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他楼下都有人守着,我们摸不上去。”刀疤低着头说,他实在没招了,上次让正天然跑进那个小区后,回来受了邬家二老的一顿打骂。
邬大上来就是一顿爆锤,他都不知道犯了什么事儿,对方看起来有些气急败坏,他们根本不敢说话。挨完打紧接着就是来自老大也就是邬二的一顿骂,斥责他们办事不力。
他们在中间两头受气。
邬二名叫邬甲善,但人看起来并不是很善良,一张纯良仁厚的脸上却顶着一双下三白吊梢眼,他个子比较矮,看人的时候又喜欢从下往上看,黑眼珠盯着人的时候能让对方起一身鸡皮疙瘩。
刀疤那天挨打完,邬家两位就遣他出去了,那两位具体谈啥他也不清楚。
就是第二天邬甲善的眼角一片淤青。邬甲善最害怕他哥,这是大家公认的事实。
“有人守着?”邬甲善皱了皱眉,他想不出有谁能去保护着正天然,毕竟上次追杀就他哥跑来把他削了一顿,“是谁?”
刀疤说到这里直嘬牙花子,他有些肉疼地说,“是邬沉。”
邬沉见他们一次打一次,尽管刀疤一开始就表明他们是一家人,但邬沉丝毫不搭理,这几天他们只能远远看着邬沉,连正天然的影子都没抓住一只。
邬甲善叹了口气,他没孩子没老婆,从小把邬沉当自己孩子养,可是那孩子后来也不跟他亲了,他哥那一家人都是被人拿捏的料,说到此他唏嘘道,“他在那儿做什么?”
难道是想自己动手?邬沉自打几年前下山后根本不出门,公司安排了他的岗位他也不来,成天缩在家里,邬甲忠时不时就念叨这个儿子废了。
其实邬甲善觉得是他哥把孩子养废了,大人武痴就罢了,非要把那么小的孩子送到山上去练什么功。家里开的是公司,不是江湖。
刀疤迟疑了一下,他不知道他猜测的对不对,但是对于老大他向来无所保留,稍微整理了一下语言就说:“他偶尔提个袋子,里面装的沉甸甸的好像是书,上楼待个一两个小时,然后就下来了。”
“书?”邬甲善一头雾水,邬沉他清楚,初中都没读完就上山了,怎么现在突然转性喜欢阅读了?
“呃……”刀疤有些迟疑。邬甲善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
“小六子说咱们的大少爷可能是去补习了。”
邬甲善一愣,“小六子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而且邬沉他今年二十五了,补什么习?”
刀疤说出一句令双方都很信服的话,“小六子念过高中,他说他当时补习就是去老师家,而且大少爷从正天然家下来的时候嘴里还念叨什么着呢。”
“小六子说他应该背的是英语作文模版。”
邬甲善眉毛纠结在一起:“.…..”
文化如此可怕,把他家独苗“戕害”成什么了。
邬沉慢慢的开始找回了当初的感觉,数学基本能摸到及格的边了。正天然打听到他的学籍还在原学校,所以只需要参加一个中考就能获得初中毕业证。
“等会儿结束你有时间吗?”邬沉一边收拾今天补习的东西一边问正天然。
正天然仰躺在床上,筋疲力尽,闻言侧过头,“怎么?”
邬沉将包放好,慢悠悠地走过来,长腿一翘,横跨坐在正天然腿上,正天然看着这个糟糕的姿势,笑出了气声。
邬沉虚坐着,他慢慢俯身,两手撑在正天然耳侧,“我买了一辆车,我带你去兜风。”
正天然推开他,“不去,让开,我要休息。”
邬沉突然坐实,将自己的体重压在正天然的腿上,让他推不动,他低声哄诱,“走嘛,去看看,从来没有人陪我……”
正天然举手投降,对于邬沉百变的演技感到望之生畏,“行行行,走,你先起来。”
邬沉压在正天然上面,轻轻一抿唇,“你将我扛起来。”
正天然睁开眼,眼角含笑地看着人高马大的邬沉耍赖皮,“你逗我玩儿呢?”
邬沉也随着他笑,“没逗,”邬沉越看正天然越抑制不住,他将支起的手换了地方,将正天然的头发撩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明显修整过的鬓角,四目相对,邬沉状似叹气似的轻声说:“我真爱你。”
说着将正天然的眼睛合上,亲吻在他的眼皮上。
蜻蜓点水一般。
正天然被对方眼中的浓密的情绪肉麻了一层鸡皮疙瘩,邬沉喜欢注视人,他那黑沉沉的眼神带着千钧重,总让正天然感受到沉甸甸。
有些不自在,但沉溺……
“好了,还去不去兜风。”
邬沉起身,一把将正天然拉起。
半小时后,正天然坐在邬沉的摩托车后座,被冷风吹得嘴都合不拢,丝丝缕缕的风穿透他的外套,身上的两个外套根本无济于事,“得了吧,回!好冷。”
邬沉不知道听没听见,将正天然的手拉到前面来搂住他的腰,两人一直骑到郊区才停下来,晚上九点多的城市还未入眠,正天然冻得直打颤,他再怎么皮糙肉厚被冷风吹一个多小时都有些扛不住。
邬沉从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出来,手上端着两杯热饮,他倒是一身黑色机车服看起来丝毫不受影响。
走路稳稳当当,最主要的是神情很放松,很快乐。
正天然不敢居功说邬沉的变化是他带来的。但相反邬沉身上的某些特性却是在潜移默化的影响着他,比如执着,比如坚定和心无旁骛。
“你在想什么?”邬沉将暖手的热饮塞到正天然手中,还想顺势把衣服脱给正天然,正天然慌忙拉住,靠在邬沉旁边挡风,闻言眯了眯眼道,“我在想你挺帅的。”
走过来长手长脚模特似的。
邬沉一愣,他微微低下头,“那你喜欢吗?”
