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停停走走就这么过了四五天,一路上也不曾再碰上什么诡异的事,就好似出城那夜只是场虚幻的噩梦。
白裕清不愿意说的事儿,白映宣总归是在年轻的镖师的三言两语中拼凑出了大概。
眼前这位少年镖师名叫钱可,钱镖头的独子,是个性格极其开朗的年轻人。
两个人一碰上就像是许久不见的故友,钱可常年在路上,什么南疆的蛊,北边的萨满,他都见识过。
那话匣子打开了,不聊上个三两时辰怕是不能停的。
这一日恰好是镖行的休整日,人能扛得住,那运货的马儿总要歇歇的。
钱可平日里就喜欢钓鱼,自然不能放过这样的好时机,做了两杆简易的竿,就带着白映宣在营地边的小溪旁蹲守起鱼来了。
白映宣今日这时机正好,于是佯装随意的问道,“钱可兄弟,你们这次押的是什么宝贝呀?我瞧着是件大货。”
钱可呵呵一笑说道,“与其说是宝贝,不如说是个贼烫手的山芋。”
“这玩意有什么门道?”白映宣压低了声音,“我瞧你们镖行人人都紧张的很。”
钱可环顾了四周,凑到白映宣边上悄悄地说道,“嗨!你若瞧了也就觉得是个普通的木料,顶多就是价格高些。”
这段木头是在三年前从云贵山里运出来的,货主是山西当地的豪绅。
本不该改道送到浙江来的,但那货主说无论如何都要让鲁家门的老爷子瞧一瞧这木头的好坏,顺带做个好物件。
谁知道那木头还没到浙江,这鲁老爷子就和老天师就一块消失了。
“那货总要收回去的吧?怎么留到现在?”白映宣听到这里忍不住皱了眉,怎么这木头还牵扯上他师父了?
“按理是这样的,可那货主说叫鲁老爷子的徒弟,也就是柳师傅再掌掌眼。”钱可点了点头,解答了白映宣的疑惑,随而继续说着。
那木头进了鲁家园只叫柳柽看了一眼,就被送了出来,他也没说什么缘由,只叫钱镖头尽早烧了。
钱镖头走了这么多年的镖,哪能不明白这言中之意?可毕竟不是自己的东西,哪里能做的了主。
第二日那货主就来了信,说这木头要在镖局里停一段时日,至于原因也不曾说起,反正没出什么事,钱给的也阔绰,就这么放了三年。
若不是去库房瞧见,大家伙早忘了还有这么桩未结的买卖。
“可就在两个月前那货主突然来信说要将这木头运到晋州去。”钱可说到此处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就是从那一日起,镖局里怪事连连,出镖要么损了货,要么伤了人,生生是拖到现在。”钱可的表情极其严肃,想必也是被这木头折腾的够。
“跟犯了太岁似的!”
白映宣又想到了那晚见到的李伯,“这么邪乎?”
“是呀!后来我爹就找上了白道长。”钱可往营地那儿看了一眼,“不然指不定还要出什么幺蛾子。”
“那木头是什么模样?你瞧见过没?”白映宣点了点头,将那晚的事儿都归结到这木头上去了。
“嗨,还不如不看呢!”钱可抖了抖,“我现在一想起来就起寒粒子。”
可他转念一想,这些话本不该是他告诉白映宣的,白道长也是知道,怎么没和他这师弟说起?
“光顾着说话,都忘记盯竿了!”钱可自知说漏了话,他瞧着毫无动静的鱼竿转移视线说道,“这么久没动静,怕是鱼儿不上咱的当了!”
两个人收了竿一看,果真那鱼钩上什么都没了,今日怕是要空军了。
白映宣也知道这事儿恐怕是探不下去了,也不追问,全当刚才是好奇心使然。
看着日色尚早,两人又添了些饵,继续等着鱼儿上钩。
而在营地的一处,白裕清和镖局的两位当家人面色凝重的坐着。
“钱大哥,您是个直爽人,我也不和您绕弯。”白映宣抿了口茶,他看着眼前的两人说道,“你若信得过我,这事儿您就给我交个底。”
钱镖头和二当家老周对视了一眼,按理押镖归押镖,这货是谁人的、做何用途是不该和外人说的,这是他们走镖的规矩。
“老钱啊,规矩是死的,可咱们这日子还没活够呢。”老周是懂些门道的,他自知这事儿镖局里的没人搞得定。
老周说道,“咱请白道长帮忙,事情到这地步了也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
钱镖头叹了口气说道,“这货是晋州一户黄姓的大户人家早年订的,他们做何营生我不太清楚,只是听说上头有人撑腰。”
“现在想想这木头恐怕来路不正,像是从……手里漏出来的。”钱镖头说到这里顿了顿,又看了看二人,“我估计那时候查得严,索性搁我们这儿避风头。”
他继续说道,“年初那会儿就听说那家的公子染了什么怪病,估计也撑不到明年开春,主人家就来信叫我们送去,用来给这短命的打口好棺材。”
白裕清点了点头,他听完这些话面色更凝重了,看的镖局二人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道长…这…”钱镖头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这货若能一把火烧了,固然能省下不少麻烦。”白裕清察觉到自己的思绪外露,解释道,“但毕竟你们也做不了主。”
“之后碰上什么你们都不要觉得奇怪,就当它是个死的。”白裕清隐隐约约能算出些什么来,但看不真切,“只要货一脱手,你们的麻烦也就跟着走了。”
两个人连声应是,事到如今也就只能听白裕清的安排了。
三人又谈了一刻钟,镖局的二人就各自做准备去了,留下白裕清一个人坐在那儿。
他思来想去,觉得这样的木头他早年见确实见过,那时候他还小,也从未听说因木头惹上事的。
白裕清看着远处被黑雨布盖着的货物,又联想到钱镖头隐去的那半句话。
三年前朝廷在云贵山里开路取过材是众所周知的事,就因为这事儿让内务府的开支超了二百万两,一年间革了不少有老鼠的乌纱帽。
可这宫里用的多以楠木和紫檀为主,寻木人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师傅们,按理这木头是入不了眼的,更不会大费周章的走水路调到浙江来。
“棺材……”白裕清喃喃自语,最后还是绕回到了用途上,“难不成又跟这‘九命’有关?”
这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是一个姓丁的镖师,他边跑边喊道,“不好了!钱可和白小哥儿不见了!”
钱镖头正查货呢,他抬起头来问道,“兴许在老地方钓鱼呢。”
“没有!我寻思饭也快煮好了就去叫他们回来。”小丁缓了口气,继续说,“可我去的时候连个人影都没瞧见!”
“我怕他们钓不着鱼就换了地方,又沿着河走了二三里路,也没见着人。”小丁擦着脸上的汗,看着两位当家的。
“别急。”老周拍了拍小丁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下来,“这带小可熟着呢,没准是忘看了时间,咱们分开找。”
“放心。”白裕清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他面上不露担忧之色,“年轻人火旺着呢,出不了事儿。”
“大家都歇着吧,我去将他们带回来。”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