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一珩捏着烟,昏暗的阳台上,他看不清老丈人的神情,只能如实作答:“都知道,只是还没机会见一见她,前些日子奶奶想安排,但一直没安排好时间。”
“之前因为老太太的事情,你们俩结婚的事咱们也没大肆宣扬,如今老太太也走了一个多月了,总瞒着反倒说不过去,这一趟她姨妈生日,先慢慢见见吧。”任其钧吸了口烟,似是有些惋惜。
何一珩陪着他抽了会儿烟,揣度着任其钧心中所想,直到一根烟快抽完,他才有些郑重地说道:“爸,这婚结得仓促,但您放心,该有的礼数该有的仪式,我一定不会亏欠了小舒。”
任其钧看着他,良久无言,他全然说进了自己的心坎里,他只是掐了烟,拍了拍何一珩的肩,说道:“早点回去睡吧,你明天还要上班,回头不上班的时候,和小舒回来住住。”
承园离远知要四五十分钟的路程,不比亭晚水岸,不过十分钟。
何一珩点了点头,跟在他背后又进了客厅,琢磨着一些事。
周末的饭局,何一珩还是临时放了鸽子。
最近的远知不太平,何远清倚老卖老兴风作浪,刚消停没几天,便又撺掇着几个老员工从中作梗,原先在他手里的项目也被他弄得一团糟,何一珩每日处理着烂摊子,又要想着温水煮青蛙,把人渐渐架空,方不至于损了父亲颜面。
何家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多年,他不能让父亲的形象颜面,被他的冷漠疏离给毁了,若非看在父亲的面子上,何一珩早就把人开除了,何至于像如今这般,供一尊佛一样供着。
生日宴在晚上六点,主角“玉屏姨妈”是江秋韵的姨表姐,她是独生女,自幼也是在外婆身边长大的,所以姐妹俩小时候关系匪浅,长大后亦然。
只是人嘛,总有那么一丝攀比心理,读书的时候比学习,工作的时候比工资,结婚了比老公,有孩子了比孩子,孩子结婚了比孩子的另一半,一生都在攀比。
这位表姨妈郑玉屏就是如此。
任舒看不惯,但自然也不会让自己的妈妈落了下风,那日定了要参加生日宴,她便打嘴炮说,要给江女士和任先生一人买一套衣服,让他俩在生日宴上艳压主角。
只是她还没行动,何一珩就让人送来了两套行头,从头到脚,各个齐全。
给江女士的是一套纯羊毛的针织打底裙,搭一身卡其色的风衣,脚上是一双微微高跟的短靴,给任其钧的是一套量身定制的藏青色西装,黑色暗纹的领带和腰间的腰带,都用礼盒包装,任舒一看礼盒便知价格不菲。
“一珩怎么不跟你一起来?”夫妻俩已换好了女婿特地送来的衣服,看着只身前来的任舒,不解地问道。
任舒撇撇嘴:“公司有事,可能来不了。”她坐在厨房的吧台边喝了半杯水,上前替江秋韵和任其钧整理了下衣服,“走吧,他不来也不会怎么样。”
话落,江秋韵有些敏感地多看了一眼任舒,只是任舒未曾察觉。
可她私心里,就是觉得何一珩不来也挺好的,让他一次次看见自己置身于鸡毛蒜皮里的样子,不太好过。
同样的一地鸡毛,可他们家的鸡毛比何家的多得多得多,而且那些鸡毛琐碎无边,不比何家,都是和生意挂钩。
—
郑玉屏的生日宴定在了同梧一家老牌的四星级酒店,任舒带着父母到那儿的时候,已经来了不少宾客,郑玉屏与邱方夫妻俩还有他们的女儿邱梦蕊女婿岑嘉言站在门口接待。
“秋韵啊,里面坐!”郑玉屏一见了江秋韵,便满脸的喜悦,姐妹相见,撇开那些攀比不谈,自然是情深意重。
任舒看了一眼邱梦蕊,点头问好,把手里的贺礼放在了一旁,还没开口说什么,就听郑玉屏说道:“你妈说你结婚了,怎么不把人带过来一起吃饭?怎么婚礼还不办?”
她厌倦郑玉屏连珠炮一般的问题,漫不经心地把车钥匙塞进自己好几个大不溜的包里,随口说道:“他公司有点事,过去处理了,一会儿如果有空就过来。”
“忙啊…那晚上再见见,你现在过得挺好的吧,哎,你妈也不用再为你操心咯。以后啊就可以享清福了。”
任其钧看了一眼女儿,父女俩微微一对视,彼此了然。
任舒看着任其钧的背影,不免好笑,三人在桌子上坐下。只是姐妹情深,郑玉屏非要和江秋韵坐一桌。
苦了任舒,菜还没上来,听着郑玉屏吹了许久的牛皮,却又不得发作,只能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无意间给何一珩发了个表情包而不自知:“我这个小猪头有一点想你了。”
直到邱梦蕊的快两岁的女儿突然闹了起来,她才觉得自己实在不该为了在郑玉屏面前压压她的气焰而委屈自己出席这样的生日宴。
两岁的小孩正是狗见烦的年纪,任舒并不喜欢,她微微皱了皱眉,又很快换了副表情,低头玩手机。
直到听见郑玉屏问:“诶,小舒啊,你们怎么不打算要孩子啊?”
