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危局结同心

夜色浓稠如墨,寒月带着几个孩子,在迷宫般的南城小巷中拼命奔逃。身后的喊杀声与火光如同跗骨之蛆,紧追不舍。孩子们的体力早已透支,哭声和喘息声混杂在一起,每一步都充满了绝望。

她不敢回头,只能凭借记忆和直觉,向着与云翩翩约定的、相对安全的城西废弃砖窑方向逃去。肺部如同火烧,腿像灌了铅,但她知道,此刻停下,便是万劫不复。

就在她拐过一个岔口,几乎要被身后追兵的火把光芒照到时,旁边一扇看似寻常的木门忽然悄无声息地打开一条缝隙,一只纤细却有力的手猛地伸出,将她连同孩子们一起拽了进去!

“嘘——”一个低沉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门在身后迅速合拢,将外面的喧嚣与危险瞬间隔绝。寒月心脏狂跳,借着从高窗透入的微弱月光,看清了拉她之人——正是方才在屋顶援手的那个绿衣女子。她已摘下面纱,露出一张清丽绝伦却异常苍白的脸,眼角那颗泪痣在昏暗中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易碎而悲悯的美。

“是你……”寒月喘息未定。

凌霜微微颔首,没有多言,只是示意她们跟上。这里似乎是一处废弃织坊的后仓,堆满了蒙尘的布匹和器械,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灰尘。她带着她们七拐八绕,来到一个隐蔽的角落,那里有一个通向地下的狭窄入口。

“下面安全,暂可藏身。”凌霜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镇定。

孩子们早已吓坏了,此刻到了相对安全的环境,顿时瘫坐在地上,小声啜泣起来。寒月靠坐在冰冷的墙壁上,剧烈的心跳缓缓平复,这才感到一阵后怕与脱力。她看向凌霜,诚挚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不知姑娘尊姓大名?”

“凌霜。”她淡淡答道,目光扫过那些孩子,眼中哀伤之色更浓,“我预见此地有血光之灾,孩童泣血,故而来此。”她的话语带着一种空灵而确信的意味,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预见?寒月心中一震,联想到镜水坊主的神秘,心中对这位凌霜姑娘的身份更是惊疑不定。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地窖入口处再次传来响动。寒月立刻警惕地握紧薄刃,凌霜也悄然移至门边。

“是我。”云翩翩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爽利。

入口打开,红影一闪,云翩翩敏捷地跃了下来。她发髻微乱,红衣上沾染了几处污迹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色,但眼神依旧明亮,如同寒夜里的星辰。她看到寒月和孩子们安然无恙,明显松了口气,随即目光落在凌霜身上,抱拳笑道:“刚才多谢姐姐出手相助!好俊的暗器功夫!”

凌霜微微欠身还礼,并未多言。

云翩翩也不在意,转向寒月,咧嘴一笑,带着几分江湖儿女的洒脱:“喂,那个谁,白天在贡院门口就觉得你挺有意思,没想到晚上更刺激!我叫云翩翩,江湖散人一个。你呢?”

“南宫寒月。”寒月报上姓名,心中对这位武功高强、性情飒爽的红衣女子也生出几分好感。今夜若非她二人,自己与这些孩子恐怕已凶多吉少。

短暂的休息后,寒月意识到此地仍非久留之处。那些追兵背后的势力绝不会善罢甘休。她想起镜水坊主,那里或许是眼下最安全的联络点和暂时安置孩子们的地方。

当她们一行人,带着疲惫不堪的孩子们,再次悄然出现在“镜水裳月”绣坊的后院时,得到通报的镜水并未表现出过多惊讶。她亲自迎出,看到孩子们,眼中闪过一丝怜惜,立刻吩咐心腹管事带孩子们去梳洗、用些吃食,并安排可靠的婆子照看。

雅室内,灯火通明。镜水为风尘仆仆、身上还带着夜露与杀伐之气的三人奉上热茶。

“南宫小姐果然没让我失望。”镜水看着寒月,语气温和,却意有所指,“只是这动静,似乎比我预想的要大些。”

寒月苦笑一下,将今夜泥鳅巷的经历,包括遭遇云翩翩和凌霜援手,以及最后被大批精锐打手围攻之事,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镜水静静听着,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眸光流转,似在快速分析着信息。当听到那些训练有素的劲装大汉和其首领腰间的特殊令牌纹样时,她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那些人,并非普通拐子。”镜水放下茶杯,声音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若我所料不差,他们应是‘永昌侯’府上暗中蓄养的死士。那令牌纹样,是侯府私下标记。”

“永昌侯?”寒月倒吸一口凉气。永昌侯是当今太子的舅父,在朝中权势滔天,是名副其实的勋贵巨头!难怪官府对此案敷衍了事,难怪那些拐子如此猖獗!

“侯爷……他掳掠这些贫苦孩童作甚?”云翩翩柳眉倒竖,怒道。

镜水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沉默不语的凌霜,缓缓道:“永昌侯近年沉迷炼丹长生之术,网罗了一批方士。有隐秘传闻,其中有一邪道,进献了一种名为‘童元丹’的方子,需以特定八字、特定年纪的童男童女之心头精血为引……”

“畜生!”云翩翩猛地一拍桌子,霍然站起,眼中杀意凛然,“竟用孩童炼丹!我必手刃此獠!”

