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简直就是正义的化身、天神的使者,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何处枝觉得,那个人的身体一定散发着金光。
“处枝……何处枝!”
何处枝低头,看见自己的衣角向后牵引着,申有时在低声唤她。
她用眼神问他。
申有时指指保安,又指指不远处的侧门。
此时此刻,散场后还没来得及离去的观众们正在朝着这边聚集,都伸着脑袋试图弄清楚这边争吵的缘由。
看热闹是人的天性,正义在人群中以指数的形式增长。
刚才一个一个还凶神恶煞的保安们此时都泄了气,面对迅速围拢过来责难的人们,保安们显然疲于应付。
此时的何处枝和申有时处于一个无人看管的状态。
而百米外的侧门,无人看守。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何处枝屏息看着申有时,二人目光相接,顿时明白了对方眼里的迫切,他们同时用气声说:“跑!”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们几个不要仗势欺人,人家好好的看剧来的,你们凭什么打人家得啦?”
“大姨,是她先薅我头发的……”
“你胡说!谁是你大姨?少攀关系……”
何处枝弓着腰,将自己的身体压低到尘埃里去,假装自己是一片随着气流漂浮的羽毛,生怕弄出一点儿动静让保安们察觉。
身后的吵闹声越来越大,氛围也逐渐焦灼,何处枝没有想到现实生活里萍水相逢的人们能这么热情,他们甚至没有见到对方的脸,就愿意站出来,为两个陌生人说话。
何处枝感激他们。
她回头不舍地张望一眼,并在心里暗暗发誓:下一次,再遇到时,只要他们有需要,她必将倾力而为。
“先生……”
身后的争吵声越来越远,何处枝他们已经接近侧门了。
“我们都是剧场的工作人员,肯定不会无缘无故殴打他们的,他们俩是卖黄牛票的,坑蒙拐骗很多年了……”
“黄牛?”
保安们随口编造的谎言无意间引起了围观群众的共鸣。
“妈的!我这辈子最狠的就是黄牛!”
“不像吧……”
“让她出来说!那女的!人呢?”
何处枝背后一凉,耳蜗嗡嗡响。
她听不清身后的救命恩人们在说什么,但直觉告诉她不妙。
“跑!”她再次催促,大跨两步冲向侧门。
“哎!那女的!黄牛!跑啦!”
转瞬之间,“救命恩人”倒戈相向。
“站住!站住!”
保安的吼声传来,何处枝和申有时也在此时闪身出了侧门,消失在了保安们的视线中。
逃过一劫。
“站住。”
祸不单行。
一个瘦高的年轻女孩冷着脸站在门外通道的中间,她双臂环抱着,手臂上搭着一件深色的皮衣。随着何处枝二人急刹车住脚步的动作,吊在她的手腕上的蓝色编织绳荡了起来。
何处枝一脸戒备地盯着对方看,随时准备着撞开这个不明来意的拦路虎。
那个女孩歪着头扬起下巴指着侧门内剧场的方向,不屑地笑了笑:“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
何处枝一脸狐疑。
那个女孩快步朝她走过来,将手中的东西一股脑儿地塞到何处枝的怀里。
“高马尾、紫色口红、皮衣,工牌,你往后台走。”
说话间,空出手的女孩伸手扯掉了何处枝左肩处发尾的皮筋,另一个则留在何处枝的发尾上。
“别回头。”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女孩扳过她的肩膀,在她的背上狠狠地推了一把。
何处枝不自觉地顺着这股力量朝着女孩指引的方向走了两步。
然后她停住了脚。
申有时呢?他怎么办?
何处枝回头。
她看见那个女孩扯着申的胳膊,拉着就往反方向走,她见她娴熟地将自己的高马尾扯开,脚上大步向前走着,手上翻花一样将自己的头发绑成了双股麻花辫——那是何处枝早上出门时折腾半天给自己做的土萌造型。
几十秒的时间里,那个女孩就成为了她。
申有时一边回头一边被拉着走,显然他也不知道这个女生是何来历,也不知其到底是好人是坏人。
“别回头!”那个女孩又一次说道。
何处枝一瞬间以为那个女孩的后脑勺长了眼睛,竟然能发现她在朝他们看。后来才反应过来,她可能只是在提醒申有时。
侧门后方传来保安们铛铛铛的脚步声和吵吵闹闹的责备声。
何处枝顾不上那么多了,眼下情况紧急,再不走可能真的要被抓住了。
她背过身去,穿起皮衣、涂上发紫的口红,挂上工牌,将头发高高束起。
她将那女孩递过来的东西一一归位,像参与一场豪赌一样,头也不回地向后台快步走去。
“这边!站住!”
保安们的声音出现在侧门外的通道里,声音越走越远。
不出所料的,保安们发现了他们。
没有发现她。
做演员可真不容易。
何处枝将自己假扮成剧场工作人员,混入后台的人群中忙忙碌碌,她一边偷瞄观察其他人的工作内容,一边小心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以免被突然出现的保安带走。
好在,剧场里的实习生够多,工作也够繁杂,她混在里面并不突兀。
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她没有等来申有时来找她的身影,也没有等来他一星半点儿的消息。
“你人呢?”
何处盯着拨号键看了很久,最终还是选择给他发消息。
“你人在哪?我先回家了啊!”几乎同时,她收到申有时发来的消息。
“什么?”
“你还在剧场?”
“亏我还担心你半天,不敢给你打电话,好家伙,你倒是自己要先回去了?”何处枝扯掉工作牌气呼呼地往外走。
“不然呢?警报解除了,保安们完全被那个女孩吸引来了,我也没工作证,肯定也进不了后台,可不就是只能回家了吗……”申有时语气坦然。
“况且,我要是这会儿回去找你,你的位置不就暴露了吗。”申有时补充道。
多说无益,何处枝决定不和他争论这个,她奇怪的仪式感总觉得,经过了今天这场又是梦境又是现实的追逐逃生戏,怎么着他也该表现出一点劫后余生的惺惺相惜感。
算了,何处枝心想,好朋友就是这样,能替你挨刀替你抗揍,就是不能说几句好听的话。
他现在能如此坦然,也说明了他们此时足够安全吧。
“保安没追上你们吧?”何处枝边等地铁边找话题闲聊。
“追上了啊!我们跑得没那么快。”
“追上了?然后呢?放你们走了?”保安追上了,而申有时此时却安然无恙?何处枝理解不了这里面的逻辑。
“嗯,”申有时终于严肃起来,“因为他们的目标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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