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温暖如春,室外的风寒一丝都没能渗入殿内来。
东阳长公主行礼随意了些,不待皇后娘娘发话就直起了身。
沈思漓自进门后一直微微低头躬着身,对着殿内高座上的皇后娘娘叩首行礼。
直到听见上方传来一道娴静的嗓音:“起来吧,本宫正与母亲说起高侯的新媳妇,东阳你就把人给带来了。”
“那不恰好说明了我与皇嫂心有灵犀。”东阳长公主娇声笑着说道,“距开宴的时辰还尚早,我带表妹好好逛一逛这宫里,这不逛累来向皇嫂讨杯茶喝。”
“少了谁的茶,都不能少了你的。”
沈思漓起身闭口不言,半阖着眼眸不敢到处乱瞟。
王皇后掀起眼皮打量了沈思漓一眼,见她还算规矩,淡淡说道:“都坐吧。”
“谢皇后娘娘。”沈思漓恭声谢恩。
沈思漓时刻谨记着要跟紧表姐,乖巧地低下头坐在东阳长公主的下座。
沈思漓抬起眼眸正对上前方一位翠绕珠围,衣着华丽的中年贵妇,妇人笑容和蔼可亲,瞧着大概有三十六七岁。
这位想是王皇后的母亲,今夜宴席与她同坐的佟夫人。
沈思漓朝她腼腆一笑,以示敬意。
佟夫人微一颔首,浅浅一笑。
沈思漓端起茶盏呷了口热茶,余光瞥见王皇后身着绣金线大红衫,织锦缀珠霞帔,顶着六龙三凤冠,一身气度雍容华贵。
王皇后打量着下边坐着的定安侯新夫人,语气促狭说道:“沈氏瞧着是个有福气的,本宫可是听闻连祖姑母都对你管家教子的手段赞赏有加。”
沈思漓心头顿了一下,王皇后貌似不太待见她。
她提起一口气,眉眼含笑,温声谦逊地说道:“侯府家宅安定,皆是仰仗婆母御下有方,臣妇都是按照婆母的章程办事,不敢冒功。”
东阳长公主笑而不语。
佟夫人低下头拿帕子掩唇朝女儿微微摇头,却被王皇后视而不见。
王皇后手中拨弄着佛珠,带着审视的姿态,笑问道:“无定这孩子没闹出什么事吧?”
“世子聪明伶俐,乖巧懂事,近来勤加练武,连侯爷都忍不住夸世子将高家枪武出了翻江倒海之势呢。”沈思漓缓缓摇头,一脸谦恭地说着违心话。
佟夫人受丈夫之托,得多加照拂些前妹夫高侯的新婚娘子。
她笑逐颜开,朗声热着场子道:“弟妹说得当真是我侄无定吗?我听着‘乖巧懂事’四字没一个字能往无定这皮猴身上套的。这才不过几月,弟妹竟将孩子教导得如此上进,实属不易。”
沈思漓一脸感激地看向佟夫人。
王皇后听到母亲口中“弟妹”二字,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哦?沈夫人与世子能够相处无碍,本宫就放心了,”王皇后看了沈思漓一眼,揶揄道,“你们怕是有所不知,赐婚圣旨刚下来没几日,无定这孩子隔三差五就闹到本宫跟前,不是说沈家门第配不上,就是拿新夫人的年纪做文章。本宫还以为新夫人入府侯无定会闹上好一阵,没想到沈夫人教导孩子果然有一手,这么快就拉拢了无定的心。”
东阳长公主呷着茶,等着看沈思漓如何应对。
王皇后夹枪带棒地这么一说,沈思漓愈加确信了,不是貌似,王皇后就是不待见她。
也不知是因为她沈家女的身份,还是旁的什么原因得罪了皇后娘娘。
沈思漓神色微动,旋即眉眼舒展开来,嘴角勾勒出一抹慈爱的笑容:“世子长大了,各位亲族长辈的规劝忠言他其实都记在心里,妾身不过稍加引导,最主要的还是世子自己想明白了。”
“既如此,无定这孩子交到你手里本宫也就放心了。”王皇后眼眸微闪,嘴角轻轻一撇,似笑非笑道:“无定是姑姑以命相护留下的唯一血脉,你如今身为侯府夫人须得严加管教世子,不得对他放纵溺爱,倘若叫本宫知晓你将他成个不成气候的草包,届时本宫可要狠狠责罚于你。”
不待沈思漓回话,东阳长公主搁下茶盏,娇声替表妹打抱不平道:“皇嫂未免太为难人了。全胤都谁人不知高无定胤都小霸王的名号,高侯爷亲自教养多年都不见得改性,谁知道等高无定新鲜劲过去了是持之以恒还是半途而废。连他亲爹都拿他没办法,沈家表妹不过是个填房,说再多劝诫的话又能顶个什么用?”
