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082章

同义堂内剑拔弩张的气氛,和众人摇摆不定的态度让是沈九微明白不能再继续僵持下去,否则耽误的只会是还留在景旺县的人。

她平静地开口道。“当初是大当家委派我留在山寨作后勤调配,如今他确实不在了,既然你对此有意义,那我们就请能管这些的人来管吧。来人,立即下山请二当家和三当家回寨。”

那人面色一僵,眼神不自觉地瞟向身侧的一人,见他微不可闻地点头,那人才梗着脖子继续强硬作态,但心中的慌乱就只有他自家知晓了。

钟陌的脾气那人是知晓的,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内讧,他头一个就饶不了作乱的人。不过想到自家不过言语上针对沈九微,并未对她如何,想来钟陌应该也不会对他如何。又有人暗中支持自家,钟陌便是再强硬,想来也不会逆了大多数人的意思。那人如此安慰自家,没有再出言反驳。

喽啰领命告退,离开同义堂向马房小跑。

“小乙兄弟,你这是怎么了,慌慌张张的?”陈林刚从外面过来,还不知晓同义堂内的事。

喽啰和陈林关系不错,平日间也佩服沈九微一个女人在山寨的作为,且自家也受过惠,故而将刚刚在同义堂上所见所闻低声说给陈林听。

“林兄弟放心,他们虽然言语上多有争锋,但肯定是不敢对九娘如何的。我这边还急着下山呢,就先告辞了。”说罢,喽啰跨镫上马,一晃缰绳头也不回地骑马下山离开了。

陈林的牙咬得嘎嘎作响,往同义堂的方向跨了两步,突然转身,走到马厩内也牵了一匹马跟着向山下跑去。

策马狂奔,一来一回,用了大半日。幸而府兵大部分精力都暂时被重新收拢的天溪县牵扯,一时到没顾得上景旺县。

钟陌回来了,陈深仍旧留下驻守景旺县。听到山寨里的消息,陈深只冷笑了一声,派了身边心腹跟着钟陌一同回寨,他现在没功夫和那群蠢货说话。和钟陌一同回山寨的,还有山寨的其他七个大小头目。

“急匆匆地把我们召回来便罢,何必惊动二当家来回奔波。”田北在座位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双眼似睁非睁,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什么回不回来的,还不是有些杂毛,见大当家不在了就欺负九娘。”刘井鼻腔内哼了一声,道。

“哦。不能够吧,大家都是兄弟,会不会有何误会?”田北的目光变得锐利,人也坐直了,目光扫视一圈,口里说道。

“都要将九娘逼出去了,还不叫欺负吗?”

“谁敢!”田北突然从椅子上跃起,手掌重重地拍在木几上,发成一声巨响。

坐在他身侧的六人几乎一同站起来,怒视着厅中的人,仿佛谁要是敢开口说一声“敢”,便要暴起杀人。

“呐,就是这黑心的杂、碎开的口。”刘井和田北这滑头一直不太对付,从来耍不到一处,不过想到他们都是为了大当家,便也配合他一唱一和。

那人盯着田北他们吃人的目光,硬着头皮站出来,也不和田北他们掰扯,向前跨出几步,朝着上座的钟陌拱手道。“二当家,为了山下的三个县,寨子里的兄弟死了好些,眼看着拿山寨里的人手、物资去填那个注定不会有回报的洞口,不如将山下的兄弟们都召集回来,我们集中兵力守住山寨,想来夺回三县的府兵未必会赶尽杀绝。”

哼,算这小子机灵,田北心中冷笑。朝身边的人做了一个手势,暂时收了势,默默看向前方坐着的钟陌。

钟陌坐在上手左侧,默不作声地看着下面的闹剧,他和兄弟们在山下浴血奋战,焦头烂额地应付着府兵的凶猛进攻,只希望不要再波及到山寨,谁知这些人却在后院闹起了幺蛾子。

前因后果他已听送信的人说清楚了,恐怕质疑沈九微是女人是假,眼见宋明峻身死她没了依仗觊觎山寨的库房才是真。

陈深和沈九微两人将库房管理的井井有条,如今陈深留守山下,只沈九微一人管着山寨偌大的库房,更兼她有了宋明峻下山前的口令,连山寨里人马的调动也要一并听她的。宋明峻在还好,如今他身死,跟随他的兄弟也都多在山下,恐怕这些人看沈九微式微便想趁乱取而代之。

一群蠢货,不想山下如今的局势由不由得他们乱来,宋明峻是死了,但他手下忠心的兄弟们还在,他们能忍得了宋明峻刚死就有人对他的妻儿出手吗?何况他们同那夫妻两是从小的交情,也不掂量掂量自家的能力,倒是把这群人都给引回来了。钟陌心中大骂。

但他也知晓,山下危机,此时绝不是内讧的时候。但他说出口的话也毫不客气。“你怎知我们赢不了府兵?又怎么知晓我们只要退避山寨他们便不会趁胜追击?还是说,你与山下有什么勾连,私下里先达成了协议?”

