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赐我他的吻,如怜悯罪人”

第二次见面,相较上次远观,他更近了一步,只隔了一扇门,后隔了一张床。

正天然躺在病床上,急救人员来去匆匆,无人在意他的手从床上垂落,晃荡在床沿旁,随着路过的人被迫来回摆动。

邬沉跟着父亲守在门外,父亲烦躁地抽着烟,他不错眼地盯着对方洁白素净的手,他隔着窗户偷偷抓握一瞬,随即松开,对方的手依旧摆动,但在邬沉看来是根据他的动作在摆。

邬沉笑了一声,这笑声引得父亲看了过来,随即是一个巴掌。

父亲的掌心粗粝,刮的他脸生疼。

父亲从地上揪起邬沉,将他的头摁在门上,让他仔仔细细盯着病床上的正天然,狠厉地在他耳边放话,“看清他,他是我们邬家的仇人,他不死,我们一大家都得死,你懂吗!”

邬沉什么都没听进去,好像是二叔的公司财务被查了,正天然从武盟查到了父亲头上。

不过杀人?他的老父亲没那个胆子,顶多放放狠话打打儿子罢了。

但此刻没了护士的阻碍,他终于看清了朝思暮想的正天然的脸,他面色苍白,平时粉红的唇也失了颜色,邬沉目光沉沉地盯着那一处,随即舔了舔嘴角的血,他脑袋发蒙地喃喃,给我一个吻吧,就当怜悯我。

急救结束,等正天然醒来,父亲提着果篮牵着儿子进去看望,正天然浑身包得像个木乃伊,隔了一张床的距离,邬沉没抬头,他用厚重的刘海挡住自己窥视的眼睛。

而正天然和父亲东拉西扯,一眼都没往他这儿看。

这是第二面。

呵,骗子。

等邬沉买了几口锅,买了急救药品,买了衣裳回来,外卖已经到了,但打开门后正天然再次睡着了。

这一晚的逃亡累坏了他,他穿着邬沉的居家服窝在沙发上沉沉睡着,睡姿很不好,脖子凹出了一个很不舒服的姿势。

邬沉轻手轻脚地放下东西,他偏着头扫过对方,那一身衣服是他故意拿出来的,并不是什么不常穿的衣服,反倒是他常穿的。

这下他可以永远穿下去了。

邬沉收回心满意足的目光,进了浴室,浴室中的热气还未散去,带着蒸发后的血腥气,正天然的伤应该不是父亲导致的。

是二叔?

邬沉面无表情地打开水龙头,将其拨到最热的那一边,随后将手伸过去冲。

不一会水变得滚烫,邬沉将烫红的手拿出,他先按了按脸,感觉到手的确热了后才走到正天然身旁。

他伸出手,将正天然脖颈搂住,让他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动作间,正天然只扣了一个扣子的上衣也彻底滑开。

邬沉挑了挑眉,他面不改色地一颗一颗地将其扣上,扣到最顶上那一颗之时,他发现正天然早已醒来,正低着头盯着他的动作。

“你做什么?”

邬沉一顿,收回手,“饭到了。”

正天然在被摆弄头的时候就醒了,不过他懒病犯了还想再躺一会儿,谁知邬沉自然而然地给他开始扣衣服。

他不习惯这样的亲切,即使这小子今晚刚救了他。

但是邬沉并未有异常,他打开外卖袋,将正天然的那一份推到他面前,“我去煮个鸡蛋。”

随后就将新买回来的锅拿进厨房洗刷。

正天然晃晃头,将那一丝不自觉甩出脑袋,拌了拌面塞进嘴里,肚子熨帖了什么都好说。

他吃完了邬沉都没从厨房出来,他溜达了进去,发现邬沉正对着教程煮粥。

“皮蛋瘦肉粥,首先准备皮蛋、炼制后的瘦肉……”

邬沉划拉到下一个视频,他没皮蛋没瘦肉。

“宝宝营养餐……”

正天然从他手中拿过电饭煲内胆,四处翻找了一下,舀了小半杯米,放了点水泡进去,“泡一会儿明早煮粥更快些,你可以买点超市现成配好的杂粮粥,煮前泡一宿就成。”

邬沉垂下手,他注视着正天然又开始泅出血痕的后背,他低声答“好”。

正天然伸出一根指头淘了淘米,甩干之后终于问出了自己心底的疑惑,“你家人真的不管你吗?”

邬沉像是突然愣住了,他看着正天然脸上的疑似心疼的神情,他偏过眼,刘海盖住一半的表情,“……嗯。”

正天然“啧”一声,这傻孩子,怪不得生活技能零分。

“行吧,找个东西来记,”正天然擦干手指,示意手机便签就可以,“第一道菜辣椒炒肉,这道菜你平时一个人的话,很下饭也不浪费,买点青辣椒,还有瘦肉,肉切成条腌制一下……”

“第二道肉沫茄子,茄子切成两半放进锅里蒸四十分钟,调一点蒜泥料汁……”

说到此正天然看到邬沉上一道菜少记了一道步骤,于是凑过去用手在邬沉手机上打字,“还有第三道菜…”

邬沉看着他长长的低垂着的睫毛,拿着手机的指头上轻轻拂过正天然的鼻息,邬沉抽离似的感受到了自己久违的心跳。

正天然当大厨当得起劲,他平时一个人在家都是自己做饭,既省钱又健康,武盟作为一个起着中二名字的公益组织,有时候剩下一些鸡蛋和菜都会让他这个前武林盟主带回去补贴家用。

邬沉看到备忘录中的六道菜,“明天可以吃过午饭再走吗?”