“长公主殿下言之有理,沈夫人毕竟不是亲娘,无定要是闹起来谁劝都不好使,”佟夫人打着圆场,悠悠道,“凡事不可操之过急,沈夫人才新婚燕尔,应当抓紧为高家添丁才是。”
沈思漓作羞赫状低下了头。
佟夫人心想,到底还是个面子薄的新妇人。
“本宫还是给姑姑添柱香,请姑姑在天之灵好好保佑无定上进。”
王皇后见母亲都不帮着自己说话,语气中颇有不快,转头将话题对准了东阳长公主:“东阳,等过完年你就十八了吧?可有相中哪家的俊杰,皇嫂帮你相看相看。”
“有啊。”
“谢清风咯。”东阳长公主神色坦荡,直截了当地报上谢国师大名。
王皇后一脸为难:“谢清风身为大晟国师,心系大晟子民,你皇兄不会同意的。”
“我不管。”
东阳长公主眉头一挑,任性道:“我就看中他了,不能嫁给谢清风,我就不嫁了。”
“勿要说孩子话,”王皇后额角微微胀痛,用不容置喙的语气说道,“等明年开春本宫办个赏花宴,遍邀胤都英杰,定能为你觅得如意郎君。”
“多谢皇嫂好意,您大可不必辛苦白忙活一场,”东阳长公主站起身,向王皇后告辞,“这凤仪宫的贡茶果然解渴,我再带着表妹四处逛逛,东阳先行告辞。”
话一说完,东阳长公主不由分说地将沈思漓一块拉走疾步离去。
沈思漓回首看见王皇后面色铁青,连忙躬身告退:“臣妇告退。”
两人一出凤仪宫,身后一长串侍从阔步追上二人的步伐。
直到看不见凤仪宫的大门,沈思漓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朝东阳长公主扁扁嘴,脸上做出各种不高兴的表情。
才在殿内说了一会儿的话,青石板路上又蓄上了一层薄薄的积雪。
“我哪里得罪皇后娘娘了?”她很是纳闷,凑到东阳长公主耳边咬耳朵,“这般不待见我……”
“不怪你,皇后是冲本宫来的,”东阳长公主低声解释道,“上一任定安侯夫人是皇后的表妹,皇后这回还想故技重施给前姑父安排自己人呢。结果却被本宫的人占了侯夫人的位置,难免看你不痛快。”
“原来如此,”沈思恍然大悟,顿时明白了其中关联,“咱们现在去哪儿?”
东阳长公主笑得一脸神秘,故意捉弄她:“表妹猜猜看?”
沈思漓眨了眨眼,突然“哦”了一声:“找陆砚?”
“慎言。”
东阳长公主微一挑眉,笑道:“现在是陆贵妃了。”
两人交谈间,徐徐白雾从唇边溢出,沈思漓捂禁了怀中的手炉,呐呐说道,“这晋升速度……太快了吧……”
“可不是,中宫那位心情不佳也有这个原因。”
走了约一盏茶功夫,沈思漓看了好些皇宫景致,一步一景甚是风雅。
窗柩印暖阳,孤雪飒玉梅。
东阳长公主提前让人去朝阳殿知会过一声。
一进到殿内,宫娥服侍她们卸下披风,迎到暖炕上就座用茶,再换上个热意更甚的手炉。
陆砚一身宫装打扮,怀中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长毛狸奴缓缓抚摸着,柔声说道:“今日宫中夜宴,我就猜到你们会来,特意备了你们爱喝的金丝燕窝奶露,快趁热喝吧。”
“贵妃娘娘近来可好?”沈思漓目光盈盈,关切地问到。
陆砚垂下眼眸抿了抿唇,嘴角苦涩地说:“好与不好,于我而言都没什么要紧的。”
东阳长公主拈着调羹搅弄着瓷碗,发出清脆的声响:“是啊,如今陆家那些对你们姐妹冷眼旁观的祸害败类受到了惩罚,娘娘也不用再担惊受怕被魏检逮住,还有什么可烦闷的呢?”
沈思漓舀起一勺奶露默默喝着,隐隐嗅出别样的气息。
“莫不是因着新进的几位美人?”
东阳长公主笑得一脸狡黠,好整以暇地看着陆砚一副被戳中心事的模样。
陆砚不自觉地别开了视线,含糊说道:“没有的事,陛下想宠爱哪位美人就宠爱哪位去,我倒乐得清闲些。”
沈思漓发出声长长地“哦”,对东阳长公主点点头:“娘娘醋了这是。”
“本宫瞧着也是。”东阳长公主挑了挑眉,笑得合不拢嘴。
室内语笑喧哗,陆砚急的连连否认。
沈思漓得寸进尺地调侃了陆砚好一通,反倒被她调笑起侯府的家常来。
三人间玩笑话不断,沈思漓摇晃着长垂步摇逗弄着狸奴滚滚,感叹要是薛明晖今日一块儿来就好了。
东阳长公主摆了摆手,说薛明晖溜去武威温泉别苑去了。
眼瞧着快到了开宴的时辰,宫娥进屋帮着沈思漓收整衣裙上的柔软长毛。
三人一道去往集英殿。
沈思漓抬眸看着夕阳余辉迸洒在宫墙上发出朦朦红光,更像是热血泼洒染就的红墙困地。
58章和57章的内容对调了 骚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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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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