任舒索性关了手机:“急什么,我可不要大着肚子去结婚。”
打蛇打七寸,任舒太懂怎么气这个表姨母了。
她坐在角落里,想起来两年前邱梦蕊结婚的那段时间,那会儿郑玉屏每次和江秋韵打电话都在夸自己的这个女婿怎么怎么好,什么没结婚绝对不会一起过夜的,暗戳戳地表示着禁止女儿婚前性行为的想法,结果,婚礼前几个月她却再也不提了。
直到婚礼上,任舒看着邱梦蕊脚上穿着的平底鞋和一晚上滴酒不沾的行为,还有岑嘉言寸步不离的样子,了然。
八个月后,邱梦蕊生下一对龙凤胎,为了挽尊,还说是早产,但,懂得都懂。
场面一时尴尬,江秋韵适时揭过话题,任舒也索性不再说话。
婚前性行为也罢,未婚先孕也罢,对任舒而言并无所谓,每个人给自己的人生选择什么样的顺序是自己的事,她无权置喙,只是看不惯郑玉屏这样的双标罢了。
当然她一样看不起买不起避孕套的男人。
手机震动,她索性低头去看,却见何一珩发了个微信:“我到了,在哪个厅?”
她这会儿才发现自己刚才无意间发出去的表情包,满脸的错愕,并不大记得自己是在什么情况下发出的这个图。
“妈,一珩来了,我下去接他。”她干脆起身离开,省的坐在这儿,郑玉屏说一句她都想怼八句。
不过是借口罢了,她站在宴厅门口,看着不远处一步一步走来的人,一身黑色西装,熨贴有型,张弛有度:“没迟到吧?”
“快开席了。”她撇撇嘴,低声说道,“你快进去灭灭人家的气焰,牛皮快吹到天上去了。”
昨儿一晚上,何一珩都在被任舒科普郑玉屏早年的事迹,所以这会儿并不稀奇。
她微微挽着他的臂弯,一前一后地进了宴厅,宛然一对璧人。
“嘿哟,我现在啊就享清福了,女婿的公司也很好,前两天买了个新车,四十几万呢,女儿工作又稳定,外孙外孙女都有啦……”刚推门,就听到一段喜滋滋的对话,任舒勾了勾唇,没多说什么。
得,搁这儿阴阳她工作不稳定还不生孩子呢。
只是在几个相识亲戚的注目下,带着何一珩坐在了位置上。
“诶,那是秋韵女婿吧?”
“没见过,结婚没多久吧?之前都没听说过。”
“长得蛮俊,看着像有钱人家的,好福气啊。”
“比岑家那个好看,看着也比岑家那个活络,岑家那个见了人都不叫。”
也许是因为众人都是头一次见何一珩,议论声不少,任舒一路听在耳里,竟有些雀跃。
可没一会儿,又实在觉得自己这样的心态不太好,偷摸凑在何一珩耳边说道:“我有点爽,但我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何一珩替她倒了杯饮料,两人咬耳朵一样地小声说道:“不气着你就行。”
任舒神清气爽,一顿饭吃得心情愉悦,逢人问起何一珩的工作和家庭,她都一一作答,又乐呵呵地陪着几个相熟的亲戚喝了几杯酒。
宴席散去,深秋的同梧夜里微凉,何一珩把自己的外套罩在任舒身上,去一旁打电话。
“秋韵啊,其钧和小舒他们都喝酒了,你们一会儿怎么回去啊?代驾吗?要不我让小岑送你们吧,小岑不会喝酒,今天都没喝酒。”任舒刚收回看何一珩的视线,准备带着父母先上车等着,就听见身后传来郑玉屏的声音。
她回过头,不及父母回应,就接道:“不用麻烦姐夫,一珩喊司机来接了。”
恰好对上何一珩转头时望过来的视线,她朝大G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下一秒,车解锁,她冲郑玉屏一笑:“姨妈,我们就先走啦!”
“大好的日子,你给人气的。”任其钧在身后低声嗔怪。
任舒还没上车,难掩喜悦地扭了扭:“明明是她自己非得找不痛快,逢人就要阴阳一句我工作不稳定,她女儿工作稳定又有个好老公。”
她顿了顿,给任其钧开了车门,没看见何一珩的身影,只以为他是去找林谨了,便有些炫耀地嘀咕:“谁还没个好老公了。”
车门关上,回过头,何一珩冲她扬眉,笑得幸灾乐祸。
元宵喜乐
什么好人元宵节上班!!
红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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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元宵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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