正天然对他的直球已经接受良好,想了想真心实意道,“挺喜欢的。”
邬沉雀跃了一瞬,又垂下眼。
“还不是最喜欢是吗?哪里有缺点?鼻子不够挺?眼睛不够大……”邬沉神色很正经地问。
正天然哭笑不得,“够挺够大,没有缺点。”
今晚星星很亮,正天然撑着手坐在机车上抬眼望星空,边说,“明天我要回家一趟,后天回来。”
邬沉不知在想什么,轻声“嗯”了一声,他贪恋地看着正天然的侧脸,正天然总是温和有力量,一切大小事儿碰上他都是老鼠碰到猫,根本不算事儿。
他自己或许并不察觉,但邬沉能感受到正天然喜欢一切能够由自己掌控的事物,他享受着这种掌控的感觉。
一开始敲开的那扇门或许也是他思虑再三后最具有性价比的选择,只有被关起来,被动激起回忆的那一瞬能引起他的警惕和反击,过了那个时刻,该怎样还是怎样,因为他已经找到了解决的办法,并不畏惧任何结果。
邬沉能够敏锐地感受到正天然现在的妥协和委婉其实也是在找解决办法。
邬沉喝了一口热咖啡,那滋味苦到了心里。
我不会让他找到解决办法的。邬沉想。
第二天正天然带着李婶登上了回乡的大巴。邬沉换了一身衣裳戴了顶黑色的帽子也出了门。
他买了一张高铁票,什么行李都没拿就出了省。
到达山脚买票的时候,突然想起正天然说过的话,爬山全程都带着笑。
到了山顶,爬山的游客一如既往的多,他绕过滚滚青烟,裹挟着一身烟火气去了后院。
师父在屋子里打坐,听到通传才坐着轮椅出来。乘清风两只眼睛上都蒙着一层若隐若现的白,旁人看着他好像已经瞎透了,但是你说话时他却能完全捕捉到你的眼神,甚至能用那两只白色的眼睛和你进行视线往来。
乘清风今年九十六,瘦瘦小小的一个老爷子,雪白的山羊胡子垂到胸口,他的轮椅是电动的,刚巧要碾上邬沉的脚时,停了下来,两者相距不过分毫。
老头子没问邬沉为啥不逢年也不过节的就来了,也不问他前几年咋不来,张嘴就是一句,“臭小子,饱暖思淫欲啊,上山来都不知道给为师带一箱露露。”
乘清风不嗜烟酒,就喜欢喝露露杏仁露。
以前邬沉还在山上时,逢年过节要跟着同门跑下山去提溜两箱回来。
“没记起来。”邬沉丝毫不惧,忘了也很坦然。
乘清风睁着蒙了一层白翳的豆豆眼,感受到小徒弟的不爽利,“怎么?突然发现你爹有小的了?”
邬沉摇头,“没有。”
乘清风恍然,不是世子之争,那就是情伤?
“你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邬沉继续摇头,乘清风好像能看到似的,他叹了一口气,“对方不爱你,这强求不来的,徒儿。”
邬沉还是摇头,他觉得师父这样说不对,正天然对他有**,他能感受到,但是正天然对他也仅仅只是**……
哦,还有让他拿到初中学历的责任感。
邬沉来的时候脑袋如同浆糊一般,可是这会出了一身汗,脑袋好像清明了许多。
“好了,我走了,下次给你带露露。”邬沉突然从藤木椅上起身,他拜了拜这个干瘪的老头子,准备趁着夜色下山。
乘清风失笑,“这就走?想通了?强求没结果。”
邬沉摇摇头随后又点点头,“没想明白,但我知道一味干等只会失去一切机会,”邬沉望着远山如黛,他舔了舔牙根,语气带了丝狠厉,“我就是要强求。”
有**就好,不算无计可施,第一次色诱失败,那就来第二次,第三次……
乘清风注视着邬沉来去匆匆的背影,再次叹了一口气,邬沉这小子从小就犟,他是领教过的。
练功的时候偷跑下山找他爹,说要问清楚为什么把他一个人丢在鸟不拉屎的山上,他爹二话不说拎着根棍子,给他抽了一顿,浑身被打得青紫也一声不吭,只是瞪着眼睛干嚎。
后来是被邬甲忠赶鸭子似的重新拎着送上山时,才等人走光,找了个偏僻的角落背着人偷偷擦通红的眼睛。
邬沉十四岁的时候终于不对这里设防,有一天问他,他爹是不是真的不喜欢他,才不叫他回家也不让他下山。
乘清风回忆自己当时答了他一句话,“你把功夫练好他就来接你了。”其实这个随口的回答有些不负责任和导向错误,但那时乘清风没想到一个小孩子对于情感缺失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不过……现在看来,邬沉已经不需要邬甲忠来接他了。
不知道邬甲忠现在后悔了没。
乘清风闭上干涩的眼睛,继续寻找吧,会有人来接你回家的,邬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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