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刚才拒绝甜妹的那一套流程，哪里呆傻了？
明明就和小明星严峻朗一样，以直白和坦率做幌子，来直接回绝不喜欢的问题啊！
所以，他现在是清醒着的吗？
他，是装的吗？
何处枝汗毛竖起，冷汗直流。
她不自觉地站起来，想去仔细看个究竟。
“你干什么？”林梦雨发现她不对劲。
何处枝充耳不闻，她费力挪动着仿佛有千斤重的腿，朝着收银台走去。
“帅哥！”那个甜妹折返回来，抢先一步冲到收银台。
“您好，女士，请问需要的什么？”
“能说个拒绝的原因吗！？是我不好看！？不是你的菜！？还是你眼瞎啊？”
能成为甜妹的，体内都藏着一股巨大的爆发力，要么向内控制自己，要么向外轰炸别人。
此时的收银台，不止收银台，整个便利店，都见识到了这一威力。
唯独裘钟在此番轰炸中毫发无伤。
“不好意思，我没有听懂您的需求。您是问预制菜吗？菜在饮品区旁边。如果您眼睛不舒服，需要眼药水的话，抱歉我们这里没有。”
啊，原来是单线程处理模式啊。何处枝恍然大悟。
嗐，她想东想西的，尽吓唬自己了。
现在看来，裘钟的躯壳只留下了与便利店有关的习惯动作与记忆，可以说是一种超级省电模式了。
得尽快将裘钟的主意识释放出来了，何处枝心想，不然这省电模式开久了，对他自己倒是没有多大的伤害，但是对何处枝的眼睛实在是太不友好。
她还是习惯看到空白剧场里，那个忍着痛、皱着眉、不服输，眼里带着杀气和保安死扛到底的裘钟。
那是她初次见到的裘钟，也是她一直以来认识的裘钟。
那才是有血有肉，意气风发的他。
那样的他，也难怪林梦雨会爱得死去活来的。
周五是忙碌的一天。
何处枝拉上请假一天的申有时，躲在家里反复预演晚上空白剧场里可能会出现的情形。
包括看见裘钟了该怎么排除周围的危险，该怎么和他说明他现在的处境，还有又该怎么将他带离那个永不停歇的精神牢笼……
时间已经临近傍晚，距离剧场开演已经剩余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
申有时看着何处枝，她在客厅里来来回回的走动，像是个拧紧了发条的玩具，停不下超负荷运转的大脑。
“处枝，处枝！”他按住踱步的她，“别太紧张了，好吗？我知道他在空白剧场里救过你，也知道你想救他的心情，但是，你也不要给自己这么大的负担……毕竟，从物理意义上来讲，他不过像是一直活在梦里，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何处枝不惊讶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因为从现实的角度来看，确实是这样的没错。
可是，人的心思怎么会是直路一条呢。
“我知道，但我有非这么做不可的目的。”何处枝无奈笑笑。
“除了报答他救你之外……”
“别问。”
红彤彤的大幕挂在两边，主舞台显露出来。
何处枝坐在这熟悉的地方，拥有着这熟悉的视角。
她的身旁照例坐着万池白，可是这一次，她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她怕她自己的眼睛一不小心就泄露了计划，她怕看到他那双犀利的眼睛，她怕他的眼睛和文件柜里那双狼一般的绿眼睛重合……
“你今天候场倒是很安静，像个专业演员的样子了。”
万池白看一眼一动不动的她，不知是调侃还是夸奖。
何处枝只是笑笑。
人做过亏心事之后，总是底气不足的。
但还好，对面的巨幕厅里，有两个人能给她底气，或者，至少一个。
这次，她不会再孤立无援。
剧场里的钟声敲响了三下，大厅的灯光暗下。
何处枝乖巧的闭上双眼，感受着万池白对她头顶的抚摸——这似乎已经成了某种仪式，她知道，当她感觉不到万池白放在她头上的手之后，剧目就宣告开始了。
“轰隆隆”的轨道声和汽笛声交错，何处枝睁开了眼睛。
“啤酒饮料矿泉水……花生瓜子八宝粥……来妹妹！往边上稍稍哈！”
何处枝的背后突然伸出来好几只手，将她往旁边座位里推。
面对这陌生的、只在电视里看过的场景，何处枝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这是……到了七八十年代？”
她看着周围一排排的座位上挤得全是人，全都是陌生的生机勃勃的脸，火车“咔哒、咔哒”地向前开着，何处枝一下子茫然失了神。
“我现在该干嘛啊？大海捞针一样寻人吗？”
“哎同志！”
何处枝被自己说出口的这句称呼惊到了，原来到了这个场景这个氛围，人真的可以随意变换语言系统啊。
“请问咱车上的广播在哪儿啊，我……我和我爱人走丢了……”
何处枝话音刚落，就听见头顶传来尖锐的广播声。
“裘钟！裘钟！你爱人在八车厢找你！速来！”
好家伙林梦雨，她这对戏剧性的掌握高自己好几头啊！何处枝一猜就知道是她干出来的事儿，她惊叹，自己扭扭捏捏才说出来的“爱人”二字，在林梦雨那里，却跟呼吸一样简单。
“你就是裘钟不？快去吧！你爱人先找你了，八车厢哈！”列车员听见广播后自然将那个名字和面前的女人联系在了一起。
“啊不……嗯也对……”
何处枝谢过列车员后，在拥挤的沙丁鱼人群里挤出一条路来，艰难地向着八车厢移动。
“怎么来的是你啊？我找人播的名字是裘钟又不是你……”林梦雨叉着腰站在餐车里，看见何处枝后一脸失望。
“怎么？我不能来啊？你还想在火车上跟裘钟先约个会再回去？”何处枝语气不饶人，“先干正事好吧？申有时呢？没来吗？”
“厕所呢。真是懒人屎尿多，腿跑的快，屎更快。”林梦雨推开挡住自己视线的她，继续向远处眺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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