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上八点，方雯被宿舍楼道的噪音吵醒，似乎是有人在吵架。
下铺室友已经打开门，“谁啊？”
方雯也掀开窗帘，首先思考的是下铺室友名字是“夏怡可”还是“夏可怡”，不过如果有人名字叫“可疑”她应该记得很牢来着。
“可疑”回头，压低声音：“好像是营业厅来安装宽带的。”
“烦死了，咱们的有说什么时候来吗？”
“我约的下午三点。”方雯答，总之也睡不着了，她计划着吃个早饭。
直到她整理好出门，隔壁依然还在拉扯，似乎是打洞各种问题需要多收费，二十分钟还没有定数。
就在方雯踏出宿舍门的同时，对面宿舍门也开了，一个红色的脑袋探出来，方雯想凑近看看吵架，奈何楼梯间在反方向，就在她即将走到拐角，背后传来另一道声音。
“都别xx吵了！”
方雯惊地回头，说话的正是那个红头发女孩子，似乎是察觉她的目光，向这边转头。方雯假装不经意回身，逃也似地溜走。
狂野女子。
这是周文漪留给方雯的第一印象。
“啊？不应该是见义勇为吗？”周文漪知道后颇为不满，方雯耸肩没有评价。
食堂门口永远是人流量最可观的地方，虽然还只是大家都起不来床的早上九点，门口已经有人拉着海报给社团招新了。
方雯一眼看见了戏剧社和艺术团，当然是因为举海报的人长得好看。艺术团举海报的应该是舞蹈团的学姐，方雯不是靠什么气质判断的，主要是因为她绑了一个完美的丸子头。
就在几个人发现她目光快要对上时，方雯收回目光快步往卖粥的档口走去。
皮蛋瘦肉粥加五个玉米猪肉蒸饺，比昨天的晚餐好吃多了。似乎是只有新生还在“入学教育”，其他年级都已经开课，九点半刚过就涌入了一批上早十的人。
方雯最讨厌拥挤，她趁着人还没把门堵死，从缝隙里钻出食堂，迎面又是招新那批人，方雯想了又想，伸手摸走舞蹈团的一张宣传单。
“欸同学你好，我们这里还有小游戏可以赢奖品……”
“不用了，谢谢学姐。”方雯尴尬笑笑，再次落荒而逃。
今天依然没什么安排，方雯刷了刷选课系统，靠着新生群加上了一些介绍家教的群。
“家长们还是喜欢大一生，知识储备稳定一些。”
至于李之和，直到晚饭点方雯站在饭店前台发消息找人，心里都没有缓过劲来。
出门前她专门看了天气，今日无雨。
李之和？事实上，方雯在此前并不清楚他名字读音对应的究竟是“志和”“智合”或者别的什么。她的朋友圈最新一条是离开前和杨冉陈向晓的合照，虽然她不确定这和小学时期的她在外貌上有必然的联系，但据李之和称，他是靠这个有了结论。
“这里。”不远处李之和向她招手。他比高中时更高了一些，没有再顶着那头圆寸，大概是还有迎新工作，穿着印有校徽的圆领文化衫。
方雯几步跟上去，李之和缓缓侧过身和她并肩，引她到窗边座位。
“先点菜吧，这家烤羊肉很好吃。”李之和手机上已经是点单界面，“但你是不是不吃羊肉来着我记得。”
方雯也扫了码，闻言抬头，“以前不，现在会吃了。”
“这样啊，我就记得有回不知道谁家请客吃羊肉火锅，一桌人就你只吃了蛋炒饭。”
方雯也跟着他笑。
她记得那次，冬天的聚餐，屋子里满满当当坐了四桌人，水汽升腾到空中，一切都雾蒙蒙的，几个小孩子被分到一桌，还是李之和发现她不吃羊肉给她点了蛋炒饭。
“雯雯是因为属羊才不吃羊肉的吧哈哈哈哈哈……”
方雯最讨厌这种时刻，想开口，是她已经淹没在大人的笑声里了，反正也没人在意她怎么想。她最后只是低头，继续扒拉碗里的蛋炒饭。
“时间过得真快，”在方雯表示没什么忌口后李之和迅速点好了菜，他一边操作界面一边说，“印象里的小学生居然已经成为同校学妹了。”
“我也没想到能这么巧。”方雯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话题从方雯的升学聊到李之和的升学，聊他跨考一战上岸，又当一次本校新生。
“感觉真不一样，”李之和左手食指在桌上划了划，“想想真该珍惜本科的时光。”
方雯从小听大家这么感慨，就好像她正走在一条不可回头的路上，不管她现在走得是好是坏，这都是她最应该享受的日子了。
但不是啊，对她来说事实往往是一回头，心里只会暗暗地想：终于过去了。某种意义上说她还算个乐观的人，起码她觉得未来应该比现在更好。
不过谁知道呢。
方雯夹走了最后一片羊肉，不愧是学生严选，这家餐厅果然好吃，价格也不算太贵，李之和表示这顿一定让他请。
“庆祝你开启新生活。”
时间七八点，天色还隐隐有些日光，李之和送方雯回宿舍楼。路过勤学楼时，他和方雯讲他逃课的糗事。
“…结果到期末发现只有前两节课没点名哈哈哈哈…”
他和方雯一一讲解几个食堂特色，顺便把图书馆最舒服的位置也推荐了。
“四楼4008，风水宝地，我备考的时候经常去。”
行进到半路，李之和一看手机突然想起今天操场有乐队活动。
“音乐角，要不要去听听看？”
得到肯定答复后他们转向去操场，方雯还没往这个方向来过，东张西望看什么都新奇。
“这边，那条路的路灯坏了一些。”
塑胶操场的草坪，有人打了灯，音响好像和方雯中学啦啦操排练那款差不多，或者只是她看不出来区别。人已经围了两三圈了，方雯和李之和也没打算往里挤，在打光的边缘坐下。
听了不到一首歌，方雯收到两条陈向晓发来的消息。
“今天是最后一场，结束了”
“你学校那边如何”
方雯敲字。
“末场怎么样”
“倒是安顿好了，遇到个熟人，如果算的话”
听人说在唱歌的这位是新生，唱的是原创作品，在某音乐平台注册账号已经五千粉丝了。挺顺耳的调调，但方雯不太喜欢这词，太腻，但唱得让人听清歌词也是很大的本事。
“不好不坏，算顺利结束”
“谁”
“之前邻居家儿子，你不认识”
“你搬家之前的邻居？”
“嗯，他已经读研了，这没想到这也能碰上”
“下半年巡演在排了，我过两天去选拔”
“祝你成功”
“好像会到你那”
“不愧是大城市啊……都在往这里挤”
“你选上了我买票支持（合掌）”
“替补也算？”
“替补不算！”
李之和从坐下之后就没说过话，方雯放下手机继续往灯下看，突然发现早上见到的红发女生也在，她坐在最前面，手里是正在乐队的宣传单，他们正在表演。
她眼睛亮亮的，一直在笑。
大概到十点，操场要关灯了，大家都散了，李之和说再送方雯回宿舍。
“不用啦你那边也不太顺路，我自己走走吧。”
李之和也没坚持，方雯就这么一个人走回宿舍。刚到宿舍坐下没多久，手机接连震动几下。
“其实…我有在我妈那里听到一些事”
“当时听了很担心”
“还好你没事”
“我其实想了很久要不要提这些”
“看到你现在这样就放心了”
方雯失笑，她拨弄着按动签字笔，咔塔咔塔，意识到影响室友她又停了下来。
指腹无声地敲击几下键盘。
“没事”
“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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