟随着一同上山。
田北让喽啰们架了两副板车,郑家家眷挤一挤倒也可以全部坐上去。郑芝龙见家人都上车了,便也翻身上马,随着田北一同向山寨方向前进。
又有新人入伙,还是田北十分推崇的好汉,山寨的三位当家及一众头领都在同义堂内迎候。郑芝龙、郑浚兄弟两受到了山寨三位当家及众头领的热切欢迎,心中的不安越发放下了,对于在山寨安家落脚到有几分期待。
沈九微没有去同义堂一同迎接新人的到来,她忙的很,不过受田北的拜托此刻正在安顿郑家的十几位家眷。
如今霞峰山山寨内的常住人口已突破二万,暂时倒也还住得开,但好地段的房屋几乎都被占了,兼之后山的田地也已开垦,如今已种下禾苗,入伙的人数仍不断增加,作为主寨上的人口几近饱和,三位当家已在考虑分人去其他山头驻守。
其他山头除了丹明山当年被一把火夷为平地,其他山寨的房舍都是现成的,虽荒废了些时日,稍加休整也是能住人的。只要分配好了人手,其他倒是不难。
然而山寨的核心人员都是要住在主寨上的,不光是主寨的地理位置居中,奔赴两头都便宜,经过这些年的不断重建,山寨早已与柳东行那时候天壤之别。寨内的住房错落有致,鳞次栉比,加上入山口设的三道管卡,俨然就是一座小城池,不说其他山头比不上,便是再有官兵来攻,也休想像当初那般轻易踏平山寨。
虽说分寨的事不急于一时,但负责山寨物资管理及后勤的沈九微依旧是忙碌的。分寨的房舍可以就地取材,生活用品也可使家里原有的,但那些被分调出去的人和新入伙的人总归要吃饭、穿衣,便是将家当都搬去了,不靠山寨补给也是做不到的。况且那些搬出去的兄弟是为山寨的发展作出表率,总归不能让人只带了自家的东西便离开,山寨还是需要给予一定的奖励的。且零零总总还有一堆事,这些都算沈九微分内之事,便是有陈深和她一起,也非一时之功。
郑芝龙一家自然是需要妥善安置的,原本山寨内有专门负责此时的小喽啰,但田北再三拜托沈九微帮忙,她便抽空亲自接待了郑家家眷。
热情地将人领到相邻的几间房舍内,沈九微见除了郑家兄弟两,这群人都听郑叔父的,便将山寨的一些情况大致向其交代了一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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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第0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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