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
“有那么一瞬间,我想过掐死你……”申有时坦白的话说到一半,便忙不迭地合起双手求饶,“但是你相信我!我主观上完全没有对你动手的意思,完全是……完全是……”
“我该怎么解释呢?”申有时急得小碎步都快要出来了,“就是……就是……当时我脑子都是糊的,清醒过来的时候我的手已经已经在你脖子上了……”
“什么时候的事?”何处枝对他的解释毫不关心,她只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我进空白剧场的时候。就是我们从办公室搞到座位号之后,进去救裘钟的那一次……”
申有时不敢停顿,好不容易有了机会,现在的他只想一股脑的把困扰他好久的愧疚全部倾倒出来。
“那一次在火车上,我刚进空白剧场不久,便觉得肚子疼,于是就去了厕所……我在厕所里面听见林梦雨找列车员广播,接着你和裘钟就来了……”
“等到我从厕所出来的时候,全都不见了……”
“那是因为我们挪到车门那里了……”何处枝盘了一下时间。
“不是!”气息不足的声音让申有时的否定变得虚弱起来,“全都不见了……你不见了,她们俩也不见了,车厢也不见了……我出来之后看到的是一片无边际的黑暗……我脚踩的地方是黑色的湖面,头顶是黑色的天空,不是夜晚的那种黑,是……是像人间还没有开始的那种黑……”
“你……睁眼了吗……”
“啧。”申有时无语,“我没跟你开玩笑,我看到的一切都是黑黢黢的,除了我身后的厕所还透出一点光亮,但这唯一的光亮也随着厕所门的合上而消失了……在那之后的几秒钟我回头找过厕所门,但它也消失了……除了空无一物的黑,就只有我……”
申有时拉她到住院部门口的树荫下,继续坦白:“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一眨眼的功夫,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掐着你的脖子……心里想的是,我想要你死……莫名其妙的,那一股恨意就出现在我的意识里了……那个时候我甚至没有怀疑过一秒,我为什么会想杀你?就好像我不是我了一样……”
“这些你都没有印象吗……”
申有时轻声问,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想要从何处枝那里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他只想说出口,之后会得到什么样的惩罚,他都认。
“我有印象,我太有印象了。”何处枝何处枝痛心疾首,“可我的印象里,掐我脖子的人不是你。”
“是裘钟吗?”申有时似乎明知故问。
“你既然从巨幕厅里看到了,那还问……”
“我不是从巨幕厅里看到的,我是从我的眼睛里看到的……”
“不是一样吗,都是你看到了他掐我……”
“我没有看到他掐你,我只看到了一排排货架在我的眼睛里闪现,再一睁眼,我就坐在巨幕厅里醒过来了,我在巨幕厅里看到的,只是他站在你对面质问你……”
何处枝站在阴凉里,阳光的余温蒸干了她脖颈上的汗珠,此刻她觉得阳光的温暖可能更诱人。
“货架……便利店的货架?那……你的意思是……”
“有那么一瞬间……”
“你变成了他……”“我在他的身体里……”
“啊!”
“咚”
一声闷响,一叶身着红色制服的身体,从何处枝的视线最上方飘进来,结结实实地砸在住院部正门口的水泥地面上。
黏稠的汁液从那身体与水泥地面的接缝处迸发出来,在地面下了一场雨,红色的雨。
何处枝看见一具鲜红的烟花在自己的眼前绽开。
“救……我……”
迸裂的眼珠丝丝血液渗出,她直直地注视着何处枝的方向,零碎的身体散落出最后两个零散的字。
她还没死!
有人跳楼!
那是小卓……
那个带着何处枝去万池白办公室的、说话滴水不漏的妹妹,星野大剧院的前台小卓。
“啊!”
一声暴鸣的尖叫声响起,何处枝在惊恐中向前奔去,胳膊却被人拽住拉了回来。
“先报警!”
“找医生!”
“你打110,我去喊医生!”
申有时死死拽住何处枝的胳膊,将她拉到槐花树的后面,尽量不让她靠近那一片血淋淋的现场。
“你就站在这里打电话,不要过去……”
她看见申有时冲向那片鲜红,然后小心翼翼的绕过她,快步朝楼上奔去。
何处枝拿着手机的手都在颤抖,平时灵敏的手机此时却好像不听使唤,她总是点不准那简单的三个数字。
世界是红色的。
何处枝强撑着睁大双眼,视线所及却都蒙上了一层鲜红的糖果纸。
一切朦胧得像童话。
她倒珠子一般对着电话复述着见到的惨象,声音已抖如筛糠。
“处枝!”
她听见楼上有人叫她。
申有时的脑袋,甚至他的上半身,着急地从住院部大门正上方的窗户上探了出来。
他好像要赴小卓的后尘。
“你干什么!别跳!”
何处枝慌张之中手机掉落在了灌木丛里。
“快上来!你妈妈她……”
医生们跑了下来,无暇的白色开始加入这个血色的世界。
何处枝朝着那熙熙攘攘的白横冲直撞,她跳过小卓的那滩血迹,撞开堵在门口的匆匆人影,向着她在这世间唯一的支点奔去。
“妈!”
病房门砸在墙壁上,报复性的撞向何处枝几乎支撑不住的身体。
“我妈妈……她这是……怎么了……”
何处枝喃喃道,除了申有时,没有人听到她的声音。
何文秀的病床前,围着同样一片白色的身影,何处枝没法不把这场景跟楼下的鲜红联系起来。
她拼命地眨眼揉眼,终于确认病床上的人,和楼下的惨状不同。
躺在病床上的何文秀给不了她女儿肯定的答案。
她的心电监护仪刺耳的警报声依旧叫嚣着。
何处枝的心脏针扎一样的疼。
“处枝……”申有时避开医生走过来扶起她。
“我妈她……”
“一切等警察来了再说。”
申有时架着她往病房外走,将她与里面的忙碌紧急隔绝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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