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未顺利遇上好景降临”
正天然暂时的逃离完全正确，他被狗咬了尾巴似的跑了后，屋内的父子俩看见彼此都是一个赛一个的闹心。
邬甲忠摁了摁眉心，努力想要忽略方才辣眼睛的一幕，多番尝试无果，只得耐着性子硬着头皮质问，“他怎么在这儿？你……有什么头绪吗？”
邬沉睨了他一眼，黑白分明的眼中透露出一个不很客气的信息：你看不出来？
他收回目光，将客厅里的外卖随便打开一袋，是鱼香肉丝盖浇饭。
这家店好评很多，是家常菜的味道，正天然应该会喜欢，可惜他午饭都没吃就走了。
邬甲忠看着好似陷入自闭的儿子，好像真如正天然所说的这孩子让他养废了。
“跟我去山上待一段时间吧。”邬甲忠彻底没法子了，邬沉的师父在山上避世，说的话应该比他这个亲爹好使。
“给我买个初中文凭。”邬沉根本不考虑他爹的建议，“我没有门路，你帮我问问，多少钱我转你。”
邬甲忠倒吸一口凉气，“兔崽子，这是违法的！”
邬沉面无表情地愣了一下，脑神经突然联想到了另一件事上，“那你们将他围堵截杀的时候怎么不说违法了？”
邬甲忠一怔，“除了几年前找人把他教训了一顿后，我再没动他。”
他说的那次邬沉知道，他们家被正天然横叉一脚使了个扳子，全家险些被打包送进派出所。
后来邬甲忠咽不下这口气，找了几个混混将正天然揍了一顿，但是正天然那天可能犯太岁，回家的路上又被哪里冒出来的一队人打进了急救。
那次邬沉二叔差点进监狱，邬甲忠不后悔找人揍正天然，但一开始也只是想给他个教训，没想到被另一队人钻了空子。
但是这次的事情他根本不知道，难道是正天然又被人围堵了才摸到邬沉家里来的？
谁干的好事！
“帮我联系一下买文凭的事情。”邬沉囫囵两口扒完了盖浇饭，吩咐起了邬甲忠。
邬甲忠：“……我没骗你，这个真没办法。”
邬沉：“那我找二叔。”反正他早晚得进去蹲着，多一项罪名不碍事。
邬甲忠不太喜欢邬沉跟他那个弟弟走太近，他弟弟怎么说呢，很偏执。
半晌他无奈喟叹一声，败下阵来，“好，我帮你问。”他话音未落，又要旧事重提询问正天然和他之间的事情，结果一扭头已经被推出了门口，邬沉毫不客气地在他身后关上门，反锁了。
一句话都不多留。
……
“喂，老爸，我想问问要是想重新获得初中文凭有什么方法吗？”正天然到了屋里，拿出自己的备用机，先挨个儿给大家报了个平安，最主要是给领导告罪，他消失了一周，除了公司，其他所有人都差点报警。
至于公司么，就是扣钱，疯狂扣钱，本就心情不爽利，现在好了，只想辞职。
受到磋磨，正天然说话的语调都低了，“嗯那个学生二十几岁了。”
电话那头一下静默了。
他爸年轻时候是个老教师，身边的也都是老师，这事儿问他准没错。
正天然消失了一周，所有人都急，就他爸妈一天看看园子种点菜，怡然自得的根本没空搭理他，正天然也不打算再提这事儿。
“哎呀，谁家孩子啊，怎么义务教育都没念完？”老爹已经开始有些耳背了，说话声音震天响。
“他家大人不干人事，给耽误了。”正天然说话间肚子开始咕咕叫，他烧了点水，准备下点面吃，看到面条想起邬沉啃的冷馒头，又觉得这事儿他得管，语气不自觉地放软了，“那孩子人挺好的，就是让他爹生生拖成了文盲。”
“你让他问问原学校还保留着他的学籍没，如果是初三辍学的话还能到原学校参加补考，如果走不通只能去成人教育补读三年了。”老爹突然想到了这个办法，他今年刚退休，但是政策在心里一清二楚。
正天然应了一声，他妈在旁边抢过电话，嗓门更大地问他，“邬家那些混蛋还找你麻烦没？”
刚被找了麻烦回来的正天然摇了摇头，突然意识到他爸妈看不见，又道，“没有了，上次您教训过之后，他们收敛多了。”
他妈是上一任盟主，和他爹结婚的时候三十，三十五生的他，所以好容易挨到正天然长大，老两口就忙不迭地把一众摊子扔给儿子，带着退休的老头儿回乡下世外桃源享福去了。
“那就好，有人欺负你，你叫我一声。”
正天然被滚烫的面烫到嘴巴，闻言“嗯”了一声，眼眶被水蒸气熏得有些发热，“妈，半个月前李婶还跟我问您好呢。”
电话那头的奇潇敏锐地觉察到了什么，“她出什么事了？”
“让我问问你，她能不能先去你那儿待一阵子，俩儿子屋里都要装修房，她没地儿去。”正天然声音有些低。
李婶家里有俩儿子，前后脚结婚，她男人死得早，无人帮忙，她卖了乡下的地和房子，拼着年轻时候攒下来的交情，跟武盟的人四处借钱，好容易凑够两套房的首付。