“我不吃外卖。”正天然下意识的说。

邬沉胸腔一震,“我来做。”

正天然这才意识到两人现在距离分外近,他拿开手,哈哈一笑,“成啊,反正多待一会儿更保险一点。”

说罢转身往客厅走,邬沉却后退一步,另一只空闲的手抚上正天然的背,他隔着衣裳轻擦过伤口,带起正天然的“嘶”声。

他从善如流地换了个地方,揽住对方的肩膀,“我给你上药,买了酒精和药。”

正天然无奈,“要用碘伏。”

邬沉不在意这个,半扶半揽着他走到沙发跟前,“买了。”

正天然打开药袋,发现里面种类果然很齐全,碘伏和红霉素软膏都有,但现在问题是涂药他需要脱衣服。

“我自己来吧。”正天然陡生退却之心,俩人没哥俩好到这一步。这伤其实不算重,但最麻烦的是那会儿的追踪,被他冷水冲过后,麻痹到了这会儿。

他忍痛的能力一向了得。

邬沉料到了他的拒绝,他抓住袋口,低着声音,“是我父亲是吗?”

正天然从来觉得对事不对人,即使恶人坏事做尽,只要有那么一丝悔过之心都不算失去重来的机会,但是邬家三番五次兴风作浪。

可即便如此,都不是面前这个无辜之人的错。

正天然脱了上衣,转过身,“来吧。”

他大大方方地展开了自己伤口纵横的后背,有一道最深,是新伤。

邬沉就像是突然获得奖励的阴暗小孩,他闲适地用指尖从正天然的左肩胛骨顺着伤痕划至右侧腰,是被人砍得,后心处的伤最深,邬沉不甚满意地看着皮肉有些外翻的伤口,心说,亲爱的父亲你终于干了件人事。

正天然有些痒,他还未说话,背部的皮肤先是抖了一瞬,邬沉眼中笑意更深,他在忍耐,他在为我忍耐。

邬沉调转方向从下划至上方,等正天然开口前他先心疼地说,“你背上很多伤。”

正天然不知怎的,嗓子有些紧,但开口时还不忘披上自己装模作样的皮,“小打小闹罢了。”

可突然后背一阵气息缓缓拂过,短暂地缓解了伤处的灼烧,正天然脸色一变,正要转身,被邬沉摁住肩膀,冰凉的棉签盖了上来,“疼吗?”邬沉说。

正天然皱眉,他能感受到邬沉说话时离他很近,徐徐的气口完全贴合说话之人嘴巴张合的幅度。

“我自己……”

“对不起。”邬沉先一步道了歉,正天然真是一拳打到棉花上,他又按捺住身后传来的那一丝不爽,“你不用,这跟你没关系。”

邬沉丢掉了棉签,直接上手涂抹,他冰凉的手指轻抹过凸起的旧伤疤,“跟我有关系。”他看着手下的正天然再次一抖,他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但声音丝毫未受影响。

正天然可以永远不出去,他不喜欢外卖,他可以一直给他做饭吃,他不喜欢外面的争斗,那么可以一直躲在这儿。

他在危机之时敲开了这扇门,见到了我,是他咎由自取。

我想你永远抬眼就看到我。

“好了,可以了。”正天然觉得后背凉飕飕的,他起身,穿上衣服,正色道,“还是很感谢你。”

邬沉摇摇头,指尖还剩一点药膏,“我帮你包扎吧。”

正天然取出袋中的绷带,“我自己来。”说罢深深地看了一眼邬沉,进了浴室。

他有些怪异,且这种感受是层层递进的,正天然微微皱眉,今晚就走吧,他伸手从背后缠绷带,结果拉到后脊肌肉,此刻疼劲儿反上来,疼得他两眼一黑。

“你总是忘记。”浴室的门没锁,正天然只微微掩上,于是他听到邬沉的声音时,对方已经推开了门。

邬沉手捂住脸,慢慢仰起头,他长叹一口气,额前的头发被他捋上去,露出他的一整张脸。

眼角处一枚黑色的泪痣仿佛一道闪电瞬间击中正天然的记忆。

他见过邬沉!

是在哪儿?

邬沉轻飘飘地锁上浴室的门,他用轻巧但不容置疑的劲儿拿过那卷绷带,从前胸缠到后背,他一步步侵略着正天然的空间,正天然沉浸在回忆中,怔愣着被逼至角落。

他们不仅见过!正天然看着邬沉的脸再次想起了一点细节。

“我一直都在想你,”邬沉低下头靠近正天然,滚烫的气息终于如同火球般爆裂开来,正天然现在无比后悔敲开了那扇门,但是该想起来的重点还是差了临门一脚,他扬了扬头,“有…有话好好说。”

“想你什么时候想起我。”邬沉看着正天然扬起的头,被取悦了似的轻笑出声,“在你想起之前,我想先讨要一点怜悯,可以吗?”

对你或许不值一提,但于我如救命良药的怜悯。

邬沉低头,缓慢靠近正天然,那一抹他觊觎多时的颜色。

“啪!”

下一秒,一计重重的耳光声响彻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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