那人陡然间手足无措,克制住要回身看某个方向的冲动,摇头摆脑地道。“我只是,只是觉得兄弟们死的太可惜了,而且,山寨,山寨这么安全,那些府兵肯定不会轻易冒险。”

“这些不过是你的猜测。”钟陌皱眉,口气变得严厉。“景旺县作为山寨的阻隔府兵的屏障不能轻易放弃,若真将山寨暴露在那群府兵面前,恐怕会重蹈当年的覆辙,届时山寨安危不保。如今正是特殊时期,山寨以前如何以后还如何,这件事不要再提了。”

说罢,转头朝一直默不作声,安静地坐着看着这一切的沈九微道。“这些日子辛苦九娘了,等我下山你后,寨子里的事务还要继续拜托你。陈深也是这个意思。”他说话的语气明显降了几度,不复刚才的强硬,反倒带着几分真心感激的意思。

沈九微向钟陌点点头。

钟陌目光锐利,眼含警告地扫视一圈同义堂上众人,这才起身。

见钟陌说完要起身离开,那人低下头不敢再出声,却突然被身后的人推了一把,猛地抬头咬牙道。“二当家,还有一事需要商议。”

“小事以后再说。”钟陌动作不停,已从交椅上起身,正要跨下台阶。

那人把心一横,豁出去道。“二当家且慢,是有关山寨存亡的大事,还请听我一言。”

钟陌眯眼看向那人,随即坐了回去,冷声道。“那我倒要听听,你有何攸关山寨存亡的大事要说。”

“山寨不能一日无主,如今大当家已逝,山寨群龙无首,还请二当家上位。”

同义堂内霎时静得可怕,所有人面上的表情都消失了一般,堂上站着的仿佛是一群木雕泥塑。

这时,一个声音从人群中传出来。“二当家,黄兄弟说得是,山寨不能一日无主啊,还请二当家坐上头把交椅,兄弟们才有主心骨。”

听了这话,似是打破了堂中诡异的气氛,又有几道声音出来附和。

田北等人都要气炸了,这些人一个两个见大当家走了便开始暗自动心思,如今大当家还未入土为安便就撺掇起争位了,真当他们都是一群死人不成。

同义堂内,刷刷刷,数把钢刀从腰间被抽出,刀口朝着说话的几人。田北等人更是破口大骂。“一个两个的,大当家骨肉未寒,你们一个个就都忘恩负义啦。先是挤兑九娘,如今又撺掇二当家,到底有何企图?莫不是图谋什么更大的吧,是不是暗中收了朝廷的好处,要分裂山寨,想趁乱让兄弟们被一锅端。”

最后这句话田北是说给钟陌听的,毕竟这些人是要拱他当大当家,若是他们坚决不同意,反倒会和钟陌结仇。把这番言论说成是朝廷的阴谋,钟陌也不好顺势答应。

“什么企图,你们莫要血口喷人,以前大当家还在,你们作威作福我们认了。如今大当家身死,你们还要霸着位置不肯其他人座上头把交椅吗?把二当家、三当家及众位兄弟当成什么了?”一人道。

“兄弟,或许他们觉得二当家坐不得头把交椅所以才如此反应。他们那一伙里冯梁的威望很高,许他们是想让冯梁当大当家也不是没可能。”另一人附和道。

同义堂中各说各话,一时又吵又乱。

突然,钟陌高大的身躯从椅子上站起来,居高临下的地看着说话的几人,浑厚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如今大当家的尸身还未寻回,山下也不安定,当务之急是抵住府兵的进攻,让他们止步在景旺县前,其他的事等迎回大当家,并三当家及山寨的所有兄弟回来后再议。”

有些头目还想说些什么,但钟陌只朝沈九微点头后便不再停留,大步离开了同义堂,他实在不愿意和这些人再多言一句。

钟陌的态度在这,不管那些人愿不愿意接受,在景旺县的困境未解之前,山寨的局势暂时是不会有改变的。

钟陌匆匆来匆匆去,山寨看起来如常,自从他离开回景旺县以后,沈九微依旧会去同义堂理事。不过钟陌带走的人换了一批,那些之前在同义堂内对沈九微发难的人都被带走了,倒是田北等人暂时留在了山寨。

人不能闲着,闲着就容易闲出事端来。钟陌觉得既然他们在山寨呆的不痛快,那就和他一同下山,有何不满可以冲着府兵发泄。恰好田北这些人回了山寨,他们与沈九微亲近,也好搭把手。

对于沈九微统管能力及人品,钟陌是信任的,尤其是在天溪县最艰难的时候,他向山寨求援的时候,沈九微从未迟疑且送来的人、物从来只有多不会少。帮她一次,他觉得也是帮自家,比帮那些眼里只有眼前蝇头小利的蠢货强多了。

等钟陌带着人马物资下山后,沈九微才腾出手来见一见当时护送宋明峻离开芷卉县,一路向景旺县出发,最终却到了天溪县的十几人。

吴顺知晓他和沈九微有嫌隙,这次并不出头,反正在他的反复提醒威胁下,其他人已经完全统一了口径,任是谁都听不出不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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