忙活好半天，马上要装修了，她儿子跟她说家里实在没她住的地儿。
李婶好面子，要不是实在没辙儿了，她不会跟别人说这些事情，遑论求助了。
武盟收留的老头老太太都是半身不遂动弹不了的，李婶再厚脸皮也不好意思住进去，只能暂时来求好姐妹的情。
奇潇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对别人家的事情指手画脚，叹了一口气，“当然可以，你问问她啥时候想来，凑个周末，别耽误上班，你直接送到这儿吧，我们也好久没见你了。”
正天然解决了一桩大事，笑道，“好，那就下周吧。妈再见。”
随便对付了两口，将碗顺手洗了，他又去了武盟一趟，李婶没有手机，他得亲自去通知一声。
声名在外的武盟总舵挤在众多钢筋水泥中的一条破旧小巷子里，和十里巷居委会共用一个院子。
居委会的牌子旁边挂了个鎏金牌匾，上写了“武盟”俩字儿，这就是武盟的门脸，甚至没个全乎名儿。
武盟每逢周天早上能领鸡蛋，这会儿中午早过了，所以他进去的时候没几个人，都是护工在打扫卫生，几个瘫痪的老人坐在轮椅上被人推出来晒太阳，护工忙不过来，李婶自发帮忙在水泥浇筑的池子里涮洗尿桶。
看到正天然进门时，她吃了一惊，她打着香皂洗了手，捏了捏正天然囫囵个儿的胳膊，低声说，“好些人传你叫人砍了！”
“不碍事。”正天然失笑道。他是个爱操心的主儿，但他爱操别人的心，不善于把自己受的罪倾诉给别人，一来没什么用反倒惹的双方都不爽利，二来，这里的都是一群老头老太太，这脆身子骨也把人家没办法。
打架斗殴要进派出所的。
“那盟主传给谁啊，你定了没？”正天然早早就不想在这里待了，他也早就说要退位，虽说只当了草草几年的盟主，但是大家心里都对这个小年轻很佩服，有责任心，人正派。
正天然摸了摸鼻尖，经此一役他反倒生了别的心思，“这事再说吧，反正也找不下人不是吗。”
跟李婶商量好出发的时间，他又帮隔壁办事处的人写了几份文件修了一下打印机，才踩着残余暮色往家里走。
武盟食堂做的饭有定数呢，他留下吃饭就会有个人吃不饱。
慢慢散步的时候他的脑子才有余力想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
邬沉……
想到他，正天然觉得很怪异，他不缺人需要，在被人需要这条路上他比较有天赋，虽然有时候很烦，但很满足。
但是，邬沉给他的感觉不一样，让正天然有些……意料之外的受宠若惊。
烂尾楼的那一晚他占了人家的便宜，结果扭头就给忘了。
正天然你真是个混蛋啊。他叹了口气，怎么办？他自认这份受宠若惊他无福消受。
正天然拾级而上，走到自己门前的时候，被门口蹲着的一团黑影吓了一跳。
他住的这个小区有些老旧，感应灯也不怎么亮，昏暗灯光下，远看他的门口就像是蹲着一只藏獒。
邬沉察觉到正天然来了，立马起身，心怀期冀地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
正天然没想到对方来的这么快，当他下意识接过手中的那张纸，等他意识到这是什么的时候，他脸都黑了。
这是一张初中毕业证书。
邬沉一个下午念完了初中。
正天然捏着这假的不能再假的纸，怒极反笑，“哪来的？”
邬沉有些心虚，他专门要求邬甲忠做得要逼真，最好一模一样那种，钢印都是专门去伪造了一个盖上去的。
邬甲忠一下午连饭都没吃，一个老总满头大汗地混迹在小作坊里给儿子帮忙造假，但凡想歇一口气，邬沉就要说全都怪他，非要他去练功，没上完学。
邬甲忠年纪大了，年轻时候的有些不知轻重现在全都变成了愧疚射向他自己。
不过他还是顶着儿子的念叨赶天黑给弄好了，他抱着邬沉被劈头盖脸骂一顿的心，越忙越开心，他还幻想着最好俩人老死不相往来，他带儿子回深山，养养性子，抛却前尘往事。
“我去参加了一个……考试。”邬沉磕磕巴巴地说，他以前从不觉得没上过学是一件很丢人自卑的事情，可是正天然那天的一句话让他知道了，他没念完九年义务教育是如此的拿不出手。
他是文盲。
多么悲哀的一件事。
“有意思吗？”正天然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这样干，我俩没得玩。”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