寒月也是遍体生寒,一股冰冷的怒火从心底窜起。原来那些失踪的孩子,竟是被用作如此残忍邪恶的用途!权贵视人命如草芥,竟至如斯!

凌霜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低声呢喃:“我看见了……丹炉……血光……很多的……哭声……”她的预言能力,似乎再次印证了这个残酷的真相。

镜水示意云翩翩稍安勿躁,目光扫过三人:“如今你们不仅坏了他们的‘好事’,更杀了他们的人,永昌侯府绝不会放过你们。此事已非简单的孩童失踪案,而是牵涉到东宫一系的惊天隐秘。”

局面瞬间变得无比严峻。她们面对的,不再是地痞流氓,而是掌控着帝国权柄的顶级勋贵,及其麾下隐藏的庞大黑暗力量。

就在雅室内气氛凝重之际,管事再次来报,附在镜水耳边低语几句。

镜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平静,对三人道:“有一位客人,或许你们该见一见。”

她示意管事将人请入。

当那个身着月白常服,身形修长,面容清雅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寒月再次愣住了。

竟是谢清晏!

谢清晏显然也没料到会在此处见到如此阵仗——南宫寒月、一个杀气未褪的红衣侠女、一个气质清冷神秘的绿衣女子,以及显然身份不凡的绣坊坊主。他眼中掠过一丝惊愕,但很快便恢复了镇定,从容行礼。

“谢公子深夜到访,不知有何指教?”镜水微笑着问道,仿佛对他的到来并不意外。

谢清晏的目光在寒月身上停留了一瞬,复杂难明,随即转向镜水,正色道:“镜水坊主,谢某冒昧。今日贡院之事后,谢某心中难安,又听闻南城孩童失踪案似有蹊跷,想起坊主交游广阔,或知内情,故而来此探问。不想……”他看了看寒月等人,“似乎来得正是时候。”

他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一张折叠的纸笺,沉声道:“这是谢某今日设法从京兆府案卷房抄录的,近三月所有报案失踪孩童的名单及住址。我仔细核对过,这些孩童的住处,几乎都围绕着几处重要官署和……几位勋贵大人的别院。其中,永昌侯府别院附近,尤为集中。”

他的发现,与镜水方才的判断,以及她们今晚的经历,完全吻合!

寒月看着谢清晏,心中波澜起伏。她原以为他只是一个恪守规矩的文人,没想到他竟有如此胆识和正义感,敢于私下调查这等危险之事。

谢清晏将名单放在桌上,看向寒月,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与凝重:“南宫小姐,今日之事,谢某……抱歉。但眼下,此事牵涉之大,已非你一人所能承担。永昌侯府……绝非善与之辈。”

他的加入,如同在黑暗中又点亮了一盏灯。他代表着官面上可能的助力,以及他们这群人中所缺乏的、对朝堂规则的熟悉。

镜水看着眼前四人——身负冤屈、意志坚韧的将门孤女南宫寒月;武功高强、嫉恶如仇的江湖侠女云翩翩;身负异能、悲天悯人的神秘女子凌霜;以及心怀正义、敢于冒险的官场新锐谢清晏。

这奇特的组合,仿佛冥冥中自有天意。

她轻轻抚掌,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看来,人都到齐了。”

镜水站起身,走到雅室中央,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声音清晰而坚定:“永昌侯倒行逆施,为求长生不惜残害婴童,天理难容。太子纵容母族,亦有失德之嫌。此事,我们既然撞破,便不能坐视不理。”

“但对方权倾朝野,爪牙遍布,我们任何一人单独行动,都无异于以卵击石。”她话锋一转,“唯有合力,方有一线生机,乃至……扳倒奸佞,还那些无辜孩童一个公道!”

云翩翩第一个响应,她一拍腰间长剑,朗声道:“算我一个!这种丧尽天良的败类,我云翩翩见一个杀一个!”

凌霜微微颔首,清冷的目光中带着决然:“血光已现,避无可避。我愿尽绵力,阻止更多惨剧。”

谢清晏沉吟片刻,看向寒月,见她眼中亦是毫无退缩的坚定,便深吸一口气,对镜水道:“谢某虽人微言轻,但愿以此身,求证公道。”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南宫寒月身上。

寒月环视着这一张张或因义愤、或因使命、或因预言而凝聚在一起的面孔。从科场被逐的孤身一人,到此刻……她仿佛找到了同伴,找到了方向。

她向前一步,声音不高,却掷地有声:“南宫寒月,愿与诸位同行。”

没有歃血为盟,没有繁文缛节,在这间点着温暖灯火的雅室内,五个身份迥异、目的各异却方向一致的人,在这一刻,结成了一个无形的同盟。

“既如此,”镜水眼中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我们便需从长计议。当务之急,是找到永昌侯炼制‘童元丹’的确切地点,拿到实证。谢公子提供的名单是关键,我们可以从中寻找规律,或……设法接触那些尚未遇害的孩子家人,寻找更多线索。”

她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语气凝重:“侯府经此一扰,必会加强戒备,甚至可能加快行动,毁灭证据。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同盟初结,前路却依旧迷雾重重,危机四伏。他们面对的,是掌控着生杀予夺大权的庞然大物。

然而,希望的种子已然播下。五颗星辰,在这京华夜色中,微弱却坚定地亮起,试图照亮那深不见底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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